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志
5月10日,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巴東縣野三關鎮(zhèn)招商辦主任鄧貴大,被娛樂場所的女服務員鄧玉嬌刺死。18日,警方以鄧玉嬌涉嫌故意殺人對其立案偵查。該案因當事雙方身份地位的特殊,以及被刺死官員據(jù)傳曾“要求提供特殊服務”的情節(jié),而備受社會關注。
5月10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被刺死的官員——身高1.60米,體重不到45公斤的鄧貴大,在很多人眼里,是舉止溫和的一個人,為何當天判若兩人?而鄧玉嬌在刺出水果刀之前,又經(jīng)歷了什么?
最后一天
中午,鄧玉嬌在幾個姑娘的麻將牌局中和一個朋友吵了起來;傍晚,鄧貴大等3人在礦長等5人的簇擁下吃晚飯,喝了3斤白酒。
鄧貴大被殺死的那天,醒來得很晚。早上7點,鄭愛芝從床上爬起來,看到丈夫連一個翻身的跡象都沒有,平常這個時候,夫妻倆幾乎是同時起床,一起吃早餐,然后各自忙碌。但那天是周日,鄭愛芝以為這是由于丈夫頭一天晚上應酬太累,疲憊還未褪去,所以也就沒吵醒他。
“那天很奇怪,他是個生活有規(guī)律的人,晚上從來沒有超過12點睡覺,早上也沒有遲過8點起床。”她后來回憶說,當時并沒有將這點視為不祥之兆。
大概10點半的時候,鄭愛芝從她工作的地方——野三關政府賓館回家取錢買高壓鍋,她在賓館食堂上班,那里離家只有一墻之隔。她看到丈夫蹲在院子里,正在跟一個老太婆聊天。
鄭愛芝上前問她是誰,“你不知道么?4樓的老人家,李某某的母親。”鄧貴大說。
他們以夫妻倆一貫的無關痛癢的方式聊著,鄭愛芝出門時叮囑說,“你們天天在街上跑,今天星期天,記得把電費交上。”
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下午2點半左右,野三關鎮(zhèn)人大主任兼黨委副書記鄭劍武打來電話,他分管機關和招商工作,是鎮(zhèn)招商項目協(xié)調(diào)辦主任鄧貴大的頂頭上司。
鄭劍武回憶說,10日下午2點多,他接到福誠礦業(yè)周礦長電話。說龍?zhí)镀捍甯U\礦業(yè)工地上發(fā)生了阻工事件,請求協(xié)調(diào)。福誠礦業(yè)是巴東縣開發(fā)區(qū)的招商引資項目,位于野三關境內(nèi),涉及到與當?shù)赝恋丶m紛等問題,由鎮(zhèn)項目招商辦負責協(xié)調(diào)。
鄭劍武當即指示鄧貴大趕緊帶其他兩個同事,前去處理。
下午3點,當鄭愛芝聽到大院里車子啟動的聲音時,鄧貴大駕駛著他的白色獵豹吉普車來到了集市路口。
車子向左,經(jīng)過離路口約1000米遠的一個名叫“俏佳人”的服裝店時,里面幾個姑娘的麻將牌局也接近了尾聲。5月10日這一天,小鎮(zhèn)姑娘鄧玉嬌在這里度過了一個無所事事的上午。頭天晚上,最近服用的藥物似乎管用,她的失眠癥有所改善,所以白天顯得格外精神。
大約在中午12點多,她的朋友們回來了。據(jù)其中一個朋友回憶說,沒多久,鄧玉嬌便跟一個姑娘吵了起來。
起因是那個叫唐芹的女孩勸她:“你以后走路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張揚?”
“關你什么事,”鄧玉嬌很氣憤,邊說話,邊拍打著桌子,一如她平常的個性。
朋友們不再理會她,退回到了里面的臥室。
平息下來后,她主動進去說,“你們也知道我的脾氣。”隨后,她加入了姑娘們的“麻將戰(zhàn)”。
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似乎只是小鎮(zhèn)姑娘們無聊而閑淡日子中習以為常的小插曲。鄧玉嬌不會打麻將,輸贏是在唐芹和另外一個姑娘身上產(chǎn)生,很快她就沒了興致。
下午3點半鐘的時候,她終于停下來,回了趟在新顏村朋友家借宿的地方。“俏佳32"的小老板楊紅艷陪著她一起回去,后來兩人在返回的路口分手,鄧玉嬌接到一個電話,說有朋友喊她去洗頭發(fā)。楊紅艷問是否一起吃晚飯?鄧玉嬌沒有回答,她朝工作的地方——雄風賓館“夢幻城”方向走去。4個小時后,當她殺人后報警,楊紅艷才得知,她那天i沒吃晚飯。
下午6點,野三關鎮(zhèn)項目招商辦3位官員在福誠礦業(yè)周礦長等532的簇擁下,來到鎮(zhèn)東頭美味嘉二樓吃晚飯。這是一個開張不到一個月的酒樓,老板娘從小在政府大院長大,跟鄧貴大相熟。
他們上樓后在第三間包廂里用餐,鄧貴大看起來非常疲憊。老板娘說,“他面色發(fā)黑,氣色不好。”
除了一些特色菜。他們還要了3瓶稻花香珍品二代,每瓶1斤裝,38度。老板娘回憶說,“最后買單,一共花了600多元,是福誠礦業(yè)的人請客。”案發(fā)后,警察把這些賬單全收走了口
接近晚上8點鐘,鄧貴大這時已經(jīng)顯露出醉意,無論是走路還是說話,看起來都與常人不同。他把提包忘在了包廂,走到樓梯口時,被服務員喊住了,他回頭對老板娘說,“味道不錯,以后會常來。”
他們開車朝雄風賓館“夢幻城”駛?cè)ィ瑳]過幾分鐘,便傳來鄧貴大被殺死的消息,老板娘說,“這實在太令人驚訝了。”
而鄭愛芝在8點多鐘接到招商辦官員鄧中佳的電話時,還以為丈夫只是出了交通事故,她沒想到竟然是個丑聞。
童年坎坷的小鎮(zhèn)姑娘
父母離異后又各自成家,鄧玉嬌輾轉(zhuǎn)在父、母和外婆家長大,小時曾被燙傷;2007年起,失眠一直折磨著她。為治療失眠,今年2月起,鄧玉嬌回到野三關鎮(zhèn)上。
鄧玉嬌失眠已經(jīng)有兩三個年頭了。2007年,她在浙江打工,從那時起晚上開始睡不著,她一度回來治過病,到過鄭州、武漢、恩施等地醫(yī)院,但反反復復始終沒有效果。今年3月5日,鄧玉嬌失眠仍沒有改善,母親張樹梅帶鄧玉嬌到恩施州優(yōu)撫醫(yī)院看病,并做了血液和腦電圖檢查。報告單上的名字是“鄧子琪”。張樹梅說,她早就想為女兒改名字,還沒來得及帶戶口本去派出所,女兒看病時先把新名字寫上去了。
一到晚上,鄧玉嬌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消磨時間,或者看電視,或者發(fā)呆。有好幾次,朋友們夜半醒來時看到,她因為無法入睡,在一旁痛哭。
失眠一直折磨著她,但對于這個22歲的姑娘來說,這僅僅是坎坷命運河流中的又一沖擊波。自童年起,她的生活便充滿孤單和不幸。1歲多時,父母離婚,然后又各自成家,生子,鄧玉嬌輾轉(zhuǎn)在父、母和外婆家長大。2歲大時,她在外婆家玩耍被開水燙傷,腹部至今留有傷疤,這使得她在成年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非常自卑,也導致母女關系一直緊張。鄧玉嬌有一次跟朋友說,如果不是父母離婚,把她丟在外婆家,她也不會被燙傷。
母親張樹梅說,鄧玉嬌小學學習成績不錯,初中時,親生父親車禍遇難,成績下滑,高中讀了不到一年,便離開了學校,去福建鞋廠縫鞋。那年她17歲。
2005年,張樹梅到鎮(zhèn)上幫派出所煮飯,有了一個標間宿舍。鄧玉嬌跟著來到了野三關鎮(zhèn)上。在這之前,她幾乎是在鄉(xiāng)下度過的。新顏村女子阿萍對她還保有最初的印象:內(nèi)向、害羞,從她身上,可以體現(xiàn)出一個女孩的單純。
很快,鄧玉嬌適應了小鎮(zhèn)上的生活。她在2006年結(jié)識了楊紅艷姐妹。那時候,楊紅艷還在雄風賓館上班。“最初,她不愿意主動接近,顯得很自卑,”楊紅艷說,姑娘們洗澡時,她總是最后一個
去,直到后來,她愿意跟她們說起身上的疤痕,心結(jié)才慢慢解開。
相比于玩伴們的熱鬧,家里的氣氛是那么的不和諧。鄧玉嬌的繼父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有輛用于營運的桑塔納,每天早出晚歸;而母女間顯然也說不上話,最近這4年來,鄧玉嬌在外地打工的日子要多于在家鄉(xiāng)。
因為治療失眠,從今年2月起,鄧玉嬌回到野三關鎮(zhèn)上。張樹梅已經(jīng)辭去了派出所做飯的工作,在超市上班,也重新租了房;楊紅艷的“俏佳人”服裝店開張了。女孩們因此有了新的據(jù)點。而阿萍也發(fā)現(xiàn)了鄧玉嬌身上很大的變化,“她穿著比以前時髦了,也不像以前那樣內(nèi)向,但這符合她這個年齡階段的小姑娘。”阿萍說。
鄧玉嬌的性格特征也顯露無遺,她身高1.65米,體重45公斤,在幾個朋友中長得最俊俏。她的穿著,對于小鎮(zhèn)上的人來說,過于時尚;尤其是4月份,她從浙江游玩回來后,幾乎每天戴著一副紅框的沒有度數(shù)的眼鏡。她對姐妹們說,“這副眼鏡花了300塊錢,很好看。”但她走路又是大步流星,無拘無束,這在很多人看來,顯得格外張揚,乃至有些怪異。
楊紅艷的“俏佳人”似乎給了鄧玉嬌一些啟迪,一般認為,這是小鎮(zhèn)姑娘們最好的歸宿:正值青春時盡情玩樂,在可以收心的時候,有一份自己喜歡的事業(yè),然后有一段可以長久的感情。
3月初,鄧玉嬌有開家小吃店的打算,一天下午,她拉著楊紅艷陪她去算命。
鎮(zhèn)上一個叫張安樹的算命先生告訴她:3月破財;4月小心口角;等到5月份過后,再開店。最后,算命先生還說,你跟你母親八字相克,搞不到一塊。
鄧玉嬌在回家的路上,丟了手機,她更相信算命先生的話。回去后,她恍然大悟,決定從家里搬出來,跟楊紅艷姐妹擠在一塊。4月下旬,她又住到了阿萍家,因為那時候,她決定去雄風賓館“夢幻城”KTV上班。
但這份新工作,母親張樹梅一直被蒙在鼓里。5月10日那天晚上,當她接到女兒打來的電話,趕到雄風賓館時,鄧貴大已倒在了血泊中。鄧玉嬌一邊哭述,一邊罵鄧貴大畜生。說事發(fā)當時,她正在洗衣服。
張樹梅聽了半天,還是不理解:“家里有水,怎么跑到這里洗衣服?”
應酬頻繁的招商辦官員
雄風賓館的服務員對鄧貴大等3人印象很深,在她印象里,他們是常客:“在5·10事件以前,官員出入娛樂場所,不算新聞。”一名鎮(zhèn)干部說。
有一年多的時間,鄧貴大家的爐灶是鮮有生火的,在妻子看來,這是他作為鎮(zhèn)招商項目協(xié)凋辦主任的寫照。
鄧貴大今年44歲,1985年歲末,頂替父親的職務進入鄉(xiāng)政府。1996年,野三關撤鄉(xiāng)并鎮(zhèn)后,任職鎮(zhèn)司法所;兩年前任信訪辦副主任,兼任鎮(zhèn)紀檢委員。
在去年這個時侯,鎮(zhèn)協(xié)調(diào)辦公室成立,鄧貴大任主任,還有一名成員是鎮(zhèn)財經(jīng)所干部鄧中佳。今年2月份,協(xié)調(diào)辦更名為招商項目協(xié)調(diào)辦,又抽調(diào)了農(nóng)業(yè)服務中心副主任黃德智,至此有3名成員。
鎮(zhèn)人大主任鄭劍武說,說是招商辦實際上是在負責協(xié)調(diào)工作。從去年至今,主要工作有三塊:柳家山村的煤矸石火力發(fā)電廠、青龍橋的污水垃圾處理廠以及龍?zhí)镀捍宓母U\礦業(yè)的鐵礦。其中,福誠礦業(yè)為1.3個億的招商引資項目,今年年初開始啟動,凡涉及到與當?shù)剞r(nóng)民的土地糾紛,都是招商辦的職責范圍。
鄭愛芝回憶說,這一年是丈夫最累的一年,一大早起床出門,晚上才回家,周末也沒有休息。協(xié)調(diào)、應酬這幾乎可以算是招商辦日常工作的全部,3個“伙計”年齡不相上下,關系很好。雄風賓館的服務員對這3人印象很深,“鄧貴大的白色吉普很打眼。”這名女服務員說,在她印象里,他們是常客。
“在5·10事件以前,官員出入娛樂場所,不算新聞。”一名鎮(zhèn)干部說。野三關鎮(zhèn)處在交通要道,318國道途經(jīng)鎮(zhèn)區(qū)內(nèi)12個村,沿途飯店、娛樂業(yè)非常活躍。2004年,隨著滬蓉西高速公路、宜萬鐵路的開工,鎮(zhèn)上新增了近萬人的外來人口,最終也帶活了集市的娛樂行業(yè)。
鄧貴大被殺死前兩天,5月8日,巴東縣在當?shù)卣匍_各鄉(xiāng)鎮(zhèn)大會,雄風賓館爆滿,“在野三關,這里就是‘金沙灘,”上述鎮(zhèn)干部說,“這里的特殊服務很有名氣。”
鄭愛芝弄不明白,在她眼里,鄧貴大對這方面不感興趣。酒量也有限,只能喝兩杯白酒,要醉不醉的時候話特別多,至少在這一年里,他還沒喝醉過。
“他這個人講義氣,愛出頭,喜歡幫朋友。”鄭愛芝猜測,這可能是導致丈夫喪命的禍根。
類似的評價。在黃德智身上也有很多。從當?shù)毓賵稣蔚囊暯莵砜矗瑢φ猩剔k3名官員的印象確實不錯,以至于他們的名字出現(xiàn)在報道里時,很多官員覺得判若兩人。
“是該反省了,”鄧貴大死后,他的一名親屬說,“如果沒有公款消費。怎么能養(yǎng)活這些娛樂場所?”
5月12日,在全鎮(zhèn)黨員干部作風整頓會議上,鎮(zhèn)黨委書記譚顯情緒激憤,他怒斥手下的官員:“就在5·10事件后,5月11日晚上,還有人在娛樂場所歌舞升平,還在狂喊亂叫。”
命運交集的晚上
楊紅艷趕到的時候,休息室內(nèi)的時間仿佛凝固了。鄧玉嬌瞪著眼,咬緊牙,緊緊握著一把水果刀。
晚上8點多,從美味嘉出來后,鄧貴大的白色獵豹停在了雄風賓館門口。
也許是時間尚早(水療區(qū)8點半才上班),鄧玉嬌正在賓館“夢幻城”水療區(qū)包房內(nèi)洗衣服。當天是楊紅艷妹妹的生日,唐芹請她們到雄風賓館洗腳,準備晚上到KTV唱歌。
楊紅艷接到電話后,正在趕來的路上。幾乎是在同一時候,鄧貴大、黃德智一行8人走進了“夢幻城”。
戴眼鏡、高高瘦瘦的黃德智進入水療區(qū)包房,見鄧玉嬌正在洗衣。以下情節(jié)在之前媒體報道中均有體現(xiàn):黃德智進門后,發(fā)現(xiàn)了正在洗衣服的鄧玉嬌,便詢問她是否可為其提供特殊服務。鄧玉嬌說,她是3樓KTV員工,不提供特殊服務。
黃德智聽后很氣憤,質(zhì)問鄧玉嬌這是服務場所,你不是“服務”的,在這里做什么?雙方遂發(fā)生爭執(zhí)。
鄧玉嬌走出包房進入隔壁服務員休息室。黃認為鄧態(tài)度不好,尾隨其進入休息室并繼續(xù)與之爭吵。在休息室中的唐芹看到了這一幕,同時見場面混亂,趕緊出去找水療區(qū)主管(她后來向記者證實,當時休息室還有兩三名服務員在場),這時她看到了那個矮個子——身高1.60米、體重不到45公斤的鄧貴大聞聲進入該房。
以下隋節(jié)來自警方發(fā)布的信息:鄧貴大拿出一疊錢稱自己有錢,來消費就應得到服務,同時拿出一疊錢炫耀并朝鄧玉嬌頭、肩部扇擊。鄧玉嬌稱有錢她也不提供洗浴服務。爭吵中,休息室內(nèi)另兩名服務員上前勸解,鄧玉嬌即欲離開休息室,鄧貴大將其攔住并推坐在沙發(fā)上,鄧玉嬌又欲起身離開,鄧貴大再次將鄧玉嬌推坐在沙發(fā)上,鄧玉嬌遂拿出一把水果刀起身向鄧貴大刺擊,致鄧貴大左頸、左小臂、右胸、右肩受傷。黃德智見狀上前阻攔,鄧玉嬌又刺傷黃右大臂。鄧貴大因傷勢嚴重,
經(jīng)搶救無效死亡。
法醫(yī)檢驗驗明:鄧貴大左頸部刀傷割斷動脈并劃破氣管,右胸部刀傷穿透胸腔刺破右肺,兩處均系致命傷,死亡原因為失血性休克。黃德智傷情因治療包扎暫不能鑒定。
楊紅艷趕到的時候,休息室內(nèi)的時間仿佛凝固了。一個玻璃杯在打斗中掉在了地上,鄧玉嬌瞪著眼,咬緊牙,緊緊握著一把水果刀,“她被激怒了。”楊紅艷說。
還沒來得及打招呼,楊紅艷看見站在鄧玉嬌對面的鄧貴大迎面撲下來,倒在了鄧玉嬌腳下。
“放下刀,”楊紅艷對她喊,“你還拿著刀干嘛?”
鄧玉嬌仿佛什么也沒聽到。楊紅艷準備拉她出去,鄧玉嬌置若罔聞,拿出手機報警了,這時候是晚上8點過10分。
當鄭愛芝趕到醫(yī)院時,看到了丈夫的尸體,“胸前襯衣上浸滿了血,手、脖子、腳踝還能感應到微微的熱度”,但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的跡象。她從鄧貴大腰上取下了一串鑰匙。
到后來,警察以遺物方式歸還了4000多塊錢,那正是擊打鄧玉嬌頭部的一疊人民幣。鄭愛芝說,鄧貴大平常愛好打牌,兜里面總裝著幾千塊。
兩次愛情令她很受傷
除了坎坷身世,愛情對于鄧玉嬌來說,也很殘忍。在殺死鄧責大前半個月,她從浙江回來,發(fā)現(xiàn)男朋友電話再也打不通,她變得歇斯底里,數(shù)次在朋友面前失聲痛哭。
16日,依照農(nóng)村習俗,人死后第6天稱為“頭七”,親屬輪流守夜,等待亡靈第一次回家。在離集市15公里的山窩里,鄭愛芝和親人們圍坐著,表情漠然。
鄧貴大下葬時,讀高二的兒子回來了“你應該知道,你爸爸不是這種人。”她對兒子說,但心里又認為,總歸是件丟人的事。
當天晚上,鄧玉嬌出現(xiàn)在電視里,她被綁在恩施州優(yōu)撫醫(yī)院的病床,兩邊的床上,分別是另外兩名精神病人。鄧玉嬌共有19秒鐘鏡頭,她不停地哭喊:“爸爸,他們打我……爸爸,他們打我……”
楊紅艷看著哭了兩次,她每天都在上網(wǎng),查看有關鄧玉嬌的消息。網(wǎng)絡上,鄧玉嬌被稱為烈女、俠女,甚至有人為其立傳。
但鄧玉嬌的朋友們看著這些字眼,覺得很不舒服。即便在現(xiàn)實世界里,她也經(jīng)常被人誤讀。張樹梅至今認為,女兒跟她無話不談。
事實上,幾乎所有朋友,都察覺出了異樣。唐芹說,她真的是精神出了問題。這一對好了幾年的朋友,最近一個月里危機頻頻:鄧玉嬌脾氣古怪,很暴躁,誰也不搭理。
除了坎坷身世和不幸遭遇,愛情對于鄧玉嬌來說,也很殘忍。這些都是鄧玉嬌的親人們所不知情的: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她經(jīng)歷過兩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第一次是在去年,當她發(fā)現(xiàn)男朋友原來是有家室的,她被欺騙后,更加抑郁。
最后一次,也是創(chuàng)傷最為嚴重的一次。4月下旬——在殺死鄧貴大前半個月,她從浙江回來,發(fā)現(xiàn)男朋友電話再也打不通,她變得歇斯底里,數(shù)次在朋友面前失聲痛哭。
楊紅艷說:“她不想做烈女,如果她還能回歸正常,她會說‘我只想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