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艷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以下簡稱《貧民富翁》)是今年奧斯卡的熱門影片,共獲得十項提名,最終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攝影、最佳改編劇本、最佳配樂、最佳音響效果、最佳歌曲、最佳電影剪輯等八項大獎,不僅成為本屆“中獎率”最高影片,也成為“含金量”最高的一部作品。電影中對比手法的反復運用,將社會現實的殘酷與主人公對理想愛情的追求表現得淋漓盡致,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美與丑的人性的對比
影片中來自貧民窟的兄弟倆舍利姆和杰瑪塑造得非常成功,兩人的性格也形成鮮明的對比。同時,影片也塑造了一些表面光鮮奪目,靈魂丑陋猥瑣的部分“富人”,如《誰想成為百萬富翁》的節目主持人,犯罪團伙首領普努斯,及貫穿影片始終的警察等等。與杰瑪的圣潔、堅毅的品質相對比,他們的形象愈加丑陋。
1.行事果斷,自私自利——舍利姆
哥哥舍利姆沒有任何道德約束,沒有不現實的浪漫氣質,他相信適者生存,行事果斷。影片剛開始時,童年時的舍利姆就在廁所旁收費,之后又把杰瑪得到的明星簽名賣給了別人,足見他深知在他的生存環境中錢的重要性。當兄弟倆從宗教沖突中逃出,杰瑪想讓雨中的拉提卡和他們一起避雨,舍利姆卻讓她趕緊滾開,以免招來警察。然而當舍利姆看到普努斯用極其殘酷的手段毒瞎一個孩子的眼睛使之成為乞討工具時,他意識到他們把杰瑪叫來意味著什么。他果斷地把藥水灑向普努斯的同伙,救出了身臨險境的杰瑪。同時對于還在深淵的拉提卡,舍利姆也果斷地放開了那只本來能夠拯救拉提卡的手,因為拉提卡和他沒有關系,他不希望拉提卡日后成為他們的累贅,這就是舍利姆的世界,重兄弟情義而又時刻以自我利益為中心的世界。
隨著年齡的增長,杰瑪那個固執的念頭浮了上來,要回去救拉提卡,舍利姆非常懊惱,但又無法阻止弟弟的行動,只能隨杰瑪又回到了孟買,他們似乎很順利地找到了被稱為“雪梨”的舞姬拉提卡,當他們要帶著拉提卡離開的時候,普努斯聞風趕到,可是舍利姆有備而來,帶了一把左輪手槍,結束了普努斯罪惡的一生。舍利姆再次暴露了他不擇手段的一面,不給自己留任何后患,并獲取利益的最大化。
在殺掉普努斯之后,舍利姆很明確地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尚不能立足,于是,他找到了同一地盤上的另外一個黑幫老大——賈韋德。同時他為了更加鞏固自己的地位和取得賈韋德的信任毫不猶豫地逼走了杰瑪,而將拉提卡作為禮物送給了賈韋德。舍利姆當初為了親情救出自己的弟弟,此時也不假思索地將左輪頂著自己弟弟的腦袋。他很明白他需要什么。如何才能讓自己更好地生存,在他眼里,沒有什么比切身的利益更加重要。
舍利姆的一生都在追求財富,但在影片的最后,舍利姆終于被自己的弟弟打動,他勇敢果斷地放走拉提卡,將自己埋在畢生追求的金錢中,與首領火拼,從容赴死。可以說,舍利姆是一個非常貼近現實的人物,而必須在舍利姆的保護下,像杰瑪這樣有著純潔愛心的人才得以生存。孔子曾說,“朝聞道,夕死可矣”。舍利姆最后的舉動,成全了杰瑪和拉提卡,使有情人終成眷屬,這足以抵償他以前的所有罪惡。
2.外表光鮮奪目,靈魂丑陋猥瑣——主持人、普努斯、警察等
影片中的人物很多相當深刻,具有深意,如《誰想成為百萬富翁》的主持人,代表的是現代社會的典型形象,光鮮滿目,而丑陋猥瑣的靈魂就包藏在這光鮮的外表之下,他可以利用一切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包括隨時分泌的善意和溫情——這些于他都是商品和工具。當主持人提出那些對一個貧民窟的底層人民來說可謂是天問的問題時,杰瑪的正確答案讓他驚詫了,這種界限的突破讓他感覺到了某種威脅,于是他打算以一個假的答案誘騙杰瑪上當,而早早見識過世界與人性的殘酷的杰瑪識破了他,通過排除法選擇了正確的答案。當他的謊言被戳穿時,當著觀眾的面他不會流露出內心的惱羞成怒,而是熱情滿滿地擁抱杰瑪,向他祝賀,但隨之即向警察誣告,逮捕了杰瑪。
普努斯在影片當中第一次出現也是光鮮奪目,笑容滿面,沒有人懷疑他就是犯罪集團的首領,天真無邪的孩子們甚至稱他為“好人”“圣人”,而隨后他即暴露出自己的真正丑惡的靈魂。他們竟然毒瞎一個孩子的眼睛以便使其乞討時博取路人的同情,從而獲取更大的利益。如果舍利姆不及時帶杰瑪逃走,恐怕也是在劫難逃。而舍利姆和杰瑪逃走之后,他又把拉提卡訓練成舞姬當做賺錢的工具。
影片當中的警察,也是現代社會的典型代表。影片當中的警察追趕著在私人土地上玩耍的窮孩子,毆打在泰姬陵攬客的孤兒。而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刻,比如宗教沖突時發生了縱火案,他們卻在警車里打牌。觀眾還可以看到白色轎車穿梭在狹窄胡同的窮人堆里。自始至終,警察的角色似乎就是在監管這些貧民窟的窮人,保護高高在上的富人。即使杰瑪回答對了所有問題都要被懷疑是作弊,因為他是一個窮人。
3.純潔正直,永不放棄——杰瑪
杰瑪有著和其他孩子一樣的經歷和天真無邪,也許不同的僅僅是他有著不一樣的同情憐憫之心,金子一般充滿愛的心,是緣于宗教教義本源的圣潔的心,再有就是他那種堅持永不放棄的人性魅力。正是因為這些,杰瑪成為與眾不同的一個,一個注定了會折射光芒的平凡人中不平凡的人——貧民富翁。
片中未放棄的理想的寄托,就是主人公杰瑪。他未像哥哥舍利姆那樣用自己的力量和野心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只是從不放棄。為了一個偶像的簽名可以跳進糞坑,他不放棄伙伴,在逃出之后仍回到火坑尋找被困于黑幫的伙伴,他愛拉提卡,不論時間和環境怎樣改變,而他的愛絕無改變。他沒有任何的豪言壯舉,驚世駭俗的舉動,他只是一直,不拋棄,不放棄。
如果說,是對拉提卡的愛讓杰瑪站在挑戰自我的舞臺上,那么杰瑪的自我品格則是使他成為百萬富翁的惟一解釋。杰瑪的“智力”問答,源于他不同尋常的成長經歷,是源于貧民窟下成長過程的坎坷歷程,那里面有杰瑪的愛與恨,有歡樂更有凄涼和悲哀。成長的經歷和遭遇,造就了杰瑪的品格和毅力,他因為同情而萌生了愛,愛了就那么真,為了所愛又是那么的義無反顧,堅持不懈。這一切都注定了他后來的幸運,并闡釋了成功只屬于那些平凡而不凡的人,屬于那些堅持不懈有美麗追求的人。
二、影片中“貧”與“富”的對比
影片中的故事源自印度外交官wikas swarup的小說《問與答》,但電影的標題改用《貧民富翁》,“貧民”與“富翁”所產生巨大的反差,給觀眾帶來無限懸念,吸引觀眾去欣賞這個“貧民”如何變成“富翁”的故事。
電影帶觀眾看到了孟買赤貧階層生活的細節,當觀眾從影片中管窺到那些在幾乎被人遺忘的貧民窟里,在衣不裹體,食不果腹,完全談不上健康衛生條件的邊緣掙扎的社會最底層的人們,那種錯愕,那種心靈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讓人同樣難忘的還有貧民窟中孩子們的骯臟卻純真
的笑臉,這些純真的小孩子越是活得頑強,活得陽光,就越凸顯政府的無能,法制的不公與底層人民無法逃避的悲慘命運。
在無人問津的貧民窟里的人們遭受的是毫無人性的迫害。可憐的孩子嬌小的身軀成為一些喪心病狂的人賺錢的工具,更令人發指的是,為了能最大限度地帶來利益,他們竟然殘害孩子的身體以博取同情達到為他們賺錢的目的!這就是貧民窟里人們的生活,一種讓人戰栗的悲慘生活。
而與此同時,貧民窟以外的世界又是紙醉金迷,歌舞升平的另一番景象。皮爾大街上的繁華場景,賈韋德的奢華的別墅。驕奢淫逸的生活,與貧民窟里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觀眾還可以看到鏡頭掠過高聳的建筑,捕捉其間的低矮泥房和偌大的垃圾堆,繁華與荒蕪,冷峻的視覺。極大的反差下,不禁讓人思索著,貧富差距下的社會的畸形和躁動,而一旦有了這種不平衡,歧視,骯臟,陰暗,矛盾也就順理成章了。
貧民窟人們的窮苦生活和貧民窟之外的奢華糜爛,窮人的悲慘境地和富人的殘酷無情,都通過強烈的對比向我們描繪著印度的社會百態,給人印象深刻。
三、浪漫主義與殘酷現實的對比
這是一個被謊言蒙蔽的世界,揭開這層薄薄的面紗,即是我們一直最想看到的真相,但這真相會令人感到刺痛和震驚。正如杰瑪在拳腳之下對那對美國夫婦旅客所說的,“你想看印度最有代表性的東西,這就是了!”那剛硬的童音里,是印度貧民窟人民,或是全世界底層人民最憤怒的吶喊,最噴薄的爆發,對虛偽世界、強權與不公平的最沉痛的控訴。只是這一句話,卻分明讓人感受到那堅定話語里的血與淚,怒與悲。
影片既暴露出印度社會的黑暗與殘酷,同時又采用浪漫主義手法,如影片中的歡快舞曲,杰瑪純潔善良的品質以及對愛情的執著,從而更加凸顯出惡劣環境中人性的偉大。比如說,童年時的杰瑪告訴拉提卡,“我們會住在哈爾博大路旁的大房子里。你,我,還有舍利姆。三個火槍手。”“月光下,你和我,我們一起跳舞好嗎?”這些都體現了惡劣生存環境中年幼的杰瑪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華爾街日報》評述說,這是一個令人激動的愛情夢幻曲,一個關于至死不渝的愛戀故事。是的,杰瑪和拉提卡的愛情,雖歷經風雨,卻也美麗浪漫。節目的最后一個問題,《三個火槍手》中第三個火槍手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答案,但他卻有惟一一次機會——他與拉提卡最后的命運的懸線——致電給他的哥哥。當電話接通時,杰瑪終于聽到了拉提卡的聲音,他的第一句話并非詢問那個問題的答案,而是:“真的是你嗎?”15秒,答案未得,他卻是一聲:“你在哪里?”拉提卡嘴角一抹幸福的微笑,即使此時他們身遭不幸,他們也已然完成了此生的愛情之祭。拉提卡從來也不知道這個答案,但杰瑪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問題的答案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沒有欲念的果實,他的果實,在節目之外,等待他去摘取。
美與丑的強烈對比貫穿整部影片,苦難與歡笑的平行存在,表象的喜劇故事下是赤裸的哀痛,是控訴,是怒吼,也是嘆息。影片在歡快的舞曲中結束,這段集體歌舞表演更是給影片增添了不少浪漫色彩,一方面,我們為杰瑪感到喜悅,因為他贏得了兩千萬,更重要的是,他和拉提卡終于走到了一起。另一方面,可以說,杰瑪是來自貧民階層的一個童話,是他們夢想的寄托。而杰瑪所代表的還在貧民窟掙扎的人們,更應該激起我們的關注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