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普春1 謝麗萍2
摘要:莊子的"至人"思想是莊子哲學價值人格思想的集中體現(xiàn)。"冰清玉潔"的價值儀態(tài)特征,不囿于物事的價值獨立特征,純任自然的價值自由特征與快樂逍遙的價值超越精神,是"至人"人格境界的四重特征,研究莊子這種價值人格特征,有利于透徹了解莊子哲學的精神。
關鍵詞:莊子 價值儀態(tài) 價值獨立 價值自由 價值超越
莊子哲學思想義理宏達,旨趣幽遠,其所描述的“至人”之境,不僅成為后世道教神仙人格的理論淵源,也成為激揚中國文學藝術審美境界的思想寶庫。如果說,莊子哲學思想作為一恢宏磅礴的體系集中表達了老子之后道家效法自然的價值追求的話,那么莊子對理想人格的價值特征的刻畫、描述、憧憬與追求則是莊子哲學思想中價值主體的自我培育和自我發(fā)展設計。對此予以系統(tǒng)梳理,有益于對莊子哲學精神的深入理解。
一、“冰清玉潔”的價值儀態(tài)
《莊子·大宗師》云:“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谷熟。”這種靜寂安閑的容貌儀態(tài),飄渺逍遙的行狀特征,藝術而又直觀得表現(xiàn)了“至人”與自然一體,無違天地的不拘狀態(tài),惹人遐想,令人神往。而且,莊子還進一步向我們展示了至人“張乎其虛而不華也”的內心世界,其內心充實而面色可親,其心志開闊而不浮華。也就是說,“至人”人格具有內外相統(tǒng)一的價值特征。
二、純任自然的獨立人格
莊子向我們進一步揭示了“至人”不僅有儀態(tài)之美,更有獨立人格之美,而這種獨立的價值人格,更是實現(xiàn)了“至人”之境必不可少的條件,那么,這種獨立人格具有哪些特征呢?《莊子·逍遙游》:“之人也,之德也,將磅礴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蔽蔽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于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秕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肖分兮然以物為事。”“至人”的獨立價值人格,首先表現(xiàn)為“孰肖分兮然以物為事”上,由于“至人”的能夠達到與“萬物為一”的純任自然境地,因而萬物之于“至人”,已不是一種外在的存在,自然界的各種變化,已不能改變“至人”的精神世界,“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然而往,然而來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復之,是之謂不以心損道,不以人助天。”(《莊子·大宗師》)道是宇宙的根本運化規(guī)律,由于“至人”能夠做到不以心損道,不以人助天,因而既使連生死這樣關乎人存在的根本問題,也絲毫不能影響他的心境了,更遑論其他!
當然,如果莊子的“至人”人格的獨立特征還只是相對于自然存在而言的,那么,這種獨立人格則由于抽空了人的社會性存在的一面,而必然歸宿于消極的遁世主義之中,這不是莊子的真實精神,因為在莊子看來,社會利害的本質只不過是人以一己之利來謀求占有公眾財富、公眾利益的結果,這對于人的本性而言,都是“以物易己”,是對獨立人格的遮蔽。而“至人”的價值取向,則是“不從事于物,不近富貴;不樂壽,不哀夭;不榮通,不丑窮;不拘一時之利,以為己之私分,不以王天下為己處顯。不以物挫志。”(《莊子·徐無鬼》)由此,我們就可以理解,在莊子將欲死亡時,弟子欲厚葬他,而莊子則反勸弟子說:“吾以天地為棺犉,以日月為連壁,星辰為珠璣,萬物為赍送。吾葬具豈不具邪?何以加此!”(《莊子·徐無鬼》)這是一種真正洞察了生命的真相之后,無所求取、無所喪失、無所舍棄,不以外物改變自己,反求自己而不窮盡,順任常道而不矯飾的真正的獨立的價值人格。而這種獨立人格,又必然是一種無為而又自然的自由人格。
三、無為自然的價值自由境界
莊子認為,理想人格是無拘無束、逍遙自在的自由境界,這種境界是一種“無礙”、“逍遙游”的境界。達到了這樣的境界,不僅具有“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于四海之外”的精神氣象,更有一種類似“庖丁解牛”、“津人操舟方神”式的實踐自由品格,這是一種創(chuàng)造自由的能力和境界,在莊子哲學中,充滿了對這兩種人的贊嘆與欽佩。具有這兩種自由品格的人,就是無為而又自然的“至人”。這樣的人格因其無為,所以他沒有任何矯飾,是一種純任自然的至真、至善、至美的圓滿狀態(tài)。他能容納萬物,保守天真,他以寬容的心境對待萬物,對于萬物和他人都沒有任何侵略性,在他面前,天地萬物都顯現(xiàn)出最真實的面貌。《莊子·天下》篇中有一段話,最能體現(xiàn)出這樣的精神境界,“昔者舜問于堯曰:‘天地之用心何如?堯曰:‘吾不敖無者,不廢窮民,若殆者,嘉孺子而哀婦人。此吾所以用心矣。舜曰:‘美則美矣,而未大也。堯曰:‘天德而士寧,日月照而四時行,若晝夜之有經,云行而雨施。”
四、“至樂無樂”的超越品格
具有了以上諸種價值品格的“至人”人生,就是一種快樂的人生。莊子說“至樂無樂”。(《莊子·至樂》)這是一種最高的快樂,與之相比,任何其他一種因名利物事的滿足而獲取的具體的快樂都不足道,這樣的快樂,包含有所有的歡樂而又遠遠高于它們,因而,對之只能用“無樂”來言說它。因為世人所一般理解的快樂,比如富裕之人對自己聚財斂富的追求,顯官達貴之人對自己祿位保全的憂慮。長壽之人對自己生命延續(xù)的渴望等等。都是不惜以自己生命的犧牲來獲取自己渴望得到的東西,得之則樂,失之則憂。他們的快樂,都飽受身外之物的制約,都是一種不自由的快樂。這樣的快樂,與其說是一種快樂,不如說是一種刑罰。莊子稱之為“內刑”。這里,莊子通過“至樂”的表詮,繼承又發(fā)揮了對老子“有無”思想的理解,對后世道家生命精神的養(yǎng)成,提供了智慧啟迪。
莊子與老子一樣,都視道為最高的本體世界,都將追求與道的合一視為理想價值人格的最高境界,所不同者,老子對“道”的追求,大都是通過對現(xiàn)實世界、對有限事物的價值批判來展開的。而莊子對道的追求,則更多地表現(xiàn)外一種“超越”的青草,這種超越的價值情操,集中表現(xiàn)于莊子對“物化”思想的認識中。莊子在《齊物論》中向人們講述了一則莊周夢蝶的故事,在夢中莊周因化蝶而與蝶為一,就在這種“莊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莊周與”之中,莊子達到了“自喻適志”的精神狀態(tài)。與老子更多的批判精神相比,莊子哲學,則更多了幾分恬靜與飄逸的審美氣質,這是一種主客冥合為一的“忘我”、“喪我”狀態(tài),在這樣的狀態(tài)中,莊子對理想人格的價值憧憬與追求,也便有了幾分在痛苦中超解人生的韻味。
參考文獻:
[1](晉)郭象注.唐)成玄英疏.《南華真經注疏》.中華書局,1998版
[2]王邦雄.《修真——莊子的生命本質》.海南出版社,200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