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波：我的團長我的團

華　南

2008年7月4日，國家發改委重大項目稽察辦特派員孫波帶領14名來自7個國家部委和浙江省的博士抵川，他們是中組部、團中央在5·12汶川特大地震之后，專門選派到災區的“博士服務團”的成員。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看到瓦礫遍地的災區，一瞬間地震的慘烈讓他們揪心、震撼，同時災區人民抗震救災、樂觀不屈的精神也感染了他們，從此，掛職綿陽市副市長的孫波及團員們便融入到當地干部和群眾中，為掛職服務地災后安置和恢復重建的工作不停忙碌著，時間悄然已近一年……

大災面前，知識分子義不容辭

“我們是一支特殊的隊伍。”孫波清楚記得，從動員到出發，他們這批“博士服務團”成員派出全過程只有半個多月時間。

雖然中組部、團中央組織“博士服務團”從1999年開始，至2008年已先后派出8批919名博士，但是專門為一個重大突發事件而派出博士服務團，這是第一次。5·12汶川地震之后，在抗震救災工作進入災后安置和恢復重建的關鍵階段，災區情況更趨復雜，任務更加艱巨，不僅需要大量資金、物資的支持，而且需要有力的人才和智力支持。6月30日，胡錦濤同志提出統籌干部人才資源支持抗震救災的要求之后，中組部、團中央立刻組織了特殊時期的特殊選派。

雖然作為特派員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但是看到中組部、團中央特殊選派“第九批博士服務團”的通知后，孫波還是毫不猶豫地報了名。“國家遭了這么大的災，我們有責任，我們義不容辭。”簡單的理由，孫波的語氣透著毋庸置疑的堅定。彼時他的岳母病重，妻子讓他考慮考慮……“還能怎么考慮呢?大災面前我們只能顧大家合小家。”孫波毅然報名掛職，只在心里留下牽掛，默默祈福。

孫波不是一個人在請戰。在其他中央國家機關，與孫波不約而同的，還有交通運輸部公路司辦公室主任徐成光(現掛職四川省德陽市市長助理)、財政部企業司調研員王友前(現掛職四川省廣元市任市長助理)、財政部國防司二處副處長劉立棟(現掛職四川省德陽市市政府副秘書長兼財政局副局長)、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規劃師賀旺(現掛職四川省綿陽市北川縣縣委常委、副縣長)……一批博士在危難之時表現出作為一名知識分子的憂國憂民秉性。也許沒有人想不到災區的艱苦與危險，余震以及各種次生災害仍不斷發生，一切都難以預料。然而，在他們眼里，盡早讓災區恢復正常是最重要的，如果自己能夠發揮作用，即使有所犧牲，也在所不惜。30歲的劉立棟、蔣尉(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編輯，現掛職四川省廣元市市政府副秘書長兼發改委副主任)都是年輕的媽媽，她們硬是將各自兩歲的孩子留在家里，加入到“博士服務團”的隊伍中。

7月3日，這支15人的隊伍開拔奔赴“前線”。在前一天的特派“博士服務團”動員大會上，中組部部長李源潮特叮囑他們“切實肩負起智力救災的特殊責任”。“我們是帶著李源潮部長的叮嚀和囑托到災區掛職的”孫波說到，雖然此前坐過無數次飛機東奔西走，但是這一次登上去往災區的飛機，大家心情格外復雜。

到了災區，我就是普通一員

“這次來的同志硬是與過去不一樣，吃住和我們在一起，干事總搶在前頭，專業水平高，能力素質強，很關火(自貢方言，意為辦事扎實、穩妥)。”掛職將近一年，當地干部群眾對特派“博士服務團”成員們作出了發自內心的評價。

地震災區百廢待興，百姓們期待的眼神和災后的復雜局面，讓剛剛踏上災區土地的孫波一下子體會到這次掛職服務鍛煉的特殊性。按照慣例，每批“博士服務團”成員到達掛職省省會城市后，都會休整一兩天，一是熟悉當地環境和生活習慣，二是從工作和心理上作以調整。而這一切再正常不過的程序，在災難面前都顯得如此奢侈。到達成都第二天，孫波與團員們就分散各地，開始掛職工作。雖然衣食住行簡陋，交通不便，飲食不適應……但是大家從沒有想過退縮。“哪怕手腳并用，也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團長孫波至今記得團員們一個個病倒，又帶病堅守的場景。

7月的巴蜀大地，熾熱如火。這種火熱，來自于天氣的溽熱，更有重建的熱情同在其中。孫波掛職的綿陽是地震重災區之一，經過當地政府和人民的奮力自救，到7月初時，吃住已經有了基本保障，但是重建工作剛剛開始，千頭萬緒。甫一到任，孫波就一頭扎入到配合當地黨委政府災后重建的工作中。然而，也許世事弄人，到綿陽的第六天，他就接到妻子電話，岳母病逝。噩耗傳來，孫波多想立刻飛到岳母身旁，為老人送最后一程，可是怎么也無法張口。猶豫了半天，在他正準備向市領導請假的時候，市政府辦公室安排了一項重要的緊急任務。孫波把請假的話生生咽了回去，忍著悲痛奔向工作現場。至今想起，他仍滿心愧疚，而這種遺憾，將成為永遠，但是他并不后悔：“到了災區，我就是當地普通一員。”

為了給掛職單位多干事，少添麻煩，每位掛職博士將個人困難拋在腦后，跟災區干部、群眾一起奮戰在重建的崗位上。2009年春節，孫波也沒有回家，而是選擇了跟綿陽的群眾一起過年，走訪慰問受災群眾。在親情和災情面前，大家都選擇了后者，掛職一年來，“博士服務團”成員從未因個人原因離開工作崗位，他們甚至都很少回家，為的就是給掛職單位節省點交通費。在最初的兩個月里，他們走遍了掛職地所屬的所有鄉鎮，走訪基層和受災群眾，全面了解民情民意，逐步熟悉了災區的基本情況，以最快的速度摸索服務災區的方法并在實踐中加以運用。在強余震不斷的北川，連辦公場所部找不到，賀旺就擠在帳篷里工作，他的通信地址是“……11號帳篷”。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賀旺還是邀請到科研院所會同當地建設部門對北川新縣城及鄉鎮規劃提供支持，不到三個月就拿出了《關于災后重建規劃的幾點建議》等專題調研報告。

特派“博士服務團”出征前，年齡稍長、職務較高的孫波被選為四川團團長，作為老大哥，帶著團員們走進災區。現在，很多人都喜歡套用時下熱播的電視劇《我的團長我的團》，來形容孫波和這支隊伍。了解“博士服務團”的人都會對此會心一笑，飽含著深深的感動。因為工作太忙，加之條件有限，他們在半年多的時間里沒能組織過一次團隊活動，但是這沒有妨礙彼此間的惺惺相惜、情同手足，時時的電話問候、定期的簡報交流，對災區的一片深情，已經足夠讓他們發自內心地凝聚在一起。

現在制定規劃要看到10年以后

“希望大家切實肩負起智力救災的特殊責任，幫助災區走科學重建之路”，將近一年的時間里，李源潮對團員們的寄語一直被他們牢記在心。

“其實，看到現在災區干部群眾為了能夠早日讓學生在永久性教學樓里上課、早日搬進永久性住宅、修好震毀的公路……沒日沒夜地搶修搶建時，我們的心也跟

他們一樣急迫，更覺得基層的干部真是可敬可愛，真不容易。”孫波曾在掛職3個月的總結座談會上的發言中如是說。而博士團成員的普遍感覺是：掛職，讓大家對基層的感覺變得不一樣了。劉立棟深有感觸地說，基層的干部，太辛苦了，等掛職回來，再有基層的人來訪，我至少能做到的是，站起來讓座，恭恭敬敬地接待好。態度細微的轉變，其實是內心情感的升華。災區干部群眾的智慧和干勁，讓這些走出書齋的博士們感受到了力量與希望。在這種力量的鼓舞下，他們深入基層，先后完成了《關于綿陽市農戶永久性住房重建工作的思考》、《如何妥善解決災區勞動力的異地安置問題》等調研報告。

日歷一天天翻過，一座座永久性住宅建好，災區逐漸重新煥發生機。然而，孫波敏銳地觀察著可喜變化的同時，也將自己的思考伸向災區建設更深層的需求和更長遠的方向。在災區摸爬滾打大半年的時間里，他無時無刻不深深地為抗震救災、恢復重建的“災區速度”而感動，但同時也為一些只求速度、忽視長遠的短期行為而感到擔憂。孫波說：“我們無法容忍在廢墟上重建的新城，若干年后成為社會發展的包袱”。李源潮部長在我們出發前特地囑咐過，地震災后恢復重建是百年大計，必須從長計議，要經得起實踐和歷史的檢驗。要尊重規律、運用規律，在科學規劃、科學設計、科學施工的前提下，有重點、分步驟、高質量地推進。

2009年3月，在綿陽市開展深入學習實踐科學發展觀活動動員大會上，市委書記吳靖平就指出了綿陽的發展要有更新的定位和思路。綿陽有中國唯一的科技城，狹長的地形、雄厚的軍工科研實力，使這里擁有“中國硅谷”的美譽。自從2001年國家批準建立國家科技城以來，這里致力于將軍工產品轉化為民用品。孫波和“博士服務團”的成員們已經意識到，加快打造科技城，是提升綿陽綜合實力的重要途徑，而目前科技城里已有的高科技企業，尚未對綿陽的經濟發展產生星火燎原的示范作用。如何讓軍工更好地帶動民品發展、帶動中小企業發展?怎樣為“中國硅谷”制定完善的中長期發展規劃?五年后，十年后、十五年后的綿陽將會怎樣?……這些已逐漸成為“博士服務團”成員思考的重點。

孫波們的心血不會白費，地方政府的渴求與信任，掛職博士本職單位領導的大力支持，都讓他們感到溫暖而踏實。孫波到達災區三個月后，在曾萬明市長及分管領導的指導和支持下，針對綿陽災后恢復重建任務重、時間緊、資金壓力較大的實際情況，研究探索拓寬融資渠道、創新投融資方式，并結合綿投控股集團的資產經營狀況，提出以該企業為主體申報發行企業債券的建議。并具體負責組織相關人員深入調查研究，帶隊走訪取經，編制優化發行方案，落實各項發行條件，為申報和發行奠定了良好基礎。

隨后，孫波又馬不停蹄地聯系“娘家單位”國家發改委等部門，5·12地震后不久，國家發改委即根據抗震救災和災后恢復重建時間緊、任務重的特殊情況，專門為受災地區報送的項目開通了“審批綠色通道”，既“特事特辦，隨到隨審，限時辦結”。地方政府的務實作風，國家相關部委和四川省相關部門的快速高效，使得債券發行工作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各項審批手續并成功發行，由此帶來的資金和時間效益為更多的規劃項目的實施奠定了基礎。

2009年4月8日，綿投控股集團15億企業債券正式發行。綿陽市政府綜合性投融資平臺多元化融資自此邁出重要一步，在災后的綿陽，這一消息無疑讓人喜出望外。作為項目負責人，孫波更看出了災區的未來希望：“這是一個喜訊，令人鼓舞。有三點值得大家關注。一是黨中央、國務院以及國家發改委等部委極力關懷、支持綿陽發展；二是綿陽市委、市政府發展綿陽有信心、有決心、有實效；三是投資者看好綿投控股、看好綿陽。”作為債券發行制度改革后四川省第一只城投企業債券，孫波認為，投資項目完工后，對改善投資環境、促進綿陽城市發展、搞活經濟、對外開放具有重要意義，也是綿陽災后重建融資取得的一項重大成果。

現在，孫波正在與博士服務團成員商議下一步搞一個新農村建設試點，將落實科學發展觀的工作做到實處。地震前，我們很多“博士服務團”的成員都來過汶川、北川等地，無不被這里的青山秀水、美麗風景和淳樸的民風所深深打動。5·12地震之后，再次看到這里已是斷壁殘垣，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捐款捐物、繳納特殊黨費，但也遠遠不能表達我們的心意。”孫波動情地說著，巴蜀的山水，已經深深鐫刻在他的心中，牽引著他的目光和思考。在地震后的第一個春天，特派“博士服務團”團員們與當地干部群眾正在將一個個希望精心植入這片美麗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