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南常德 415000)オ
收稿日期:2009-03-23
作者簡介:鄭紅霞 (1975—),女,湖南邵東人,湖南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英漢對比研究與翻譯。
摘 要:在文化意象傳譯中,譯者常常會陷入“忠實”與“叛逆”兩難選擇的境地,這種選擇其實是譯者對翻譯倫理的選擇過程。翻譯研究的倫理回歸為分析文化意象傳譯中的創造性叛逆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叛逆“只是在形式上違背了倫理的某種模式,其實質是對翻譯倫理的遵從。
關鍵詞:翻譯倫理;文化意象;創造性叛逆
中圖分類號:G642.0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5918(2009)01-0091-02
doi:10.3969/j.issn.1671-5918.2009.01.045本刊網址:www.hbxb.netお
引言
文化意象是一種特殊的文化符號,具有鮮明的排他性和代表性,因而很容易使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對于相應的詞產生出不同的文化意象,所以在文化意象傳譯實踐中,譯者常常會陷入“忠實”與“叛逆”兩難選擇的境地,譯文也常出現看似“不忠”的地方,表現出或多或少、程度不同的 “叛逆”。選擇的過程自然會受到這種那種倫理的約束,譯者的翻譯選擇也因此是一種倫理選擇。近年倡導的翻譯研究的倫理回歸為文化意象傳譯中“創造性叛逆”提供了有力的解釋。
一、創造性叛逆在文化意象傳譯中的必然與意義
“創造性叛逆” 這一術語是由法國文學社會學家埃斯卡皮(Robert Escarpit)提出的,國內學者謝天振也從比較文學的角度,肯定了文學翻譯的“創造性叛逆”的文學價值和歷史價值。他指出,“沒有創造性叛逆,也就沒有文學的傳播與接受”。在文化意象傳譯中,創造性叛逆具有特別的研究價值,主要在于它鮮明集中地反映了不同文化在交流過程中所受到的阻滯、碰撞、誤解、扭曲等問題,充分體現了中外文化交流的時代特征和不同文化特質。傳統翻譯理論強調了“忠實性原則”而忽略了所謂“叛逆”譯作的文學與歷史價值;強調了原作和原作者而忽視了譯者的主體性。創造性叛逆則肯定了譯者的創造性,提升了譯者的主體地位。譯者是創造性叛逆者的提法使譯者獲得了與讀者與原著者平等對話的權利,將譯者置于了翻譯活動的中心的位置。譯者可以根據自己獨特的追求目標,大膽地對原作進行創造性叛逆,不僅可以傳原作之神韻,有些還能更勝一籌。
以德國康斯坦茨學派的姚斯和伊瑟爾為代表的接受美學為文化意象傳譯中的創造性叛逆提供了有力支持。伊塞爾的“空白”概念和姚斯的“期待視野”指出:作為讀者的譯者在閱讀活動中可能以創造性叛逆的方式對文本的“空白”加以具體化、充實化。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會導致不同的“期待視野”,或曰“先結構”,因而對源語文化意象,譯語讀者自然會有不同于原文讀者同樣的感受。作為讀者的譯者有著自己的文化先結構(包括思維方式、生活風俗、知識結構、語言表述方式等等),而這種文化先結構決定了他解讀文化意象的視角,考慮到譯語讀者與閱讀接受的問題,必然會表現出或多或少、程度不同的 “叛逆”。加拿大翻譯研究家芭芭拉?格達德說:“面對新的讀者群,譯者不僅要把一種語言用另一種語言傳達出來,而且要對一個完全嶄新的文化及美學體系進行詮釋。因此翻譯決不是一維性的創造,而是兩種體系的相互參透。譯者是傳情達意的積極參與者,是作者的合作者。”
二、翻譯研究的倫理回歸
千百年來,“忠實”論這一傳統翻譯倫理觀就時刻規約著譯者在翻譯活動過程中對原文及原文作者應盡的義務和責任。然而翻譯研究的“文化轉向”使得傳統的翻譯倫理概念引致質疑。在哲學解釋學、接受理論、解構主義、女性主義和后殖民主義等文化批判理論的沖擊下,以“忠實”為基石構建的翻譯倫理觀念遭到顛覆。在傳譯文化意象時,譯者經常借創造性叛逆之名按照自己的意愿隨意更改意象,誤譯、錯譯、漏譯、胡譯、亂譯、甚至假譯也得以披上合法的外衣,但翻譯活動不同于一般的解釋活動,它不是完全自主性的活動,有文本的定向性與框架的制約性。雖然文學評論家說,“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哈姆雷特還是哈姆雷特,不會是羅密歐,也不會是奧瑟羅,絕不會成為另一種文學形象。至于他為父報仇為何延宕時日、遲疑不決卻是開放的。這也就是這個意象的空白和不定點,譯者可以在這些空白處發揮想象,并用自己的知識去解釋與填充,在不定點之處用自己的理解去確定,但這并不是要改變原作的圖式框架,文本對譯者有一定的制約性,譯者要尊重原文文本的框架結構,尊重原文文本的定向性。面對這種不顧文本的定向性而出現的錯譯、漏譯、胡譯、亂譯,翻譯倫理的回歸又再度成為譯界的呼聲。
2001年,《譯者》(The Translator)期刊搜集了16篇研究翻譯倫理的論文,出版特刊《回歸倫理》(The Returnto Ethics),從各個角度探討了翻譯實踐中的倫理問題。2004年,外教社出版刊行安德魯?切斯特曼和杰尼?威廉斯(Andrew Chesterman & Jenny Williams)的合著《路線圖———翻譯研究方法入門》(The Map: A Beginners Guide to Doing Research in Translation Studies),書中Chesterman提出了目前翻譯倫理研究的5個基本模式,即重視譯者對原文作者意圖的“忠實”的再現倫理、強調對客戶服務的重要性的服務倫理、關注源語文化與目的語文化之間的交流與合作的交流倫理、顧慮目的語文化和譯文讀者的期待的規范倫理和從職業的角度規范譯者行為的承諾倫理。誠如Pym指出的,此次翻譯倫理的回歸,無論是在形式上、層次上,還是在內容上、方法上都要比傳統的翻譯倫理更為豐富和深化。傳統的翻譯倫理僅囿于對譯者對原文作者“忠實”、譯文文本與原文文本“對等”的討論上,對翻譯活動的其他參與因素(如譯者的能動性、委托者的干預性、譯文讀者的解釋性和譯語文化的適應性等)認識不足。Chesterman 5種模式立足于不同的視域,從不同的層面來揭示翻譯倫理,打破了傳統翻譯倫理對“忠實”討論的局限,消除了文化研究轉向后對倫理問題討論的忽視,拓寬和加深了翻譯倫理問題的認識。這一切無疑對研究文化意象傳譯中的創造性叛逆有積極的指導作用。
三、翻譯倫理對文化意象傳譯中創造性叛逆的解釋力
認清翻譯倫理的5種模式可以讓人們更清楚地看到譯作不只是原作的復制品,翻譯行為不只
是簡單的復制,譯者也不只是機械的復制者。在文化意象傳譯中,譯者自身的“蹤跡”隨時會留在翻譯文本之中,對自身的語言習慣、審美心理、民族文化特性、情感認同、文化身份、宗教信仰和價值觀進行“播撒”和補充,繼而產生創造性叛逆。叛逆的客觀存在直接指向譯者沒有忠實于原作,造成對再現倫理的違背。然而,叛逆往往是譯者為適應譯語文化的歷史需要而產生,譯者在客觀上卻遵從了譯語規范,順應了讀者的期待,或是實現由委托人與譯者共同商定的目標,即譯者符合了居于規范的倫理或是服務的倫理。我們不能只看到表面的形式上的 “不忠”,而應歷史地、多層面地去分析叛逆的實質。
我們不妨以林語堂先生所譯《浮生六記》中一些意象為例來論述翻譯倫理對“創造性叛逆”的解釋力。(1)格律謹嚴,詞旨老當,誠杜所獨擅,但李詩宛如姑射仙子。As for perfection of form and maturity of thought, Tu is the undisputed master, but LPos poems have the wayward charm of a nymph. 原文“姑射仙子”出自莊子《逍遙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后世詩人或稱姑射,或稱藐姑,轉為神仙或美人之稱。林譯“姑射仙子”為希臘神話中的“nymph”就是創造性與叛逆性思維的有機融合。其一,它避免了直譯帶來的晦澀難懂,別說英美讀者,就是中國讀者對“姑射仙子”怕也知之甚少。其二,它較準確傳達了原文信息:李白之詩宛如仙女,迷人飄逸,超凡脫俗。
顯而易見,林的譯文從客觀層面上映射出譯者對原語文本不同程度的違背,即是對再現倫理的違背。但在文化意象的傳譯過程中譯者總是要面對異文化,不斷做出“道德判斷”與“道德選擇”。翻譯的倫理就體現在譯者對原文作者的尊重以及對原文作者意圖的準確傳承之上。這就要求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尊重原文作者,深入研究和解讀原文作者的意圖,把源語意象融入譯者自己的譯語文化中,進而不斷調整和重構出最接近源語文化的意象,實現原文作者意圖的準確傳承。林譯從西方文化的視角出發將“姑射仙子”譯為希臘神話中的“nymph”,從形式上看是背離了再現倫理,但從接受者角度和譯語規范的角度來看,其內涵實際與原意象一致。由此看來,在林語堂的翻譯過程中顯然是交流倫理和規范倫理占了主導地位。
許淵沖教授在翻譯唐詩宋詞時就大膽地運用了創造性叛逆,并取得非常好的效果。如他把詞牌名“和滿子”譯為“The Swan Song” ,不僅沖破了語言的牢籠,而且也擺脫了文化的桎梏,把中國式意象“和滿子”頗具創意地改寫為西方文化中的意象“天鵝”。這樣的叛逆既傳達了原文的深層文化含義,又實現了原詩與譯作之間中西文化的藝術上的完美契合與高度和諧。由此可見,文化意象傳譯中的創造性叛逆只是對再現倫理形式上背離,因為以忠實為基礎的再現倫理不僅包括對作者的忠實,對原文的忠實,還包括對讀者的忠實。其實質是背離了意象的形式,遵從得了意象的內涵。這也是規范倫理和交流倫理所要求的。因為規范倫理認為,倫理上的翻譯行為就是要合符譯語文化的規范,滿足而不是驚擾讀者的期待。這些期待包含著讀者對翻譯的具體要求,如譯文的可接受性、譯文的語言風格和整體風格等。而交流倫理認為,翻譯的重點不是再現他者,而是在于與他者之間的交流,倫理上的譯者應是促成跨文化理解的調停人,在最大限度上使互為異己的雙方實現跨文化合作,促使源語文化與譯語文化之間的相互理解和相互交流。
結語
作為翻譯工作者,我們不僅要歷史客觀地看待文化意象傳譯中的創造性叛逆,更要加強自身的“譯者倫理意識”。他可以根據源語特有的文化內涵所產生的意思或意境對源語文化意象進行合理的再創造,但是創造性叛逆并不是沒有限度,并不是要否定以“忠實”為基礎的的再現倫理,而是要通過對翻譯倫理的闡釋來認識和協調“忠實”與“叛逆”的矛盾,以使譯者在翻譯實踐中更好地運用“忠實”標準,把握“創造性叛逆”限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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