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三見巴菲特

劉建位

2005年在我的第一本關于巴菲特的書《巴菲特股票投資策略》出版前，我給巴菲特先生寫了信，希望得到引用他的年報內容的版權許可。沒想到他迅速回復郵件并許可，還邀請我參加伯克希爾股東大會。可惜由于多種原因，連續3年都未能成行，盡管我寫的關于巴菲特投資策略的書已經增加到了5本。

結果今年有緣，兩天連續三次見到巴菲特：5月2日參加股東大會，會后協助央視經濟半小時欄目專訪，3日又旁聽文字和電視記者招待會，總算彌補了一個超級粉絲多年的遺憾。

兩天三見巴菲特，我的感受可以歸結為三點：忠誠、坦誠、真誠。

忠誠之人才有忠誠追隨者

第一次見到巴菲特，是在2009年5月2日召開的股東大會現場。

錢鍾書對想見他的粉絲說：你只要見到雞蛋就可以了，沒有必要非得見到老母雞。而巴菲特卻希望他所有的股東，包括粉絲們，一年一度都去參加股東大會，像中國人過春節一樣團聚。

去年參加巴菲特股東大會的人共有2.7萬，今年則增至3.5萬。當地人說，如果不是流感威脅，來的人更多。親眼看到3萬多人從美國，從全球各地，一齊來到奧馬哈，頗為震撼——一個投資人竟然會有比那些超級歌星還要多的粉絲，一次股東大會竟然會有比大型演唱會還要多的觀眾。

參會者中相當多都是老人，我見到不少人拄著拐杖，甚至坐著輪椅，而且很多人已經是連續多年到場了。即使這是巴菲特44年來第二次虧損，即使公司的股價從最高點跌落一半，他們仍然堅定地追隨他。

中國有句老話，“人心換人心”。股東們忠于巴菲特，是因為過去44年來已經了解到，巴菲特對他們同樣忠心耿耿。巴菲特把99％的身家投進了公司，也看到許多股東用自己甚至家族的大部分資產押寶伯克希爾，因此深感責任重大。他始終將股東看作合伙人和老朋友，始終忠于中小投資人。從三點可以看出巴菲特對股東的忠誠度有多高。

一是寧愿自找麻煩。他改變了過去只限于現場參會股東提問的方式，提前讓《財富》《紐約時報》和CNBC三家媒體的記者向全球股東收集問題。結果收集到的問題超過5000個。股東大會上，覡場股東抽簽問一個，媒體從收集的問題中選擇問一個。媒體總是會找尖銳的問題，而事前收集了5000個問題，足夠讓其選擇出最尖銳的。

二是說實話提前預警。本來再過一周伯克希爾才公布季報，巴菲特卻提前坦白，公司一季度實現營業利潤17億美元，較去年同期的19億美元有所下降。

三是對老朋友不能裝。巴菲特在3萬股東面前照樣自我批評。伯克希爾是掌管資產規模大約人民幣1.6萬億的公司，巴菲特在年報致股東的信中，毫不留情地自我批評其投資康菲石油和兩家小銀行上的巨大失誤及給公司造成的損失，盡管這些損失相對公司龐大的投資規模而言并非那么大。在股東大會上，巴菲特再次自我批評，在投資兩家愛爾蘭銀行時，由于忽視了一些顯而易見的因素而犯錯。

真誠是因為重視所有人

既然視股東為老朋友和長期合伙人，自然要真誠相待。股東大會前夜，巴菲特專門舉力呔型派對，用美國人最喜歡的方式，招待遠道而來的賓朋。5月2日會議召開的前后間隙，他讓旗下所有公司在會場旁邊展示各自的產品，給股東特別的折扣優惠，到了晚上，則只需5美元就能參加BBQ燒烤聚會。大會結束后，他特別與美國以外的海外股東聚會，分別簽名合影，第二天下午還到當地最大的購物中心WestroadsMall，與股東們打橋牌聯歡。要知道，他已經是79歲高齡，在繁忙的會議期間還如此用心款待眾人，是因為在他心目中這并非商業會議，而是一年一度的老朋友聚會。

會后我協助央視《經濟半小時》對巴菲特做專訪，這更讓我真切體驗到巴菲特待人的真誠。

第一，巴菲特對中國投資者很真誠。央視記者付豫曾經在2007年巴菲特來中國大連時采訪過他，這次先是拿到和CNBc等媒體在大會召開前每家5分鐘的聯合采訪機會，為了滿足中國觀眾要求多提一些問題，于是向巴菲特提出能否接受專訪，巴菲特經過再三考慮同意了，全球那么多媒體，只有央視得到會后15分鐘的專訪機會。

第二，巴菲特對股東很真誠。專訪前，布置拍攝場地和設備時，我和負責保安的那位先生聊天，我說，巴菲特先生這兩天如此密集地安排活動，如此長時間召開股東大會進行問答交流，實在太累了口他直點頭，是啊，實在太累了，巴菲特先生開一天會其實已經很累了，并且腳有些毛病，他—直在忍著疼痛。

第三，巴菲特對我本人非常真誠。采訪結束后，我把自己寫的第一本關于巴菲特的書《巴菲特股票投資策略》和在央視二套理財教室做的10集《學習巴菲特》系列節目光碟送給巴菲特的時候，他十分高興，還說了一句：有沒有英文版?我很感動，他的這句話表明他重視你，希望更多了解你，包括你的書。我和巴菲特合影的時候，他比我略高一些，沒想到他會主動用力抱著我的肩膀。可是朋友看了相機，說剛才拍的幾張效果不太好，我就請求再次和巴菲特先生合影，他本來已經準備離開，卻馬上轉身又和我合影了好幾張。

坦誠面對一切追問

三見巴菲特，是在股東大會后第二天下午的記者招待會上。

伯克希爾公司擁有龐大的資產、龐大的業務、龐大的員工隊伍，凈資產規模全球第一，在美國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可以說是一家龐大的公眾公司，因此巴菲特對于公眾形象十分注意，在本次股東大會前后分別舉行記者招待會。他用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回答了文字記者的提問，然后又接受了11家電視臺的輪流采訪。

今年巴菲特將股東大會提問的問題限制在與伯克希爾公司相關的問題上，但對媒體記者提問卻沒有限制。記者的提問大到宏觀經濟，小到個人，什么樣的問題都有。我真服了巴菲特，所有問題他都能馬上回答，手頭沒有資料、沒有電腦、沒有助理提示。眾多記者提問中，有些即使在我聽來也十分刺耳的問題，巴菲特和芒格卻全都盡量客觀回答。別說巴菲特，連我聽了兩個多小時，都覺得如此高密度的采訪，相當之累。

離開奧馬哈之前，我們探訪了巴菲特住了50多年的老房子、巴菲特呆了30多年的老辦公樓、巴菲特最喜歡吃的有60多年歷史的他小學同學開的老牛排館。他是一個十分戀舊的人，不光是對老朋友忠誠、真誠、坦誠，對這些老房子、老餐館同樣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