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歐近代早期軍事制度的變遷的人文主義精神探析

劉健材

摘要:文藝復興運動是西方世界的一次思想大解放運動,它以一種全新的精神力量和世界觀,向人們展示積極的進取精神、創造精神以及科學精神。同樣,西歐近代早期的軍事建制也同樣受到人文主義的巨大影響,其為國家而戰的基本理念也一直流傳到今天。

關鍵詞:歐洲文藝復興 軍事制度 人文主義精神探析

歐洲近代早期經歷了一次規模較大的、程度較深的軍事制度改革。學界對此次軍事制度變遷的研究是論述很少,本人只要立足于其人文主義精神的探討。

一、從為個人到為神而戰的軍隊

在氏族公社時期,部落聯盟中,為了統一指揮和行動,需要設立一個握有重大權力的軍事首領。后來氏族制度就被國家所代替了。國家已就是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公共權力。即軍隊、警察、法庭和監獄等暴力機關,而氏族所有的卻是民主管理機關。人類歷史上最早出現的國家是奴隸制國家。在早期的歐洲奴隸制國家,公民兵制是最早的正式的軍事制度,它建立在歐洲農村公社基礎上的兵役制度。為提高部隊的作戰能力,羅馬士兵必須接受嚴格的訓練。后來面對村社土地制度解體所帶來的兵源枯竭現象,歐洲各國君主和大臣們不得不盡快尋求新的征兵辦法,于是產生了騎士制度。

在西歐封建制形成過程中,騎士制度是與公民兵制既有聯系又有很大差別的一種特殊兵役制度。它以采邑分封制為經濟基礎,封君之所以賜地給封臣,是以他服軍役為條件的、為前提的1。國王為了加強同封建貴族之間的聯系,獲得穩固的兵源,于是將土地以服兵役為條件層層分封給貴族,從而形成了封建軍事貴族集團(大小封建貴族統稱為騎士)。騎士貴族即以戰爭為職業的封建軍事貴族,封建時代早期的貴族是一名裝備更為精良的武士,一位職業武士2。這時的軍隊完全可以看成為個人所占有的軍隊。封建領主把自己的土地分封給自己手下的一位親兵或者是一位職業武士。這種領地是一種薪俸性質的佃領地。14世紀時《薩克森法鑒》的注釋是這樣界定這個名稱的:“采邑(Lehn),即付予騎士的報酬。”3八世紀末九世紀初,采邑分封遍及法蘭克全境,受封的大、中、小貴族以服騎兵役作為對封主的報答,4騎士可以使用長矛作為武器刺殺敵人。5騎士開始成為戰場上的主體。騎士在戰斗中必須表現為英勇作戰,其勇敢程度不能低于他的同伴,否則他會被自己的同伴瞧不起。騎士作為領主的附庸,他必須保護領主以及其家人安全,保衛領主的榮譽、領地和財產。另外騎士還被認為是上帝基督的保護者,由于查理·馬特曾經皈依基督教,因此,騎士必須是基督教徒,非基督教徒不能被接納為騎士。6

隨著城市社會經濟的發展,生產技術的不斷進步,資本主義開始萌芽,貨幣經濟得到了較大的發展,戰爭的需求也在不斷的提升。貨幣經濟的發展,又便于統治者建立大規模的軍隊。

二、從為神而戰到為王的軍隊

來自平民為主體的步兵部隊,由于裝備單個步兵的費用比裝備騎士要廉價得多,因此步兵取代封建貴族組成的騎士成為戰場上的主宰,同時平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提升,打破了貴族壟斷軍官的傳統,同時隨著平民在軍事上的影響力的上升,其在政治和社會方面的地位也大大提高了。封建統治者及其國王為了維持王權統治,可以建立龐大的雇傭常備軍和強大的常備軍。15世紀前期火器對冷兵器的革命,標志著戰爭進入了技術階段,個人的英勇敵不過機械的技術。誰能使用比較優越的兵器,誰就是比較可怕的敵人,至于他的社會地位和勇氣都無關緊要。火藥的使用使所有的人變得一樣高,使戰爭民主化了。7由于軍事革命的發生,到16世紀,騎士制度作為一種軍事制度,因為沒有用處而逐漸消失了。但是保留了一個兵種,就是騎兵。步兵不像封建騎士那樣被貴族階級所壟斷,而是從社會各個階層當中招募來的。因此,14世紀步兵對騎兵的革命,不僅擴大了士兵的社會來源,還降低了單個士兵的裝備費用,為近代早期歐洲軍隊規模的擴大打下了基礎。8

封建軍隊不再存在了,新的軍隊開始由大批的雇傭兵編成,因為封建制度的瓦解使得雇傭兵獲得了誰出錢就為誰服務的 自由,這樣就產生了一種類似常備軍的軍隊。9雇傭軍制的出現打破了騎士集團對軍事權的壟斷,雇傭軍成為國家主要的軍事力量,沖破了騎士壟斷軍隊的傳統。恩格斯敏銳地指出這一變化的優勢:“定期征召的新兵和以當兵為職業的雇傭兵,顯然比偶爾征召的新兵和封建仆役的烏合之眾高出一籌”10雇傭軍成為一種專門的職業,在戰爭中,勒索俘虜的贖金比殺死雇主的敵人更為有利可圖。戰爭是他們的職業,對于他們來說,拖延一場戰爭就比結束一場戰爭顯然更為有利些。11在歐洲各國都是使用雇傭兵進行戰爭,雇傭兵拿錢才辦事。每個傭兵隊長都盡量延后戰爭,因為拿錢而不打仗是每個傭兵之夢。大家都只是拿錢才辦事,很難真正殺個你死我活,除非報酬的確非常高。12雇傭兵隊長不愿意殺死太多的敵兵,因為敵兵作為俘虜,可以賺得贖金或者受雇于自己的軍隊,而把他們殺死就一無所得了。同時,雇傭兵隊長對決定性的戰役和殲滅戰沒有興趣,因為沒有戰爭又沒有敵人,舊沒有了生計。13克勞塞維茨認為這不是戰爭本身的原因決定的,而是社會狀況等外在原因決定的。14中世紀大大小小的君主都是用封建軍隊進行戰爭的,這種軍隊是由封建從屬關系聯系在一起的各部分組成,聯系他們的紐帶,一半是法定義務,一半是自愿的同盟,整個軍隊是一個大的邦聯體。15馬基雅維里痛斥雇傭軍的弊端,歷數歷史上君主因為利用雇傭兵打仗而遭受失敗的例子。就連靠雇傭軍強大起來的法國,他也不以為然。他認為雇傭軍不忠誠,不可靠,是一些唯錢是圖的家伙。他認為君主應該擁有自己的軍隊,而這一軍隊就是由臣民或者公民,或者由你招募的其他人組成的軍隊。16因而很有必須出現一種新式的軍隊取代雇傭軍。

火藥及其火器、具有深刻的政治軍事意義,它改變了社會以及社會各個集團之間的力量對比。改變了整個歐洲并且對國家之間的互動關系產生了復雜的影響。17人類歷史上具有世界性真正意義的第一次軍事革命就發生在16世紀下半葉至17世紀末的歐洲。它由荷蘭軍事家莫里茨創導、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二世推向高潮并最終完成。除常備軍外,王朝國家還大量招募雇傭軍。瑞典國王古斯塔夫·阿多夫最多時擁兵18.5萬人,但是很大一部分是雇傭軍。18當時的歐洲正處在封建制度解體、資本主義興起的時期,其各個方面都在劇烈變動和發展。與之相適應,軍事領域也發生了巨大的變革:滑膛槍炮取代長矛刀劍,宣告了火器時代的到來。

三、從為王到為國家而戰的常備軍

百年戰爭結束后,查理七世建立以雇傭軍為主的常備軍,使軍隊完全聽命于國王。19在中世紀后期,隨著封建割據狀態的消除,中央集權的相繼建立,查理七世成立由本國人組成的常備軍,1445年他征召了15個敕令連,每連600人,共有騎兵900人。1448年又增補了16000名自由弓箭手。20從1480年路易十一初創專制統治起,法國逐步組建了人數已經達到15000的常備軍,主要成員是貴族和雇傭兵;211494年查理八世率領這支軍隊入侵意大利,擊敗了企圖阻擋的每一支意大利舊式軍隊。22國家統一供給和指揮的雇傭兵大量出現,新的軍事制度在孕育;重裝騎兵迅速從戰場上隱退,步兵成為新的主角,炮兵開始受人矚目,新的線式戰斗隊形受到將軍們的青睞;海軍的接舷戰也漸被拋棄,炮擊成為決勝的主要手段。這次軍事革命最終使整個歐洲開始邁入全新的時代。雇傭軍只為金錢而戰,沒有錢他們就拒絕服從命令。1618年到1648年發生的三十年戰爭中,雇傭軍隊一旦獲勝,通常不但掠奪敵人,對受保護的人也照搶不誤。整個國家都是一群絕望的難民和肆意搶劫的逃亡者,他們的行為基本上難以區分。23但是,三十年戰爭使歐洲的文明開化變得更好,而不是更差,不管是天主教還是新教徒都認為他們的戰斗不僅僅是為了獲得物質財富,而是為了更深的人文價值觀——整個社會的秩序,在社會中個人生活的空間,甚至是為了拯救靈魂。24

從威斯特伐利亞條約開始,確立了現代國際體系,民族國家正式形成,在次同時也產生了現代世界普遍存在的一種軍事制度——常備軍的產生,它是作為民族國家的伴生物出現的。同時隨著國家主權原則的確立和民族主權國家的誕生,國家安全的內涵因增添了維護國家主權、領土完整和保護本國經濟利益等諸多內容而更加豐富多彩25,常備軍在國家安全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常備軍在法國大革命和拿破侖戰爭中逐步形成,其主要由本國的公民組成,士兵可以通過自己的勤奮努力當上將軍,進入上流社會。

從18世紀后期開始,軍事革命在歐洲風起云涌。在1789年的法國革命改變了歐洲的政治和軍人的自然狀態,法國立法會議依照法國革命的精神本質頒布了一系列的政令,依靠人民保衛國家。法國革命提供了未來軍隊的組建模式,軍隊結合了民族主義、訓練和意識形態的保證,這一模式將成為20世紀歐洲任何一個國家適用的軍隊模式。26由法國資產階級革命軍隊開創、由拿破侖開創的這場軍事建制的變革,用資產階級民族軍隊將封建雇傭軍趕出了戰爭舞臺,義務兵役制度成為時代的需要,這樣服兵役成為每一個成年男子的義務,戰爭不再是國王和職業軍人自己的事情,而是全體國民的事情,人民的愛國熱情在戰爭中激發,歐洲的戰爭不再是國王之間的戰爭,而是民族和國家之間的戰爭。這時真正的國家常備軍才得到高度完善的發展。而在武器方面,槍托彎曲并帶有準星的火槍和威力更大的火炮在戰場上開始亮相;戰爭部隊的編制趨于合成化,出現了由步兵、騎兵和炮兵幾種兵種合成的軍隊;就地征用與建立倉庫相結合的新的補給方式,使部隊的機動作戰能力大為提高;舊式的線式戰術讓位于縱隊與密集散兵線相結合的新戰術;在軍事理論方面出現天才克勞塞維茨,其代表作《戰爭論》和若米尼,其代表作《戰爭藝術概論》,他們的著作對世界影響深遠。在軍事革命的成功的同時也發生了社會革命,并最終促成了統治歐洲的封建體系從此土崩瓦解。

科學技術的每一次重大進步,都為軍隊建設和質量提高提供了新的條件和強大的動力,也提出了更新更高的要求。2719世紀末20世紀40年代是又一個軍事發展的新時代:常備軍裝備出現了機械化,其主要標志是火力、動力機械與電子技術等相結合,軍隊由陸、海部隊構成,合同作戰方式與各種新軍事理論體系問世,最后由機械化軍事形態取代火藥化軍事形態。19世紀40年代,火力開始增強,后裝式步槍大量取代了前裝式的滑膛槍。28德意志的統一是通過三次王朝戰爭實現的。普魯士的軍事體制在1866年和1870年的戰爭中取得勝利后,除了英國以外的全部歐洲國家都從小規模的職業軍隊,改為義務兵役制,建立了龐大的軍隊。291914年終于爆發了史無前例的第一次世界大戰,這次大戰強烈地刺激著軍事技術的進步,一些新的機械性兵器,如飛機、坦克等初露鋒芒,疏開的散兵線成為最基本的戰斗隊形,塹壕等野戰工事被廣泛采用;鐵路運輸也被用于軍事,軍隊的戰略機動力大為提高,開始了機械化軍事革命快速演進的歷程;有線電報電話發報成功,使得部隊的通訊聯系明顯改善;誕生于德國的總參謀部成為軍隊最高統率機關,軍隊的領導和指揮發生了歷史性的變化;海軍進入大炮巨艦時代,以馬漢為代表的海權論影響重大。隨之而來的第二次世界大戰,進一步使機械性兵器成為了主戰兵器,導致了陸、海、空三軍及其作戰方式的變革,陸軍編制規模空前加大,出現了集團軍群(方面軍)甚至是方面軍群;全民動員、總體戰達到史無前例的水平,一些國家軍隊人數達到總人口的10%甚至20%,部分國家的總兵力多達上千萬;戰場從平面變成了立體,從二維空間發展到三維空間,形成了新的機械化軍事形態,從而使機械化軍事革命得以基本完成。

在20世紀40年代至今,被稱為核武器和智能性武器的軍事革命時代:導彈核武器研制成功并且裝備常備軍部隊,導彈核部隊成為新的軍種,核戰爭成為新的作戰樣式,戰略核防御成為新的重要的防御形式,核條件下的常規力量體制編制和作戰方式也有了新的變化,出現了精確制導武器,無人駕駛飛機,智能性武器系統逐漸主宰戰場,出現知識密集型的智能化軍隊。這樣就對常備軍提出了嚴峻的挑戰,在新時代的常備軍應該是高素質的復合型人才。能夠在國際競爭中立于不敗的地位,常備軍必須形成自己的核心能力。其核心能力具有以下特征:一是獨特性,即與潛在的敵手相比,自身的核心能力具有領先性和差異性;二是創造性,即在提高效益,降低成本方面具有核心地位;三是延伸性,即具有強大的輻射作用。30

綜上所述,套用一句話時髦話就是“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科學技術進步和社會生產力飛速發展是推動軍事革命發生的最根本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