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侯家的奶酪

王悅陽

侯耀文遺產(chǎn)門猶如一面照妖鏡,照出了一個“怪相”——名人身后,在不翼而飛的巨額遺產(chǎn)面前,誰是誰非?或許真的很難說清。

侯耀文遺產(chǎn)門猶如一面照妖鏡,照出了一個“怪相”——名人身后,在不翼而飛的巨額遺產(chǎn)面前,誰是誰非?或許真的很難說清。

2007年初夏,59歲的相聲大師侯耀文于自己的玫瑰花園別墅吃完平生最后一碗炸醬面后突發(fā)心源性心臟病去世。

然而,大師身后并不平靜。一場歷時兩年之久的遺產(chǎn)分配問題逐漸浮出水面,竟以“喧賓奪主”之勢搶去了所有外界的關注。與此同時,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大師的骨灰始終被人冷落在八寶山殯儀館內,無人關照打點入葬,弟子陳寒柏痛心疾首地說:“看著心里真是難受,你說,給師父磕頭怎么磕?”對此,侯大師生前的另一位弟子郭德綱這樣說:“一方面,八寶山之前能提供的墓地太小,我?guī)煾傅募胰讼Ｍ苷液靡恍┑?于是就在等。當然,其他的原因也有,但我未必是最合適說此事的人。”

世人皆知,郭德綱言下的“不適合說的其他原因”,指的正是侯耀文身后的遺產(chǎn)迷云:該得到的得不到,不該得到的卻可能老早伸出了賊手,侯耀華的兩個女兒連一張紙都沒得到。侯的遺產(chǎn)到底存有多少隱情令人浮想聯(lián)翩。“師父家的這檔子事,兩女兒遺產(chǎn)沒得著,窮得連房貸都付不起了,想想就不符合常理,我沒有胡說八道,只是在博客中說了我知道的實情。我知道侯瓚沒有得到她應該得到的很多東西。我不怕打官司,如果需要我,我會把我所知道的全盤托出。早點把事了了,大家也好相逢一笑泯恩怨。”

“古人說,哀莫大于心死。侯先生和兄弟曲種演員杰克遜都在人生盛年死于心臟病,當然是哀中之大哀。”郭德綱的話如同侯耀文遺產(chǎn)門的一篇注解,與侯耀文留下數(shù)千萬元人民幣的家產(chǎn)不同,杰克遜家人在其死后最大的麻煩可能是他生前欠下的巨額債務究竟由誰來承擔?

無論留下的是財產(chǎn)還是債務,明星身后事總是莫衷一是,不過又是世態(tài)炎涼、人走茶涼的劇情展開……既然斯人已駕黃鶴去,那就應該早日入土為安,可如今侯公卻以遺骸的身份橫在一樁與他無直接關系的家門丑聞之間,猶如一出最荒誕可笑的相聲專場演出,多少有些凄涼冷落。

侯家財產(chǎn)知多少?

今年2月,就在侯耀文遺產(chǎn)糾紛愈發(fā)撲朔迷離之時,侯耀文的大女兒侯瓚攜同其同父異母的妹妹妞妞以一紙訴狀將伯伯侯耀華、父親生前好友牛成志、弟子郭曉小夫婦告上了西城區(qū)法院。此次已經(jīng)是侯瓚第二次向法庭提起訴訟了,有趣的是,前一次的被告竟是如今與其“并肩作戰(zhàn)”的妹妹妞妞。

乍看之下,侯瓚的做法著實讓人費解。作為遺產(chǎn)第一繼承人,理應對遺產(chǎn)情況最為了解的侯瓚為何一再要求變更、追加被告呢?仔細想來卻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奧秘。與其說,侯瓚將伯父侯耀華告上法庭的意圖是為了依法得到父親的遺產(chǎn),倒不如說,她是想弄清楚自己的父親到底留有多少錢?如今所謂的侯耀文的財產(chǎn)數(shù)額均是外界輿論漫天估價,其跨度甚至達到1000萬到8000萬元不等。一方面,侯瓚姐妹要想分得遺產(chǎn),首先得對遺產(chǎn)的細則留有詳細的了解,因此她和妹妹希望通過法院查清父親侯耀文在銀行有多少存款;另一方面,侯瓚也實在是被手中那套形同“毛坯房”的花園別墅所拖欠銀行的700萬元房產(chǎn)貸款和每月需繳的1萬元物業(yè)管理費給逼急了。

侯瓚遇到的現(xiàn)實問題變得越來越棘手,玫瑰花園不但只剩一具空架子,且銀行隨時有可能對其采取一定的措施,但由于父親侯耀文死于這套宅院,玫瑰花園無疑成了“沒有善薦又內藏兇險”的兇宅。因此它不但不可能賣出一個好價錢,還很有可能讓侯瓚陷入自己倒貼的窘境。更尷尬的是,侯氏姐妹所希望追尋的銀行存款也可能就此不了了之,有關方面的律師告訴記者,“民事官司的舉證責任在當事人,而不在法院。侯氏姐妹希望通過法院查清父親侯耀文在銀行有多少存款,恐怕很難如愿,因為一般情況下,要求法院去查封某人的銀行存款,要提供準確的存款賬號和開戶銀行名稱。”

熟識侯耀文的人都知道,侯先生生平酷愛收藏字畫、名表、古玩,其生前的愛徒郭德綱也曾有幸“窺探”到些許師父的珍寶,“我看到的不多,可能只是他收藏的十分之一。有人說我?guī)煾讣耶a(chǎn)有8000萬,這有些夸張,但怎么也有2000萬。”眼看著師父生前的珍寶一件件從玫瑰花園“離奇”失蹤,素來以“俠義”自居的郭德綱也是痛心疾首,“我知道有次他去外地演出,看中一塊羊脂玉,演出費分文沒要就要了這塊石頭;他還有一塊翡翠,經(jīng)過鑒定價值大約300多萬元人民幣。師父的衣服不計其數(shù),還有鉆戒和手表,現(xiàn)在我卻看到有人把師傅衣服改小了穿在了自己身上”。不僅如此,郭德綱雖在侯先生死后再未涉足玫瑰花園,但從侯瓚口中還是得知了,連自己送給師父的那些紫檀木器也全不見了蹤影。

可見,侯門遺產(chǎn)主要集中在房產(chǎn)、銀行存款、貴重物品這三方面。顯而易見的是,前兩者已然難以追回,侯瓚姐妹如今還能分得“一杯羹”的也只剩下父親生前所珍愛的收藏品,但這些“寶貝”如今又在何人之手呢?

是保管還是侵占?

目前,不少人認為兄長侯耀華有侵占侯耀文遺產(chǎn)之嫌。據(jù)說,侯耀文去世伊始,侯耀華第一時間趕到侯耀文生前居住的玫瑰花園,主持料理后事。針對侯耀華此舉,許多人認為是其處心積慮。毋庸置疑,這種論調過于偏激,從中國的傳統(tǒng)禮教來看,弟弟過世由哥哥來料理后事的確有反常理,但聯(lián)系實際情況不難發(fā)現(xiàn):侯耀文生前兩度離婚后,同前妻和女兒們關系并不融洽,死后更可以說是舉目無親,因此,最終由哥哥來代辦后事也是有一定的邏輯可循的。更何況,他們兄弟倆的感情的確不錯。

然而,在“財產(chǎn)分配”這一糾結的命題下,作為“吃虧的一方”的侯氏姐妹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解釋,在侯瓚的訴訟申請中提到,“侯耀華其實是實際控制了玫瑰花園的所有遺產(chǎn)和證件不還”。無獨有偶,兩年來,侯耀華從沒主動邀請兩位繼承人清點、封存遺物。除了一輛由侯耀華使用近一年后交付給妞妞的監(jiān)護人的汽車外,侯耀華至今沒有將剩余遺產(chǎn)分配給兩位繼承人的意圖。

但據(jù)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侯家的朋友說,侯耀華不分遺產(chǎn)主要是出于弟弟侯耀文去世還不滿三年,這么快就分遺產(chǎn),有違倫理。此外,侯耀華發(fā)現(xiàn),作為遺產(chǎn)繼承人的兩姐妹,在對待遺產(chǎn)上已經(jīng)有了分歧(事實上,侯瓚曾因遺產(chǎn)分配問題將妹妹告上法庭),他擔心隨意分配,將造成家庭成員更深的矛盾,家丑外揚,則有辱父親侯寶林大師的名望。另有一“知情人”王魏東力挺侯耀華,堅稱他不會侵占財產(chǎn),理由有三點:第一,侯耀華資產(chǎn)過億,根本“不差錢”。據(jù)悉,侯耀華收藏的名表、字畫、寶石等藏品并不比弟弟少,加上各地房產(chǎn)怎么也有幾千萬元;第二,侯耀華為人大方,喜歡送訪客禮物。所送禮物有“手表、打火機、鋼筆、戒指等”,有時還會將訪客和自己的名字刻上去作紀念;第三,侯耀華曾寫過名為《倒霉必讀演義人生》一書,可見其人生態(tài)度。最后他表示,侯耀華“肯定是為弟弟保管遺產(chǎn),而被侄女誤解成侵占”。

到底是保管還是侵占?輿論莫衷一是。侯耀文的眾弟子在師父過世后,幾乎對遺產(chǎn)問題素來保持三緘其口的態(tài)度,而作為“極少數(shù)派”的弟子劉際則開口幫侯耀華澄清:“因為銀行要收回房子,侯耀華就幫忙租了天通苑一處的房子專門存放這些東西,每個月還要交3000塊錢的房租。”然而,卻遲遲不見侯耀華將保管的遺產(chǎn)與弟弟的女兒們妥善分配,便堵不住悠悠之口。

遺產(chǎn)去向撲朔迷離

自從法院受理了侯瓚的訴訟后,馬上對遺產(chǎn)案介入了調查。侯瓚從法院的調查取證中得知:侯耀文存款僅130多萬元,而牛成志曾取走侯耀文名下多筆銀行巨款。但經(jīng)牛成志證實,這些錢是在侯瓚和侯瓚妹妹監(jiān)護人的同意下用于處理侯耀文的后事和部分欠款。一直與侯氏姐妹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的郭德綱也站出來為牛辯護道,“我認為牛成志根本沒能力拿侯家的錢,穿師父衣服的另有其人”。

如果牛成志所言確鑿,他要幫侯家料理后事,那么為何侯耀文還躺在那里兩年都沒有下葬,難道就是為了那個局級待遇不成?還有什么比逝者入土為安更重要的事?即使牛的初衷并不是心懷鬼胎,但其處事方式還是有些令人生疑。

那么,侯耀文的服裝改了尺寸后又究竟被誰穿去了?根據(jù)郭德綱透露的資料表明,正是遺產(chǎn)案的第三被告郭曉小夫婦二人。侯瓚也不止一次地在媒體面前控訴,郭家夫婦曾多次使用私家車輛和搬家公司,先后拉走了玫瑰園別墅的所有物品,包括大量的股票債券憑證,侯瓚認為,上述遺產(chǎn)和物品,均屬遺產(chǎn)范圍。“此刻里邊居然連個電燈泡都讓人給撬走了。”看來徒弟郭德綱的極其夸張的形容并非空穴來風。對此,7月23日凌晨1時許,郭曉小在自己的博客中寫下兩行文字:“很歡迎來我博客的朋友,包括不速之客。在這里謝謝你們的關心和關注!結果大家也會很快知道的!!”

除了郭曉小,另有一人具有很大的爭議。眾所周知,侯耀文曾有過兩段婚姻,但這兩段婚姻卻并不完滿,在和袁茵的第二段婚姻破裂后,侯耀文很快又找了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新女友。這段戀情曾一度遭到了侯瓚的極力反對,原因是這個叫陳一嘉的舞蹈演員比侯耀文的大女兒侯瓚還要小。而在侯耀文遺產(chǎn)糾紛案爆出之后,所有的矛頭焦點曾一度指向陳一嘉。

有一個事實必須引起我們的注意:陳在侯耀文去世前一直和侯同住在玫瑰園,直到追悼會當天,才默默搬出。侯耀文意外去世后,侯的前兩任妻子劉彥和袁茵都沒有出現(xiàn)在葬禮現(xiàn)場,陳一嘉成了他最后的送別者。此外,侯耀文的弟子賈倫也表示,陳一嘉已經(jīng)另組家庭結婚生子,和這件事完全沒有關系,而在侯瓚提交的訴訟中也沒有陳一嘉的名字。

現(xiàn)實世界原本就不是廟會堂子搭臺唱戲,勾個臉譜就立刻忠奸分明,侯耀文遺產(chǎn)案由于其復雜程度,也只有依托法院進一步深入肌理繼續(xù)調查才能一探各方“真?zhèn)巍薄４藭r此刻,我們依然只能用一個大大的問號不蓋棺不定論:誰動了侯家的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