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的政治謎題

李永樂

所謂成功的政治，不管奉行哪種制度，遵循什么主義，標榜如何崇高的民主，最終靠的不是虛有其表的形式，而是落實到千家萬戶，以民生幸福指數為檢驗標準。

今年的“三八婦女節”，剛好是馬來西亞政治“海嘯”一周年。去年3月8日，前副首相安瓦爾領導的反對黨聯盟，一舉奪得多個國會與州議席之后，雖未能上臺執政，卻已在馬國政壇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上個月4日，三名反對黨議員退黨，使得大馬第二大州霹靂州（Perak）的政權“變天”，副首相納吉宣布獲得三人支持，已有足夠議席重新在霹靂州執政，接下來反對黨民聯便和另一黨派國民陣線（簡稱“國陣”）展開奪權拉鋸戰，而州蘇丹介入支持國陣，使得政局更加復雜。兩方僵持不下后，民聯的議長率眾入議會大廈開會被阻，竟然聚集在停車場一棵樹下開起州議會，引起國際媒體的關注。

這個有點滑稽的場面，讓人不禁聯想到2000年前原始的“氏族民主制”。然而，馬來西亞政局復雜，在我看來，其亂局的根源，乃政治人物的權謀與私心，超越了“造福人民”的政治宗旨所致。政客們的私欲膨脹，使得本該“比實力、賽政策”的良性競爭，變成了“抓小辮、揭瘡疤”的骯臟游戲。本該培育人才、壯大隊伍，變成互挖墻腳，你死我活的“割喉戰”。原本不清澈的“政潭”，被這么一攪，哪能不更加渾濁？

身為民聯領袖，人民公正黨領軍人物安瓦爾當年在斗爭下被逼離開巫統，還蹲了好幾年監獄。他去年重出政壇，固然有實現政治抱負的正面意圖，卻也不排除“報仇雪恨”的因素，加上年過60，多少有“時不我待”的緊迫感，因此去年3月8日大選勝利后，急功近利的心態便表露無遺，迫不及待想奪權，因而發動“挖墻腳”的“變天”策略。

馬來西亞這一兩年，朝野雙方政客都爆出類似“性愛光碟”的丑聞，背后顯然有政治動機，這種“扒糞文化”，加上不斷“出高價利誘跳槽”的把戲，對社會造成了極其惡劣的負面影響。

政黨政治的功能，應該是主導或影響政治過程、表達與整合民眾利益，不論在朝還是在野，政黨都有責任確保政治秩序與社會穩定。在朝的提出公共政策，以政績聚攏支持力量，在野的則監督政治運作，時刻關注執政對手的優缺點，取長補短加強自身參政議政能力，隨時做好執政準備。若根據以上標準評分，馬國朝野的得分恐怕不會太高。

政治的民主功能之一，本是有利于以和平方式解決爭端、提高國民對政治體系的認同、有利于理性政治文化的形成，然而，民主旋律若走了調，不但噪音四起，在“以牙還牙”的報復心理下，雙方只會走進政治的死胡同。

馬來西亞是個多元民族與宗教的國家，“多元主義民主”或許比較適合其國情。這種民主把關注點放在社會的多元制衡過程中，其多元表現在思想意見的多元、利益的多元以及權力的多元。多元主義民主著重于“多重少數人的統治”，而不在于多數人的主權，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多元制衡”的實踐，比理論的建設困難得多。

馬國動蕩的政局還要持續多久才能走出目前困境？我想，即便當地的政治觀察家，也無法給出確切答案。

然而可以預見的是，形同“集體打架”的政治割喉戰，如果再繼續下去，恐怕該國的民眾，特別是知識和政治意識日益提高的年輕一代會越來越感到厭煩。倘若接下來的選舉投票率有所下降，或網上出現更多指責聲音，那些熱衷于惡斗的政黨，相信得付出被人民唾棄的慘重代價。

回過頭來作一比較，我們不難發現，所謂成功的政治，不管奉行哪種制度，遵循什么主義，標榜如何崇高的民主，最終靠的不是虛有其表的形式，而是落實到千家萬戶，以民生幸福指數為檢驗標準。

馬來西亞民主政治走到這一步，對于其他國家來說，至少有兩點可資借鑒：其一，民主的內涵應重于形式，缺乏有涵養的政治理想，政治過程就會淪為奪權的把戲。其二，政治必須回歸“為民服務”的根本，“黑貓白貓”不是問題，關鍵是治國有道，持家有方，確保民眾安居樂業。放眼區域國家，我們不難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