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琳：中國游泳新王牌

曉　光

本屆游泳世錦賽,對于中國觀眾來說,最大的看點將是張琳與樸泰桓之間的對決,而且我們有理由相信,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兩人之間的PK都必將是激情四射的。

7月20日,中國游泳隊46名健兒在新任總教練幺正杰的率領下,踏上了出征羅馬世錦賽的征程。其中,22歲新秀張琳無疑是最耀眼的明星,一年前他在北京奧運會400米自由泳項目上勇奪銀牌,不僅從此打破了中國男選手無緣奧運獎牌的尷尬,同時也標志著中國水軍新王牌的誕生。或許,這屆大賽上,張琳還會給我們帶來驚喜。

為中國男泳正名

出征前,張琳被記者問到最多的問題是關于世錦賽的成績,而年輕氣盛的張琳回答得毫不含糊:“我的目標就是要在世錦賽上奪取金牌!”要知道,在中國體育史冊上,中國男子游泳還從未獲得過世錦賽和奧運會的金牌。曾幾何時,中國男子游泳和中國男子田徑一樣,被外界“定性”為:因亞洲人種特點,將無法與世界接軌,更無法與歐美強手抗衡。而如今,日本名將北島康介、韓國選手樸泰桓相繼打破歐美男子游泳選手的壟斷地位,如今的張琳更是憋足了勁兒,要為中國男子游泳正名。

遙想當年,上海名將蔣丞稷在13年前的亞特蘭大奧運會上曾實現了中國選手進入奧運會A組決賽的突破,并獲得了第四名的亞洲最好成績,在那一刻,我們看到了中國男游選手全面突破的希望,緊接著,兩年后,廣東名將曾啟亮又把“中國男選手拿不到世錦賽獎牌”的“恥辱帽子”丟進了太平洋,這些振奮人心的消息著實讓喜歡游泳的中國人興奮了一陣子。然而,自那以后的10年里,中國男選手依然沒有太大的突破,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里,人們對這種中國男游“重在參與”的現象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日漸麻木。可是,游泳和田徑一樣,是競技體育中的基礎大項,是衡量一個國家競技體育總體水平甚至全民身體素質的一個晴雨表,這樣想來,我們就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眼前這個事實了。

以往,人們總說東方人小巧靈活,不適合搞田徑、游泳這種需要很強爆發力的項目,以此尋求解脫。可是,中國女子游泳選手早已從上世紀80年代末就打破了這個怪圈,而近幾年來日本男選手成績的突飛猛進,更好像是專門在給我們上課,他們用事實告訴我們,身高馬大的歐美人能做到的,亞洲人努力一下也能做到。早在6年前的世錦賽上,北島康介就在男子100米蛙泳項目上一舉打破俄羅斯人羅曼·斯羅德諾夫創造的59秒94的世錦賽紀錄和世界紀錄,他用行動向世界宣告:亞洲男選手當配角的時代已經開始遠去,亞洲人也一樣可以在一些項目上領導世界潮流。日本人在大踏步前進,我們卻原地踏步甚至倒退了。相信看著北島在領獎臺上得意地慶祝,無數中國游泳人的心都會被深深地刺痛,中國男游已經到了該突破的時候了。

有專家分析,6年前日本男子游泳的突破有其獨特的背景:十多年前,日本游泳自從被中國趕下亞洲老大的位置后,日本游泳界進行了長期的深刻反思,總結并改進了他們在體制和訓練手段等方面的問題,在給游泳界營造寬松環境的同時,從選材和競爭機制等多方面入手,調動各方面的積極性,促成了日本男選手在世界大賽中較為顯眼的表現,并使他們一步步躋身世界一流選手之列。

在日本之后,韓國游泳選手樸泰桓也是短短3年內,一躍成為像“中國劉翔式”的民族英雄。應該說,3年前樸泰桓在多哈亞運會上的驚艷亮相,“最受傷”的是張琳。因為那屆亞運會,張琳是沖著3枚金牌去的,結果他只拿回了3塊銀牌,3塊金牌則被韓國的樸泰桓全部奪走。在一年后的墨爾本世錦賽上,樸泰桓又勇奪金牌,中國游泳隊則自始至終未能聽到國歌響起……

常言道:知恥而后勇。以張琳為代表的中國男子游泳開始了臥薪嘗膽,悄悄地一步步地縮短與世界的差距。因此,在北京奧運會的“水立方”,我們看到了一個“橫空出世”的“水中劉翔”:在男子400米自由泳決賽中,張琳與韓國名將樸泰桓再次同場競技,盡管賽前很多人并不看好他,認為他進前四都難。比賽伊始,張琳采取了跟隨戰術,甚至直到游完前150米時,他還處于第六名,相信在那一刻,很多觀眾認為張琳沒戲了,然而就在最后50米,張琳簡直像一條飛魚,突然爆發,接連超過了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第二名,最終與一直領先的樸泰桓幾乎同時觸壁……浮上水面的張琳馬上把目光投向現場的電子計分牌,看到“Zhang Lin 3'42''44第2名”的成績,沒有顯現出一絲興奮。盡管這是中國人第一次站在奧運會男子游泳比賽的領獎臺上,但張琳還是留下了遺憾。不過,對于中國游泳隊而言,對于現場觀眾來說,這已經是足以令人欣喜的戰績:從此,中國男子游泳選手打破了奧運會獎牌零蛋的恥辱。

出征前,記者問張琳,奧運會上奪銀牌是高興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張琳笑了:“各占一半吧!高興的是,我幫助中國男子游泳隊獲得一枚寶貴獎牌,遺憾的是未能戰勝樸泰桓拿到金牌。說實話,當時在沖刺時,我沒有看到前面有人,如果看到,或許還能游得更快些,最終與冠軍只差了0.58秒,有些可惜。”談及這次世錦賽,張琳信心滿懷:“競爭肯定會十分激烈,誰發揮好了都能拿冠軍,但我會全力以赴。”

“海外取經”收奇效

張琳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父母都是“旱鴨子”,可是張琳從小就表現出了良好的游泳天賦,從7歲時在北京海淀業余體校接受初級訓練,到進入北京市二隊、一隊接受專業游泳訓練,再進入國家隊接受最先進、最系統的訓練,總共才用了8年時間。2003年,進入國家隊不足一年的張琳就獲得了參加世錦賽的機會,而且他還獲得了800米自由泳第8名,從此這位身材高大、陽光帥氣的北京男孩便肩負起了振興中國游泳的重任。

據張琳在海淀體校的啟蒙教練李小娜介紹,張琳出生于一個工人家庭。而張琳最初學游泳的“動機”與無數普通人如出一轍,父母只是希望孩子多參加一些運動,以此強身健體。就這樣,剛上小學的張琳參加了一個為期7天的游泳班,邁出了走向泳壇的第一步。游泳班結束時張琳喜歡上了游泳,而且當時他在電視里看到了“五朵金花”為祖國爭金奪銀的經典場面,小張琳萌生了一個愿望,希望自己將來也能成為一名為國爭光的運動員。“他在水中的天賦逐漸顯現出來。有良好的水感,很好的身體柔韌性,黏水性極強。”李小娜回憶說,“可是當他真的被北京二隊挑中要進專業隊時,因為面臨小學升初中,張琳的父母一度決定讓他放棄游泳專攻學業。”那時,包括李小娜在內的多名教練,不斷地給他的父母做思想工作。“張琳的條件太好了,我敢擔保他一定能有出息!”面對教練這樣的保證,張琳的爸爸媽媽終于答應讓他繼續進行專業訓練。

成長的路上,張琳取得過很多輝煌的戰績,也拿過很多金牌,然而多哈亞運會上的失利給張琳及其教練陳映紅很大的觸動,2007年張琳踏上了“海外取經”之路,師從澳大利亞名帥丹尼斯·科特雷爾,這位教練來頭不小,他曾經是15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保持者、奧運會冠軍哈克特的教練。早在5年前的雅典奧運會上,作為澳大利亞隊教練的丹尼斯就與張琳、陳映紅相識,那時陳映紅就表達了想請丹尼斯調教張琳的想法。

在兩年前的墨爾本世界游泳錦標賽時,陳映紅再次與丹尼斯見面,進過一番協商,丹尼斯欣然答應指導張琳。值得一提的是,在丹尼斯允諾張琳后,樸泰桓的教練也找到丹尼斯,邀請他為其指導。但丹尼斯婉拒了樸泰桓,他說,因為自己已經答應了張琳,而且非常看好他。

2007年11月,張琳首次赴澳大利亞接受訓練,當時他心中除了激動,更多的是顧慮。那時張琳就曾表示,雖然不是第一次出國訓練,但此去是師從世界上最好的中長距離項目教練,當然會比以往更興奮了,但顧慮的是,在這么短時間里自己能不能真正提高,學到一些先進的技術。

很多“金牌教練”都采取“魔鬼訓練”的方法,丹尼斯也不例外,剛到澳大利亞的前兩周張琳還比較適應,甚至覺得還沒有國內強度大,可是到了第三周突然覺得練得非常苦,體力和精力都跟不上。張琳透露,外國教練員的訓練理念和中國教練員最大的不同在于,同樣的100米,中國教練覺得游到1分鐘就可以了,游到58秒運動員就會有反應,所以不再要求;而國外教練員則認為,你一定要游到55秒,我只管練,至于反應和恢復那是科研人員的事情。丹尼斯曾多次毫不留情地強調:“我讓你游就得游,沒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不練就可以走,你決定跟我練了,就必須完成定下的目標。”在嚴師的指導下,張琳果然進步神速,回國后在北京奧運會預選賽上,先是創造了400米自由泳3分44秒97的全國紀錄,同時在1500米自由泳中游出了14分55秒98的成績,接近亞洲紀錄。如此成績讓中國游泳界備感欣喜,也讓韓國媒體震驚不已,因為他們的“神童”樸泰桓已經受到了威脅。最終,在北京奧運會上張琳以微弱劣勢屈居亞軍,但是人們看到了他超越對手的希望。

有人說,張琳的突破為中國游泳隊“打開一扇門”。這話沒錯。因為張琳這枚寶貴的奧運會銀牌在一定程度上大大改變了中國游泳陰盛陽衰的局面。就如同當年劉翔在世錦賽上獲得獎牌的意義是一樣的。有了這樣的一個良好開端,張琳離世錦賽金牌還會遠嗎?盡管我們的游泳項目,如同我們的田徑項目一樣,整體上還比較弱勢,但是張琳的突破絕非偶然,它吹響了中國男子游泳與世界一流強手決戰的號角。

大看點:PK樸泰桓

本屆世錦賽,對于中國觀眾來說,最大的看點將是張琳與樸泰桓之間的對決,而且我們有理由相信,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兩人之間的PK都必將是激情四射的。

說起韓國選手樸泰桓,還真的與張琳有淵源。多哈亞運會、北京奧運會,張琳先后4次屈居亞軍,而且戰勝他的人正是樸泰桓。更有意思的是,張琳去海外取經是借鑒了樸泰桓的成功經驗,而后來樸泰桓竟然也看中張琳師從的名帥丹尼斯。

北京奧運會前,張琳就把樸泰桓當成自己超越的對象。為了讓弟子時刻保持一顆進取心,教練陳映紅甚至專門找來了一張樸泰桓的照片,要求他放在屋里最醒目的地方,“你看樸泰桓超過你了,你要是不甘心落敗的話,你就每天看著他,時刻努力著,不斷進取。”如今張琳已經習慣了房間里那張樸泰桓的照片,“我每天就這么看著他,有時看著看著感觸很多。我想為什么韓國突然出現這么個選手擋在我面前。但是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

雖然在場上與樸泰桓是競爭對手,但在張琳看來,兩人并不是什么“水火不容”的“仇敵”。“我們游的是同一個項目,又都是亞洲選手,兩個人水平也很接近,這樣在比賽中同場競技的機會就比較多。”平和的張琳,談起自己的對手更像是在談及老友,他稱贊樸泰桓是個天才型的選手,不像有的運動員提起自己的競爭對手就火藥味十足。問及怎么看此次世錦賽和樸泰桓的再次相遇,張琳表示正常面對,該怎么比就怎么比,“如果我還是不能戰勝他,就說明我還有不如他的地方,需要進一步提高”。

與張琳的平和相比,韓國游泳隊和媒體就顯得有點不“平靜”了,他們一直都時刻警惕著張琳。北京奧運會結束后,韓國的一位資深體育記者就寫了一篇題為《樸最大的對手是張琳,并非菲爾普斯》,文中這樣寫道:“在舉行頒獎儀式時,張琳的表情很復雜。韓國國內陶醉于樸泰桓的金牌,沒太注意張琳,但如果考慮之前中國游泳界對張琳傾注的努力,并不能忽視他的存在,他將是樸泰桓最大的對手。在樸嶄露頭角之前,亞洲游泳界的中長距離霸主是張琳。而在多哈亞運會上,張琳在200米、400米和1500米三個項目上均負于樸泰桓后,中國游泳界進入了緊急狀態。中國男子游泳隊從那時起尋求對策。在即將到來的國際大賽和亞運會以及倫敦奧運會上,張琳對樸泰桓的挑戰會更加猛烈。誰也不能排除張琳超過樸泰桓和菲爾普斯的可能性。希望不要出現韓國游泳隊只顧追趕菲爾普斯,疏忽張琳而被其趕超的一幕。”

在前不久的中國第十一屆全運會游泳預選賽上,當張琳游出了男子自由泳1500米的今年最好成績后,韓國媒體馬上予以了報道,樸泰桓則也表示要在世錦賽上打破男子自由泳1500米的世界紀錄,可是樸泰桓今年的最好成績僅僅是14分57秒06,在全世界僅排到第五名。

今年3月,國家體育總局游泳中心正式對外宣布:中國游泳隊新一屆領導班子確定,幺正杰擔任隊總教練、許琦任領隊。這也意味著原游泳隊總教練“張亞東時代”終結,中國游泳隊進入了全新的“幺正杰時代”。上任之初,幺正杰也表達了大干一場的決心,在這次出征世錦賽前他更是喊出了“至少兩金”的目標,要知道上屆世錦賽,張亞東率領的中國游泳隊連金牌的邊兒都沒有摸到。

幺正杰教練為人謙和,平時話不多,但是說起業務來一點不含糊。他表示,中國的高原訓練有許多好的經驗需要總結和發揚,國家游泳隊要取得突破,一定要利用好高原訓練這個殺手锏。同時,幺正杰還堅持“請進來,走出去”的方針,在上一個奧運周期,國家游泳隊在這方面有所收獲。奪得奧運會金牌的劉子歌和奪得銀牌的張琳都有過海外訓練的經歷,劉子歌的教練也曾前往海外求學。目前,中國國家隊不僅繼續派隊員不定期去海外訓練,同時還計劃聘請外籍教練來華授課。

“我國是一個游泳大國,但和歐美相比,還不是一個強國。”出征世錦賽前,幺正杰在接受記者采訪這樣說道,“我希望通過我和許琦的努力,為我國早日成為游泳強國貢獻一份力量。”此時,張琳正坐上大巴,眼睛望著教練,若有所思地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