余 瑋 吳志菲

由于職務的原因,我們得以有機會走近開國元勛的后代。在采訪過程中,我們靜靜地傾聽他們訴說有關先輩的點點滴滴。
毛新宇:對爺爺印象模糊但感情深厚
毛新宇的身材相貌頗似爺爺毛澤東,身材魁梧,長相敦厚,言談中時常透出幾分睿智。談及自己最愛戴和最崇拜的爺爺以及自己所處的紅色家族時,毛新宇滔滔不絕。
“爺爺是我的‘上帝,我崇尚中國歷史上的秦始皇、成吉思汗、朱元璋等英雄人物,但我最崇拜的是我爺爺。”談起自己的爺爺,毛新宇總是流露出一種虔誠和敬仰。當人家像稱呼馬克思、恩格斯一樣,習慣直呼毛澤東的名字時,他卻虔誠地敬稱“我爺爺”或“毛主席”,話語中充滿了深深的自豪感。
毛新宇雖然和自己的爺爺毛澤東同在中國大地上生活了6年零8個月,然而祖孫倆連見面的機會也不多,甚至連一張像樣的合影照片也沒留下。雖說爺爺去世時他年齡尚小,跟爺爺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也很有限,且跟爺爺接觸的印象比較模糊,但爺爺對毛新宇的影響卻最大。
他與爺爺毛澤東一樣,酷愛歷史。他1992年從中國人民大學歷史系畢業后,1995年到中央黨校理論研究部學習,獲得碩士學位,后博士畢業于軍事科學院。“從上大學到讀博士,我都是學習和研究歷史的,只不過方向有所不同。我受老人家的影響,很喜歡歷史。我爺爺對歷史的許多看法,給了我很深的啟發。”
毛新宇為研究“毛澤東”,曾“觸電”過。由珠江電影制片廠和北京東方紅太陽藝術有限公司聯合拍攝的電視藝術散文片《江山如此多嬌——毛新宇走訪散記》,2001年4月底在江西井岡山開機,9月初完成,國慶期間播出。“觸電”的毛新宇后來逐漸適應了晝夜連軸、風里來雨里去的拍片生活。對中共黨史非常熟悉的毛新宇還能時不時地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他這樣評價爺爺毛澤東:“從我的內心來說,對爺爺有一種難以割舍的親情,對他老人家十分的崇拜,十分希望他老人家還活在我們身邊。從學者的研究角度來看,爺爺在我的心目中,是一位十分完美的人,作為一個偉大的領袖,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軍事家、戰略家,他締造了新中國,在中國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使中國的生產力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從個人品質來說,他的品德十分的高尚,同時他也是一位慈父;從知識結構和才能來講,他有十分淵博的知識,在政治、軍事、哲學、經濟甚至教育等領域方方面面,都堪稱一代大家;在藝術領域,他的詩詞和書法,是現代的一般中國人所無法比肩的;他的個人興趣,也十分的高雅,他有超乎于常人的堅強的意志,他有海一般寬闊的偉大的胸懷。他崇高的人格魅力和高尚的個人品德,可以說是我們這個古老民族的象征。”
作為毛澤東的嫡孫,毛新宇研究自己的爺爺是否有個人感情上的偏見呢?毛新宇說:“歷史與感情是不可分的,沒有無感情的歷史,也沒有無歷史的感情。從個人感情上和血緣關系上說,我對爺爺有很深厚的感情,但是爺爺是一位歷史巨人,他屬于中國,也屬于全世界,所以,又要求我以理智的態度來研究我的爺爺。”
周秉德:伯父的音容笑貌銘刻在記憶深處
周恩來在兄弟三人中是老大,大弟周恩溥,四十年代去世,生有一子,小弟周恩壽生有三男三女。中國新聞社原副社長周秉德便是周恩來總理胞弟周恩壽的長女。她的少年和青年時期,曾跟隨伯父周恩來和伯母鄧穎超共同生活了15年之久。

談起在中南海度過的難忘歲月,談起伯父伯母對自己的關懷與教誨,周秉德女士顯得非常激動和忘情,時而激昂,時而沉思,恍然回到了西花廳的歲月。
1950年抗美援朝的宣傳活動熱火朝天,周秉德所在班好幾位十五六歲的同學報名參加了志愿軍,周秉德揣著羨慕的勁頭,也在報名處拼命地擠。可是因為年齡太小,報不上名。
周恩來知道后,不由哈哈大笑:“一個小孩,人家怎么會要你?”見周秉德一臉的不高興,噘著小嘴巴,周恩來又過來安慰她:“當然愿望是好的,可要立足實際啊!你年紀還小,好好學習,今后報效祖國的機會有的是!再說,留在后方,也可搞宣傳發動工作。”本來鼻尖發酸的周秉德,聽到這里便茅塞頓開,后方的她的確可以為抗美援朝出一份力。于是,周秉德積極參加學校的業余劇團,在校內、農村和社會上,多次開展抗美援朝的節目演出活動。
1952年,周秉德面臨初中畢業。就她的成績而言,讀高中、考大學或跟潮流留蘇,應該不成問題。偏偏在這時,上映了一部蘇聯影片《鄉村女教師》,片中主人公瓦爾瓦娜置身鄉村,為小學教育嘔心瀝血的情節深深打動了她。于是,“當教師”的夢想便時時縈繞在她的心底。
周六,周秉德照例回西花廳。餐桌上,周秉德禁不住把自己擇業的小秘密告訴了伯父、伯母。“好啊,女孩子選擇做教師挺不錯的,何況國家現在正需要大批的教師去培養參與祖國建設的人才,當教師很有意義。當年我16歲,一畢業也是當教師的。當教師,我支持你。”鄧穎超一聽周秉德“宣布”的“決定”,馬上做出欣慰的反應。說到這,又轉過頭向正在舉筷吃飯的周恩來說:“秉德不準備考高中,打算報名上師范學校,你怎么不吭一聲,表個態?”
周恩來放下筷子,緩緩地說:“這事應該讓她獨立思考。有你一人說就夠了,我講多了對她成長不好,壓力大了。萬一有一天她猶豫、后悔,都沒辦法。況且,她還應聽聽她爸爸媽媽的意見。”
這一年,周秉德夢想成真,被保送進北京師范學校。畢業后,周秉德如愿分配到北京東郊區(現朝陽區)第三中心小學,被指派到四年級做班主任,教語文和算術,成了一名鄉村女教師。
周秉德說:“我從小在伯父身邊長大,他離開我整整33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永遠銘刻在我的記憶里,我覺得他那雙眼睛依然在注視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伯父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們的一切都是人民給的,無論你今后從事什么工作,都要真心實意為人民謀利益。”
朱敏:我是元帥爹爹的平民女兒
走進北京市新街口外大街一幢普通的住宅樓內,我們很輕松地找到了朱德同志女兒朱敏的家。一進門廳,映入眼簾的是一尊朱德半身塑像。塑像兩旁還擺放了些綠葉盆景,剎時讓人感受到幾分有別于平常人家的肅穆莊重。
“不管干什么,都要安心自己的工作,干哪一行,就要把哪一行搞好。”多年后,每當想起爹爹生前常說的這些話,作為北京師范大學教師的朱敏似乎覺得工作干勁更足。“就在他去世前,還對親人說‘人活著是為什么?活著就是要工作,要革命”。在一篇懷念爹爹的文章中,朱敏如此寫道:“父親的這些教誨,是留給我們子女后代的無價之寶。我一定要像父親一樣,踏踏實實地為黨為人民工作,生命不息奮斗不止”。
1965年底,北京師范大學組織部分師生去農村搞“四清”運動。聽說學校下鄉的地點是爹爹抗戰期間曾經戰斗過的山西晉東南地區,朱敏積極報名參加。但出于對她身體情況的考慮,系里沒有批準她參加。朱敏為此特別不服氣,于是搬來爹爹當“說客”,這樣學校領導終于答應讓她下鄉了。
臨行時,朱德對女兒說,這是一次和工農相結合的好機會,你在外國呆了很長時間,對中國農村還不了解,應該聽毛主席的話,到農村接受鍛煉。朱敏到達晉東南后,按照父親的囑托看望當年的老鄉,還看望了留在當地的老八路。鄉親們一聽說朱德的女兒來了,就像對待自己的親閨女一樣,把朱敏接到家里居住,向她講了好多當年的故事。鄉親們那種對八路軍、對父親的真摯感情,令朱敏十分感動。

當時,朱敏身患嚴重的高血壓癥,還曾暈倒過。誰料,到了農村后,高血壓癥沒有傷到朱敏,一場意想不到的疾病卻突然而至。開始時,朱敏常覺得右眼發脹發花,還以為是睡眠少,眼睛疲勞造成的,就自己點眼藥水,沒把它放在心上。半年后的一天,朱敏突然發現右眼什么也看不見了,而且腫脹也十分厲害。工作組的同志連夜將她送到縣醫院,但醫院無法確診,估計是高血壓引起的視網膜出血。于是,朱敏回到了北京,可是由于視網膜出血時間長,已經引起血腫,一時難以治愈。醫生先用保守療法治療,希望保住這只眼睛。偏偏在這時,“文革”開始了,專家們全被打倒。朱敏失去了他們的精心治療,眼睛隨之失去了最后復明的希望。一場手術之后,朱敏從麻醉藥失效后醒來,那只黝黑的右眼便永遠從臉上消失了。

朱德雖說也很難過,但在女兒病床前他卻樂觀地用蘇聯英雄保爾的事跡讓女兒明白——你是健全的人,一只眼睛同樣可以工作,大可不必難過和傷心。后來,他又請眼科專家為朱敏裝了一只假眼睛,因為安裝技術好,假眼也特別逼真,從外表看根本看不出真假。
“與爹爹這樣的偉人生活在一起,使我感到一種強烈的責任。我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不能辱沒他老人家的英名”。長期以來,朱敏和丈夫劉錚始終把“忠誠老實地做人,認真勤懇地做事”作為座右銘,用自己的模范行動影響孩子們。
陳偉華:父親是我這位教師成長路上的良師
小時候,陳偉華心中有一個夢,那就是長大后當人民教師,她曾多次在作文中把當教師作為自己的志愿。當年,在中國公映的蘇聯影片《鄉村女教師》讓她百看不厭。她喜歡這部電影,喜歡瓦爾瓦拉,喜歡當老師。
“文革”時,父親陳云受到沖擊,母親于若木獨自一人去了湖南的“五七干校”,哥哥、姐姐、妹妹也先后被學校和單位分配到了外地,只有陳偉華和上初中的弟弟留在了北京。1966年,陳偉華在北京師大女附中念完高中,正要考大學時,遇上了“文化大革命”,于是畢業后又在校參加“文革”中一些所謂活動。當時,她的父親陳云被戴上“右傾機會主義者”的帽子。1968年,同學們陸繼奔赴工作崗位時,陳偉華同樣面臨尋找自己的路。她好不容易才被預分配到豐臺區的一所學校工作,可那里的干部在調閱學生檔案時,發現陳偉華就是主張“包產到戶”的陳云的女兒,于是只好表示遺憾,不敢接受這位品學兼優的學生。后來,陳偉華幾經努力才被分配到北京懷柔縣當了一名鄉村小學教師。
1977年,全國恢復高等院校招生考試制度。陳云聽到消息后很高興,囑咐夫人于若木迅速通知女兒陳偉華。陳偉華聽后,與父母一樣高興得不得了。艱苦的努力加上原來較好的學習基礎,陳偉華終于如愿以償地考上了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后來,陳偉華回到了自己的母校——北師大實驗中學,成為一名歷史教師。父親知道女兒又當上中學教師后,非常高興,專門把她叫到身邊,詳細詢問了回到學校后的各種情況,鼓勵她好好工作,當一名好教師。
陳云以自己的言行、品格耳濡目染地影響著他的兒女們。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女兒陳偉華便會憶及自己的父親,想起童年與父親相處的情景:父親很忙,沒有多少時間能和孩子在一起。有一回,陳偉華從托兒所回來,不吃飯,見到父親扭頭就跑,因為她對父親很“陌生”。大些了,陳偉華記得父親了。每次見面,父親總笑瞇瞇地講子女小時候的事,有時把她拉到懷里,親她,并問“扎不扎?”陳偉華咯咯地笑了:“不扎!”父親也哈哈地笑了。至今,當年那被“扎”的感覺似乎還留在陳偉華的臉上。○
責任編輯 劉金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