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語》兼類詞語義類型初探

摘要:“兼類”表層面上看,是詞性與功能的轉化;內在層面上看,是詞語所含義素地位的變化,是語義類型的轉換。我們將堅持詞的“同一性”原則,對《國語》進行詞的語義兼類探究。

關鍵詞:《國語》;兼類詞;語義類型

一、引言

“兼類”,通常指“一個詞在一種場合具有甲類詞的特點,在另一種場合具有乙類詞的特點” 。呂叔湘、王力等學者都認為存在兼類現象。本文僅以《國語》作為案例,主要從內在層面分析詞的語義兼類。

二、兼類的判定

“兼類詞”的判定,關鍵在于判定某詞是否具有同一性。古漢語主要是單音節成詞,當考察的詞不是單音節形式,或詞出現在物體制度名、地名或是通假字等形式統計時不在考慮范圍之內。具體操作上我們會使用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方法。

三、統計分類

我們得出119個兼類詞,把其分成兼兩類、兼三類、兼四類。

3.1兼兩類

共86個詞,分為動名、動形、名形兼類。

3.1.1動名兼類

共68個。名詞義中含動態特征義,有:辭、環、衣、資、兆、罪、病、志、城、禍、陵、布、屏、聲、行、匹、舍、罰、田、恥、道、光、冠、尸、掌、輕、黨、帥、王、主、霸、臣、朝。動詞義中含靜態特征義,有:憂、望、德、書、盟、怨、職、愛、害、軍、命、圖、患、飾、許、謀、居、逆、戰、譽、訓、銘、語、言、鼓、升、事、代、食、辱、敬、禮、聞、賊、侍。

如:罰,本義①罪過,過錯。作動詞②懲治。名詞“罰”是“過錯”的意思,犯了過錯就受到懲罰,故可兼有“懲治”的動詞義。如:大罰將及,不唯無肴。(《晉語一》名詞)故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晉語六》動詞)

軍,本指①駐軍。作名詞②營壘。③士兵,軍隊。動詞“軍”表示“駐軍”這種動作行為,故可兼表示這種動作行為的施事者“軍隊”等。如:呂甥、冀芮帥師,甲午,軍于廬柳。(《晉語四》動詞)今大國越錄,而造于弊邑之軍壘,敢請亂故。(《吳語》名詞)

3.1.2動形兼類

共17個。動詞義含描述性特征義,有:怒、興、盈、近、暴、勝、易、淫、卑、尊、詐、逆。形容詞義含動態特征義,有:厚、潔、好、貴、平。

如:淫,本指①久雨不停。引申②過多。又引申③放縱。④迷惑。動詞“淫”表示“久雨不?！?從中看到有描述性語義特征“長久”。 如:強志而用命,守業而不淫。(《晉語七》動詞)不聞其以觀大、視侈、淫色以為明,而以察清濁為聰。(《楚語上》形容詞)

3.1.3名形兼類

僅有“粗”。粗,本指①糙米。作形容詞②粗糙。④粗壯。名詞“粗”本義“粗米”,詞義中含“不精細”這描述性語義特征。如:人之父兄食粗衣惡,而我美妾與馬,無乃非相人者乎!(《魯語上》名詞)國之將亡,其君貪冒、辟邪、淫佚、荒怠、粗穢、暴虐。(《周語上》形容詞)

3.2兼三類

共23個詞,分為動名形、動名副、形動副、名動量兼類。

3.2.1動名形兼類

共15個。名詞義中含動態特征義和描述性特征義,有:惡、疾、令、閑、廣。形容詞義中含動態特征義和靜態特征義,有:喜、遠、荒、善、哀、高、正、弱。動詞義中含靜態特征義和描述性特征義,有:敗、利。

如:疾,本指①輕病。引申②缺點。③痛苦。作動詞④憎惡。又指⑤迅速,猛烈。名詞“疾”表“病”義,疾病是每個人都厭惡的,因此詞義含“厭惡”的動態特征義,“輕病”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故有“快”這描述性特征義。如:疾自中起,是難。(《晉語六》名詞)及耕,深耕而疾耰之,以待時雨。(《齊語》形容詞)上醫醫國,其次疾人,固醫官也。(《晉語八》動詞)

3.2.2動名副兼類

共3個。名詞義中含動態特征義和結果特征義,僅有“卒”。動詞義中含靜態特征義和程度、轉折特征義,有:益、相。

如:卒,本指①有標記的衣服。又指②服役的士兵。借以表示③完畢。又引申④死亡。作副詞⑤終于。名詞“卒”表“服役的士兵”義,士兵很多戰死沙場,詞義中含“死”、“完畢”這動態特征義,也含“終于”這程度特征義。如:吾欲與之徼天之衷,唯是車馬、兵甲、卒伍既具,無以行之。(《吳語》名詞)呂宣子卒,公以趙文子為文也,而能恤大事,使佐新軍。(《晉語七》動詞)王弗聽,卒鑄大錢。(《周語下》副詞)

3.2.3形動副兼類

共4個。形容詞義中含動態特征義和程度特征義,有:多、長。動詞義中含描述性特征義和轉折等特征義,有:反、順。

如:多,本指①數量大。引申②多出。③過多。作副詞④大多。形容詞“多”本為數量大,詞義中含“多出”這動態特征義和“大多”這程度特征義。如:今我寡德而求王者之功,故多憂。(《晉語六》形容詞)孤豈敢自多,先王之鍾鼓,寔式靈之。(《吳語》動詞)悛而不攝,則身勤之,多訓典刑以納之,務慎惇篤以固之。(《楚語上》副詞)

3.2.4名動量兼類

只有“章”。章,本指雕治玉璧花紋。引申①花紋,文采。②詩文的一節。③條理。作動詞④顯明。⑤表揚。名詞“章”表“花紋、文章”義,詞義中含贊揚的動態特征義,樂與文章是聲音與文字構成的“花紋”,故又指樂曲的一章。如:愛而無私,上下有章。(《魯語下》名詞)王又章輔禍亂,將何以堪之?(《周語下》動詞)公父文伯之母欲室文伯,饗其宗老,而為賦《綠衣》之三章。(《魯語下》量詞)

3.3兼四類

共10個詞,分為動名形副、動介助連、動名形連兼類。

3.3.1動名形副兼類

共8個。形容詞義中含靜態特征義、動態特征義和表情狀、程度、范圍等特征義,有:正、重、親、信。動詞義中含靜態特征義、描述性特征義和表程度、結果特征義,有:終、實、死。名詞義中含動態特征義、描述性特征義和表程度特征義,有:干。

如:親,本指親愛。引申①親近。②父母。③親戚。又引申④由本人直接做。形容詞“親”表“親近”義,詞義中含“人”這靜態特征義和“彼此接近”這動態特征義,也含“由本人直接做”這表情狀特征義。如:合其嘉好,結其親昵,億其上下,以申固其姓。(《楚語下》形容詞)君盍請衛君以示親于諸侯,且以動晉?(《魯語上》動詞)狄,隗姓也,鄭出自宣王,王而虐之,是不愛親也。(《周語中》名詞)勾踐用帥二三之老,親委重罪,頓顙于邊。(《吳語》副詞)

3.3.2動介助連兼類

只有“為”。為,本義①役象以助勞。引申②做。③充當。④治理,成為等。又指⑤是。虛化為介詞⑥被動。⑦因為,為了。又連詞⑧如果等。動詞“為”表“做”義,詞義中含為別人做事這介詞語義特征,進一步虛化為連詞“則”等和語氣助詞。如: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為明訓也。(《晉語五》動詞)又為臣殺其君,其安庸刑?(《周語中》介詞)精為易辱,愚不知避難。(《晉語一》連詞)委土可以為師保,吾何為不增?(《晉語九》助詞)

3.3.3動名形連兼類

只有“令”。令,本指①發出命令。引申②使。作名詞③命令。作形容詞④美,善。又連詞⑤假如。動詞“令”表“發出命令”義,詞義中含命令這靜態語義特征,命令有時是大家所喜歡的,故又含“善”這描述性特征義,命令富有強制性可以虛化為“假如”這假設性特征義。如:不能令于國,而恃諸侯,諸侯其誰暱之?(《魯語下》動詞)有攻伐之兵,有征討之備,有威讓之令,有文告之辭(《周語上》名詞)守終純固,道正事信,明令德矣。(《周語下》形容詞)令彼在齊,則必長為魯國憂矣。(《齊語》連詞)

四、結語

可見《國語》兼類詞中兼兩類是最多的。動詞、名詞、形容詞作為兼類詞來使用又是出現頻率最高的。

總之,詞語的“兼類”是漢語的一大重要特征。從內在的語義來認識漢語中詞的兼類,就會發現其有深層的語義基礎,分析漢語詞的兼類現象,有利于幫助人們研究漢語的詞匯運轉與貯存系統。

參考文獻:

[1] 鄔國義等.國語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2]蘇寶榮.詞語兼類的功能顯示與深層語義分析[J].語文研究,2005,(1).

作者簡介:鐘向前(1984年-),男(漢),遼寧人。現為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漢語言文字學2008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古及近代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