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的失落與消解

王紅強

一、故事梗概

杰瑪·馬里克是孟買貧民窟的一個18歲孤兒。他即將經歷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在全國觀眾的注視下，他只要再答對一道問題，就能從印度的一檔名為《誰想成為百萬富翁》的節目中贏得數目驚人的2000萬盧比。但是晚上節目暫停的時候；警察因為懷疑他作弊而逮捕了他。在警察的盤問下和在節目的解答中，杰瑪·馬里克講述了他在貧民窟生活的故事。一句話，這部影片主要講述了孟買貧民窟的一個男孩尋找愛情并幸運獲得大筆財富的故事。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是英國導演Danny Boyle拍攝的一部印度題材的低成本電影。這部影片在第81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一舉囊括了最佳攝影、最佳改編劇本、最佳配樂、最佳音響效果、最佳歌曲、最佳電影剪輯等8項大獎。

《今日美國》評價該片說道：“影片令人震驚，卻也不乏幽默和樂觀，總而言之，是一部難忘的電影。”《時代》雜志這樣評價這部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是一首輕快的生命贊美詩，也是一部值得稱贊的電影。”對于這部影片，本文筆者從影片結構、視聽語言和影片主題來做解讀。

二、影片結構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的故事結構、時空關系均復雜，故事主要發生在三個時空：孩童時空、少年時空、青年時空。《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的劇作結構是時空交錯式結構。一般而言，兩個或兩個以上時空的影片中，為了避免敘事混亂，往往選擇一個距離現在較近的時空為影片的敘事軸。然后，影片故事圍繞敘事軸展開。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青年時空是影片的敘事軸。影片以青年時空為軸展開故事，由它不斷引出、不斷展開孩童時空和少年時空。青年時空主要講述了長大成人的杰瑪·馬里克為了愛情，為了與拉提卡遠走高飛，他參加了火爆的《誰想成為百萬富翁》的電視答題節目，影片正是圍繞著電視節目的提問和杰瑪·馬里克的回答展開敘事，講述了他，他的哥哥舍利姆和拉提卡“三個火槍手”的成長故事。期間融合了風俗、宗教、愛情、黑幫等元素，將一個原本俗套的故事包裝得更有可看性。

下面我們主要從時空關系和電影格局的角度分析《賽民窟的百萬富翁》的前40分鐘敘述。

影片前6分鐘，警察使用酷刑盤問杰瑪·馬里克與杰瑪·馬里克參加《誰想成為百萬富翁》穿插敘述。主要講述了警察審訊杰瑪·馬里克，使用各種手段折磨他。比如扇他的耳光、把他的腦袋按進水盆中、甚至電刑等，場面極其血腥暴力。從電影格局的角度講，該段落是電影的“第一本”。電影對“第一本”的要求是：節奏要快，要刺激，要立即吸引觀眾。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開頭部分的主要特征是節奏快，刺激，殘忍，血腥，并充滿懸念。警察為什么毒打杰瑪·馬里克?杰瑪·馬里克如何在電視節目中答對?

在影片前6分鐘中，還有一個撒錢鏡頭和女主角拉提卡在陽光下燦爛微笑的鏡頭。這兩個鏡頭緊緊勾住后面的發展部分，促使觀眾不得不往下觀看。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情節發展以警察審問杰瑪·馬里克和杰瑪·馬里克回答《誰想成為百萬富翁》主持人的提問為誘點，以杰瑪·馬里克的回憶展開敘述。

影片從6分20秒至41分28秒敘述了杰瑪和舍利姆的孩童生活。影片以敘事軸青年時空即杰瑪·馬里克回答問題穿針引線，將故事銜接得自然緊湊。

比如《誰想成為百萬富翁》主持人問道宗教問題：“教義中描述的羅摩神，他的右手中握的是什么?”杰瑪·馬里克憶起孩童時的宗教沖突，種族仇殺，燒殺搶掠，母親在沖突中喪生，他和哥哥舍利姆淪落為孤兒。

在35分鐘里展示杰瑪·馬里克和哥哥舍利姆的孩童生活，怎樣讓觀眾覺得有意思，讓觀眾看得津津有味，這是一個電影劇作法的結構問題，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電影講故事的技巧問題。我們從影片中看出，導演選擇的都是一些能夠吸引觀眾的事件：跳糞坑迫星、宗教仇殺等等。

三、影片視聽語言

電影視聽語言主要包括三個部分：影像、聲音和剪輯。·影像包括鏡頭、構圖、景別、角度、運動、照明、色彩等。聲音包括語言、音響和音樂。剪輯包括聲帶剪輯和影像剪輯。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是英國導演Danny Boyle指導拍攝的一部反映印度社會生活的低成本電影。一反印度片拖拉冗余的剪輯風格，本片剪輯流暢，節奏緊湊，沒有多余的鏡頭。影片有很濃郁的印度特色，像印度婦女所穿的沙麗一樣色彩鮮活。即使是杰瑪和舍利姆生活的貧民窟，骯臟、混亂，充斥各種生活垃圾，但從遠處看這片區域仍像一塊藍白交錯的油畫，有著強烈的生活氣息。

《紐約時報》評論“音、色、影絢麗涌動”，由備受好評的印度作曲家A·R·Rahman(曾為電影Lagaan：Once Upon A Time In India$~Taal作曲)創作的電影配樂融合了現代音樂和印度傳統音樂的風格，堪稱《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中令人難忘、無可挑剔的一大亮點，影片中由歌手M.I.A.演唱的幾首歌曲也同樣出色，其中《Paper Planes》還獲得了格萊美(Grammy)年度唱片歌曲提名。

本文筆者只截取“貧民窟追逐戲”段落對該片做視聽語言分析。

一群貧民窟的孩子在飛機場上玩棒球游戲，遭到巡警的追逐。杰瑪·馬里克和舍利姆隨著一群伙伴們跑向貧民窟，一場在巷中的追逐戲上演了。(6分20秒至9分38秒)

1.色彩

色彩鮮艷明亮，采用室外布光(太陽光)。該段落色調整體偏橙黃色。黃色象征著陽光，歡樂、溫暖……表現杰瑪·馬里克和舍利姆兄弟二人在貧民窟那段單純快樂的生活。杰瑪-馬里克和舍利姆從小生活在貧民窟，但一貧如洗的生活并沒有影響孩童愛玩活潑的天性，在這里他們盡情地揮霍童年快樂的時光，無憂無慮地生活著。

2.鏡頭運動

該影片無疑是一部運作十分成功的商業片。商業片要求不管是攝影機還是被攝像物要不停地運動，要充分地運動，要夸張地運動。要通過運動，達到吸引觀眾、刺激觀眾，達到票房的目的。

貧民窟追逐戲充分體現了這一點。孩子們不停地奔跑運動。跟拍、移動，劇烈地搖動、急速地轉接……鏡頭不斷地運動。長、短鏡頭結合，主要以短鏡頭為主，緊湊的蒙太奇組接方法，有力地變現了戲劇性和沖突性。

3.聲音方案

當孩子們被巡警追逐時，客觀的音樂聲響起，現實中的音響“退居二線”。音樂融合了現代音樂和印度傳統音樂的風格，節奏明快，輕松愉悅，讓人振奮。追逐戲配上這段音樂，不僅讓我們在視覺上得到享受，在聽覺上也大大地得到滿足。

4.剪輯

A.剪輯調子

在貧民窟追逐戲中，攝像機和被攝像物不斷地運動、不斷地變化。每個鏡頭迅速切換。鏡頭的尺數不斷地縮短，剪輯的調子不斷地加快。觀眾在視覺上受到不斷地刺激，看這場追逐戲很有激情。給觀眾身臨其境的感覺。

B.剪輯點

不同時空的鏡頭連接實際就是轉場。為了使敘事“不斷”，電影創作者往往特別重視轉場的處理。

貧民窟追逐戲中，母親從巡警面前把他們帶走這一鏡頭，與接下來的鏡頭——母親把他們送進教室讀書，這兩個發生在不同時空的鏡頭如何進行銜接呢?即如何進行轉場呢?下面我們具體分析：

鏡頭一：杰瑪·馬里克和舍利姆跑到母親面前，母親一手牽一個從巡警面前將二人帶走。

鏡頭二：母親一手牽一個將兩個孩子送往教室讀書。

從以上兩個鏡頭，我們可以看出電影制作者是通過姿態和動作進行銜接。相同動作：母親抓住兩個孩子的手，兩個孩子的表情都是不情愿的。

四、影片主題

1.表面主題：親情和愛情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表層主題有兩個：一個是杰瑪·馬里克和哥哥舍利姆兄弟之間的親情；一個是杰瑪·馬里克和拉提卡之間忠貞不渝的愛情。

杰瑪·馬里克和舍利姆之間的兄弟親情浸透在二人成長的經歷中。面對明星的到來，杰瑪為給照片簽名縱身一躍跳進糞坑，而舍利姆卻將照片換做金錢。這個有趣的段落預示著兩人不同的價值觀和人生觀。杰瑪·馬里克純真善良，舍利姆生性堅強粗野，為了出人頭地，混跡于黑社會。由于年齡的差異和性格的不同，杰瑪·馬里克從小受到哥哥舍利姆的照顧和保護。盡管舍利姆對杰瑪·馬里克有過背叛，奪走他的愛人拉提卡，千方百計阻止他和拉提卡的愛情，但是每當杰瑪·馬里克有難時，總是舍利姆舍身相救。舍利姆最終被弟弟的執著打動，以性命換取弟弟杰瑪·馬里克和拉提卡的愛情和幸福。

在種族仇殺中，杰瑪·馬里克和舍利姆二人遇見拉提卡，“三個火槍手”開始流浪。善良的杰瑪·馬里克一直照顧瘦弱的拉提卡。在逃離“孤兒院”中，拉提卡和兄弟二人失散。在泰姬陵乞討的生活里，杰瑪·馬里克一直念念不忘拉提卡，在他的提議下，兄弟二人回到孟買尋找拉提卡。我不知道杰瑪·馬里克是否從小就對拉提卡有好感，在影片敘述中，杰瑪·馬里克與拉提卡的兄妹之情轉化為二人之間的愛情。我始終認為盡管拉提克也喜歡杰瑪·馬里克，但是她的愛不夠堅決。當舍利姆拿槍趕走杰瑪·馬里克時，拉提卡只是輕輕地對杰瑪·馬里克說：“你走吧。”當成年后的杰瑪-馬里克千方百計找到拉提卡時，要帶她走，她卻說：“我們以后靠什么生活。”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相反，杰瑪·馬里克對愛情始終執著，堅貞不渝。也許正是因為他的“王寶強”式的不拋棄、不放棄，感動了拉提卡，拉提卡最終掙脫束縛奔向杰克·馬里克的愛情。

2.深層主題：底層人民的悲慘命運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涉及了眾多的印度陰暗的社會生活方面，城中貧民窟的骯臟恐怖、孟買的貧富分化差距懸殊、嚴重的宗教沖突仇殺、赤裸裸的階級對立和歧視、拐賣誘騙摧殘兒童……

對于很多觀眾而言，給人印象深刻的還是影片前半部分。孟買赤貧階層生活的細節，觸目驚心的大垃圾場，孩子們骯臟卻純真的笑臉，漂滿垃圾的河道，泥濘水坑邊一塊塊絢爛的沙麗鋪滿黃土場。讓觀眾不禁會想起另一部經典影片《上帝之城》。真實地再現了印度這個經濟騰飛的大國，在表面繁華的背后，凸顯了眾多丑陋和骯臟的一面——法制的不公與底層人民無法逃避的悲慘命運。正是由于導演Danny Boyle采用紀實的手法，再現了印度這個真實的世界，加上三個小演員的精彩表演，感動了千萬觀眾。《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是悲劇式的喜劇。它既拍出了真正的黑暗與殘酷，而又在這樣的殘酷中未曾放棄其理想與純真。電影的很多段落頗似童話，但又將這童話很殘酷的毀滅掉。

五、結語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是英國導演Dranny Boyle涅槃之作。這部電影有著好萊塢式拍攝和敘事風格，懸念叢生，節奏緊湊，視聽語言豐富，有史詩片式的大格局，前半部分紀實般地展現了印度下層人民的悲苦生活，后半部分流露出美國式故事的童話氣質，有Danny B0yle式的在影像和思想方面的鋒銳和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