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曉斯
寧可食無肉,不能居無竹。我一直喜歡綠色植物,不敢奢望效仿古人,只想在蕭瑟的冬季,營造滿室生春的感覺。路過花卉市場,聽賣花人滔滔不絕:“我的水仙全是精品,削好的花球有八個花苞,現在賞綠春節觀花,實惠大了……”
“現在賞綠春節觀花”,這個誘惑改變了我買綠色盆栽的初衷,于是毫不猶豫地解囊,捧回了一只蟹形的水仙球。
我把它種養起來。選定一個瓷盆,壘上幾顆卵石,澆滿清水放在我的寫字臺上。我沒給那株水仙什么呵護,只是偶爾想起給它一掬清水。說來也怪,菊黃的芽兒天天見長,慢慢泛綠,漸漸變寬,長到半尺高時,葉兒已有食指寬。
夜里我從沉睡中醒來,久久地凝望水仙。燈光下,那翡翠般的葉,綠盈盈水汪汪地晶瑩剔透。四五片葉兒自然地抱成一團,中間的花苞正悄悄地露出柔紗輕罩的半個腦袋,好奇地窺望著外面的世界。
過去我一直不大注意的花卉,此刻卻勾起了我的無限關注。我去網上搜索關于水仙花的常識,知道水仙水養,水質清潔非常重要。我便兩到三天換一次水,不讓帶有油質的水或臟水混入,保持長根須的潔白。白天,水仙在窗臺上盡情享受陽光的愛撫;晚上,我都要把它請進屋放在寫字臺上。
水仙比我更不動聲色。幾天過去,它一如既往挺精神也挺保守。雖然我的信念很堅定,那樣飽滿是一定會有生命綻放的。可是疑問困擾著我,這微薄的清水能否與土壤一樣提供足夠的養料呢?
果然如花農所言,臨近春節,直直的苞稈上的花苞再也耐不住寂寞,薄如蟬翼的苞衣里成串的花蕾在悄悄涌動,隨時都會將苞衣掙破似的。果然年三十晚上,水仙花在一泓清水中綻放,笑靨迎人。金黃的副冠,如玉的白瓣,翠綠挺拔的長葉,烘托出風情萬種的凌波仙子,令人浮想聯翩。我輕嗅著醉人幽香的時候,想起水仙又稱為“玉玲瓏”,詩人陳旅則贊它是“凌波微步”,其神韻可與曹植筆下的洛神媲美。
媽一番巧思,在翠綠的花莖上,圍繞一根細細的紅絲帶,紅綠相間,春意盎然。水仙花放在案頭,溫馨高雅,吸引更多的目光,陋室也仿佛陡增光彩。朋友來時,總是熱情地贊嘆一番。水仙花臨窗而立,窗外行人的目光總要作些停留。
水仙在淡雅中拔節而起,潔身自好。它的身軀雖然單薄,但它的筋骨堅韌頑強。它只需一掬清水,幾枚碎石;它來自清泉,又落得清白如水。水仙花期極其短,寥寥數日就會凋零,但它已感到很幸福,很滿足。因為縱然豐儀如水,但終究不敵歲月催老,不如定格短暫的輝煌,生命的真正意義不在長短,重要的是精彩。
水仙從不爭寵。它不像玫瑰那樣愛趕浪潮,更不像月季那樣常常獻媚春光。水仙汲水而生,只為給春節增加一點喜慶的氣氛才在春寒料峭中綻放,花朵雖小,卻是節日中的最珍貴禮品。它的清芳,是悠悠揚揚的遐想,是和和美美的祝愿,飄向四面八方,為每一戶送去溫暖的希冀。
清秀俊逸的水仙真乃“亭亭玉立水中仙”,仙風道骨今誰有?我忽然有點感動,不禁脫口發出一聲贊嘆。
(編輯段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