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巖

呂志勇

星期天,為了鍛煉身體,單位里幾個人自發地組織起來去登山。正在山上行走時,本來就荊棘叢生的路途,忽然,有段路讓我生畏。

約十來米的距離,在一個矮巖下,幾塊錯落的巖石層次分明但卻只有七八厘米寬,像折疊起來的千層餅沒有摞整齊。膽戰心驚地看著前面的人走過去,我的心里一個勁兒喊叫,別慌別慌。但還是慌了,僅僅一腳寬的石頭上,常年水流過的青苔,滑滑的。而此時,身體又必須彎腰才能行走。手扶著的,不過是光光的石壁,每走一步,心里就直哆嗦。其實不看也知道,右邊就是深深的山谷,如果一旦跌落下去,人生從此就不用再擔憂了。

同行的幾個女士想退回去,但也僅僅是說說而已。因為她們知道,車在前面的山下接,退回去,路途遙遠不說,沒車接,空曠的山里,黑夜里毫無安全可言。

走一步,歇一歇,然后是大家尖聲提醒的聲音:注意,千萬要慢。此時抬頭看見走過去的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多像平日里的自己啊。

這種令人戰戰兢兢的路,竟然走了五六分鐘。臨走到頭的時候,猛然一跳,仿佛一下跳到了人生的坦途,心中的草忽然長成大樹,牢靠而結實。

此時才聽同行的老趙說,這段路叫做“一腳巖”。想想還真形象,一腳巖,可不就是一腳的寬度嘛。

回家的路上,說起這段一腳巖時,大家都深有感觸。老趙說,人生的道路上,其實誰都會遇到類似的“一腳巖”。行走在這段道路上時,內心煎熬、身心憔悴、擔憂恐懼一股腦兒襲來,退回去,不可能。前行,卻艱難無比。他說起了那段時間里:“老伴生病,孩子工作又沒有解決,自己的工作也到了該提前退休還是繼續工作的關口,千般思緒纏繞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真是人生的‘一腳巖。”

老李也感同身受地說:“是啊。本來我家里是安靜的。可自從那次,那次和前妻走開后,我才真正是到了人生的關隘口。本來是想找個情人緩解一下工作生活的壓力,沒想到就把家庭玩沒了。每每想起那段煎熬的日子,心中總會升起一股寒意。和剛才過一腳巖的時候,心中的感受一個樣。真想一腳滑下山巖,滾落山坡葬身幽谷,可一想到自己實在不值得,只好如履薄冰地向前行走。哎,難啊。”

還是小柳爽朗,她呵呵一笑:“這不都過來了嘛!說明呀,只要勇敢面對,沒有什么過不去的一腳巖。”

面對一腳巖,扶牢、走穩,心中無懼,再難也不過是幾步之遙。逃避和退縮,只會腳軟、心癱、生活卡殼,滑落在一腳巖處。

(編輯段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