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芳
刑事訴訟法修改后,庭審方式發生了重大變革,相對弱化了法官在庭審活動中的調查權,強化了控辯雙方的對抗性,作為控辯雙方爭議焦點的證據在整個訴訟過程中的地位更加重要。但長期以來,在偵查中心主義的模式下,公安機關所收集的證據往往達到不能達到庭審證案的要求。為保證全面、客觀、準確、及時地收集、固定證據,確保有效地指控犯罪,筆者認為建立公訴預查制度,由公訴部門在案件批捕后即提前介入審查案卷材料,提出退查意見,把事后的、靜態的監督轉化為同步的、動態的引導,不失為一種有益的嘗試。
一、公訴預查制度概述
(一)公訴預查的內涵
公訴預查,雖然在檢察司法實踐中,有不少檢察院已進行了小范圍的探索,但目前并沒有一個統一的定義。筆者認為所謂公訴預查,應當是指檢察機關公訴部門在犯罪嫌疑人被批準逮捕后,即對案件材料進行預先書面審查,按照審查起訴的證據標準,提出繼續偵查的意見,列明需要補充的證據,從而指導公安機關準確全面收集和固定證據,并對偵查活動的合法性進行同步監督的法律監督活動。而公訴預查制度,則是指對這種法律監督活動進行全面規范所形成的科學的、可操作的工作機制。從廣義上講,公訴預查應當是特定階段的檢察引導偵查。
二、公訴預查的法律基礎
(一)法理基礎
建立公訴預查制度是適應現代訴訟制度和控辯式庭審方式的必然要求。刑訴法修改后,庭審方式發生了重大變革,弱化了法官在庭審中的調查權,強化了控辯雙方的對抗性,我國庭審方式更加趨向于控辯式庭審方式,而這正是現代訴訟制度的要求。現代訴訟的職能,大家公認的是控訴職能、辯護職能和審判職能, 強調的是控訴和辯護的平衡,強調的是審判職能的中立和公正。[1]在現代訴訟中,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行使的實際上都是控訴職能,都是為了能夠更有效地追訴犯罪。起訴職能是重要的,它是龍頭,偵查職能是次要的,處于從屬地位。
1.在控辯式庭審方式中,由于控辯雙方的對抗性,公訴人在庭上的舉證難度和舉證責任進一步加大,在公訴人在出庭支持公訴中,對證據的運用等方面提出了更大的挑戰,對案件偵查質量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作為公訴環節的證據源于偵查環節,一旦法庭認定證據不足而作出無罪判決,既否定了公訴部門的指控,更否定了公安機關的偵查工作。從這種角度來說,偵查實際上是為起訴職能服務的,那么,為了更有效地追訴犯罪,建立公訴預查制度,公訴部門提前介入偵查,從指控犯罪的角度,從公安機關收集證據開始,對偵查活動進行適當的引導和監督,是符合現代訴訟制度、符合控辯式庭審方式的要求的。
2.法律依據:“分工負責、相互配合、相互制約原則”。雖然,現行法律中,還不到關于實行公訴預查制度的具體而完整的規定,但《憲法》第一百三十五條、《刑事訴訟法》第七條均規定“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應當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以保證準確有效地執行法律。”這體現了我國法律將公檢法的關系定位在“分工負責、相互配合、相互制約” 上,說明檢察機關與公安機關在追訴犯罪這個任務上,具有一致性,應當相互配合,而公訴部門在案件批捕后,即對案件材料進行預查,提出繼續偵查的意見,引導公安機關全面、準確收集和固定證據,確保案件訴得出、判得了,正是相互配合原則在司法實踐中的具體體現。
3.權利來源:法律監督權。由于公訴預查是特定階段的檢察引導偵查,兩者的權利來源具有同一性。對于檢察引導偵查的理論基礎,主要存在三種不同的觀點,第一種認為是公訴權的延伸。這種觀點認為檢察機關應當有法律監督和公訴兩項職能。這兩項職能應該是并列的。檢察引導偵查更重要地是為了實現公訴職能,是屬于公訴權向偵查權的延伸。[2]第二種認為是來源于偵查監督權。提出“偵查監督是引導偵查取證的理論依據。我國憲法和法律規定,檢察機關是國家法律監督機關,有權對公安機關的偵查活動進行監督”。[3]第三種認為來源于法律監督權。根據是刑事訴訟法規定檢察機關有權對刑事訴訟進行法律監督,而公安機關的偵查活動是刑事訴訟的一個環節,因而檢察引導偵查的實踐具有合法性。[4]
筆者認為公訴預查的權利來源應當是法律監督權。公訴預查的審查內容,雖然應以指導公安機關取證為主,但也應當包含監督公安機關合法取證的內容,無論是偵查監督說還是公訴權說,都不能準確的涵蓋公訴預查的全部內容。只有憲法賦予檢察機關的這種法律監督權的范圍才能涵蓋檢察機關執法活動的全部,才能既包括實體的監督,也包括程序的監督。
三、公訴預查制度的價值分析
公訴預查對于改善我國警檢關系,提高偵查起訴效率,確保案件質量,實現公正與效率的有機結合,有著不可或缺的重要價值。
(一)符合我國警檢關系現狀
我國現行的警檢關系,是一種“分工負責、相互配合、相互制約“的關系。不同于英美法系的警檢分立模式,我國的警檢關系強調警檢的相互配合,共同承擔起控訴犯罪的職能,某種程度上公安機關也能夠制約檢察機關;也不同于大陸法系的警檢一體模式,檢察機關對公安機關并沒有偵查指揮權,有的僅僅是偵查監督權,這種權利某種程度上說,僅僅是建議性質的,并不具有法律上的強制性。雖然從長遠看,筆者更傾向于警檢關系向“一體化”的方向發展,但在目前體制下實現“檢警一體化”還有難度。在這樣的情況下,實行公訴預查,在案件批捕后,由檢察機關公訴部門對案卷材料進行審查,站在公訴的角度,就應當收集哪些證據以及如何收集證據提出更好的建議,正是一種可行的做法。
(二)符合效率的要求
效率是訴訟活動追求的目標。但長期以來的偵查中心主義模式,造成偵查機關以破案為主要目標,所收集的證據往往不符合庭審證據的要求。且由于現行訴訟主體的制約,使公訴部門無法同步監督公安機關的取證活動,只能行使退查權來要求公安機關補齊庭審所需的證據,導致近年來刑事案件退回補充偵查率居高不下,二次退查也很普遍。而由于公安機關辦案人員存在偵查懈怠現象,或者對法律掌握不熟練、對證據把握不夠等原因,退補往往流于形式,效果難盡人意。同時,證據容易滅失,很多證據在經過偵查、審查起訴、一退、二退,大都歷時4-7個月,時過境遷,很多重要證據已經取證困難,甚至已經滅失、不可復得,最后案件因證據不充分,或是撤案或是存疑不起訴,或是審判機關對被告人做了較輕的判決,不僅增加了訴訟成本,也不利于打擊犯罪。實行公訴預查制度,公訴部門的檢察官可以在案件批捕后立即對案卷材料進行審查,列出提公訴所需的相關證據,可以有效避免因人為失誤取證不及時的情況,有利于抓住戰機,查明案情,改事后監督為事先監督,對提高辦案效率、打擊犯罪、維護穩定具有積極意義。
(三)符合公正的要求
公正是司法的終極追求。沒有公正的司法,是沒有靈魂的司法。而證據是實現公正判決的根本和基礎,也是整個刑事案件的根本和標準,是能夠實現公正判決的關鍵所在。公訴預查在遴選和保留證據方面的優勢,能夠幫助案件最終得到公正合理的處理。檢察機關的使命是代表國家行使公訴權,在目標價值追求上并不是單純的用嚴刑峻法來處理犯罪嫌疑人,而是讓犯罪嫌疑人罪罰相當。而如何對犯罪嫌疑人的行為進行定性,很大程度上依賴證據的收集和整理工作。可以說,犯罪嫌疑人的行為定性和應受刑罰在公安的偵查階段就已經決定了。在這個時期內,如何能讓公安的搜集證據行為客觀公正,既做到打擊犯罪,又最大程度上保障犯罪嫌疑人的人權。這就需要檢察機關在公訴預查過程中切實行使檢察機關的監督權,最大程度上保障案件的公正處理。
參考文獻:
[1]陳衛東.“檢察指導偵查”研討會觀點摘編.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第10卷第5期;
[2]陳澤憲.“檢察指導偵查”研討會觀點摘編.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第10卷第5期;
[3]李仁和.王治國.引導偵查取證:周口的實踐與理論碰撞.人民檢察,2002,(8):39;
[4]劉建國.刑事公訴的實踐探索與制度構建.中國檢察出版社.200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