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蛙鳴

周成新

一輪皎皎圓月初升于綠樹之上時，從長滿青草的池塘里傳來一聲雄健而嘹亮的蛙鳴。這聲音讓細碎的蟲聲悄然隱退，讓肅立的牛羊側耳靜聽。

鄉村的夜由此而進入神秘的境地。在這一聲悠長而清新的蛙鳴之中，月光得到了感染，銀子般的光輝大段大段地傾瀉下來，仿佛要照徹這個不知出處的歌者的舞臺。河邊的柳樹也受到了激勵，晃動幾下如絲的枝條，裊娜著身姿，做著伴舞的準備。

短暫的沉寂，幾聲短促有力的蛙鳴重又響起，繼而幾十幾百的一池的青蛙開始歌唱，整個村子立刻籠罩在無數青蛙的和鳴之中。溝渠、池塘、河道。只要有水流淌，只要月光所及，就是蛙聲的世界。此起彼伏，遙相應和，充斥于朗朗的天地之間。

你仔細聽——

沒有指揮。卻調配和諧。不同的聲部，不同的音質，長鳴短奏，低吟淺唱，巧妙穿插，高度統一。沒有樂譜，卻得心應手。一段月光的奏鳴，詩意浪漫，連天邊的云彩也駐足流連，一段流水的彈奏，激情四溢，連水中的游魚都浮出水面。

青蛙和婉的歌聲里，枝頭棲息的鳥兒聽出了歡樂。在朝飛暮歸之后，在如水的月光下，在散發草香的鳥巢里，這場盛大的音樂晚會，讓鳥們疲倦韻身心得到舒適的安放。

青蛙雄壯的歌聲里，田野芳香彌漫。在麥香果香里，聽取蛙聲一片，聽到的是豐收，聽到的是喜悅，聽到的是和美。

是我熟悉的親切的蛙鳴。在鄉下，夜讀時，那些毫無遮攔的聲音和書上的文字一樣純粹，那些毫不倦怠的聲音和那盞臺燈一樣堅持。是我追索的久違的蛙鳴。城市的華燈之下。熙熙攘攘的喧囂，奔波勞碌的嘈雜里沒有這般恬靜的蛙鳴。

你仔細傾聽——

那是鼓點式的節奏，敲擊我的心房，那是抒情詩的格律，牽動我的思緒；那是大自然的演奏，感動我的衷腸。

那是天才的演奏，收放自如而又不染一絲塵埃，那是豪放的歌唱，音韻鏗鏘而又沒有半點兒虛情。

那是純美的大地之歌，那是遙遠的天籟，那是田園溫暖而純凈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