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你不懂更好

撫州娃子

他從城里回鄉下看望父母。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路邊的不少農田里長滿雜草，荒在那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家后，他困惑地問父親：“國家實行三農政策，種田不用交稅，村里為何還有農田荒著？”

父親說：“因為村里田少，每家還分不到兩畝田。”

他更加不解地問：“村里田少，就更應當珍惜才是。”

父親說：“話是這么說，但有許多事情你還不懂。我給你算筆賬。一畝田種兩季，產糧2000斤，產量不低吧？”

他說不低。

父親接著說：“就按100斤糧賣100元算，一畝田滿打滿算就2000元，而買種子、化肥和農藥就得花去400多元，能掙1500元就頂天了。你說一家人守著兩畝田有啥意思，還不如外出打工呢！”

他說：“外出打工的人家為何不把田給別人種？”

父親笑著說：“村里還有幾個男人沒去外面打工，誰家稀罕別家的農田？”

他嘆息道：“村長還不如把農田全部承包給兩三戶人家，一戶人家種四五十畝田，一年也能有好幾萬元的收入。”

父親說：“說起來容易。你以為你是誰？把全村的農田分給幾戶人家承包，你做得到嗎？就算能做到，到時村民又會眼紅，爭著去承包。”

他很氣憤地說：“難道就這樣讓田地荒了才好？”

父親陰著臉，拉著他去村后看老屋。那是村里惟一的老屋。他清楚地記得，二十多年前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蝸居在老屋里，幾乎每家都有一間廂房，過著聚居的窮日子。后來，村民紛紛蓋上新房，陸續搬出老屋，便在老屋里堆放柴草和農具，甚至關養牲畜。

無人居住的老屋敗落得很快，幾處外墻都坍塌了，房頂上的瓦也掀掉了，廳堂上的樓板也不見了，只剩下幾根孤獨的橫梁，就連燕子也不來筑窩了。

他看著風雨飄搖的老屋，感慨地說：“要是早把老屋賣給一兩戶人家，也不會敗得這么快。”

父親不無傷感地說：“前些年也有人提議過，但有幾戶人家就是不肯賣，說賣得太便宜了，寧可讓它倒塌。”

他嘆息道：“賣得太貴了，誰又買得起呢。”

父親笑著說：“你才知道事情的復雜性呀。說到底，村里的農田荒了同老屋的塌掉是同樣的道理。”

他氣得無話可說。

然后，父親又帶他到老屋后的山上觀看。他看到山上有的地塊古木參天，綠樹成陰，有的地塊卻光禿禿的，一棵樹都沒有。他問父親這是怎么回事？

父親說：“這山分給了幾十戶人家承包，有人留樹，有人砍樹，這是他們的自由，誰也沒法干涉！”

“難道不能讓一兩戶真正愛林護林的人家承包嗎？”他氣得頓腳。

父親苦笑著說：“村里的農田和這山的情況其實是一回事。別以為你念過幾年大學，你想不明白的事還多著哩！有些事你不懂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