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的“呆”

馮道常

香菱是《紅樓夢》中一個丫頭,有點“一根筋”,眾姐妹都笑她呆。然而,就是這個呆人在黛玉和寶釵的調教下,很快寫出了一首好詩。這雖屬小說情節,卻很有幾分值得人思考的東西。

香菱一心要向眾姐妹學習寫詩,黛玉為她開列了一長串應讀書目,要她先讀名家詩,待腹中有了一定的詩詞底子再寫。她“諸事不顧,只向燈下一首一首地讀起來。”及至夜半,不思安寢。

不久,黛玉以月為題要她寫一首試試看。香菱既忙著讀又急著寫,“茶飯無心,坐臥不定”,如著魔一般。寶釵笑她:你本呆頭呆腦的,如今越發成呆子了。

香菱如此用功寫來的平生第一首詩卻不成功,黛玉、寶釵一致予以否決。

一次失敗,從頭再來,香菱的呆勁絲毫未減,她殫精竭慮地讀和寫。可是,當她把嘔心瀝血寫來的第二首詩給黛玉、寶釵看,仍不被看好。

再次失敗,香菱仍不灰心,反而是愈加執著地墜入讀寫中:她“耳不旁聽,目不別視”,從早到晚,一門心思在詩的構思中。這天,“至晚間出了一會兒神,至三更以后上床臥下,直到五更方才蒙眬睡去。”一會兒,同室的寶釵聽她在夢中笑道:“可是有了,難道這一首還不好?”

寶釵將她喚醒,原來是夢中得了八句。她寫出來給眾姐妹看,一致稱贊:“這首詩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

曹雪芹在敘寫這一情節時,說香菱是“苦志學詩,精血誠聚”才于夢中得佳句。寶釵說香菱是“誠心通了天了”。

其實,這話并非談玄。在發明創造、科學研究等諸多領域,時有類似奇跡出現。清代著名學者鄭板橋在一首《題畫》的詩中就說過類似現象:“精神專一,奮斗數十年,神將相之,鬼將告之,人將啟之,物將發之。”現代思維科學的研究也指出,人們圍繞某一目標,進行長期不懈地思索,便會形成一種昂奮的思維態勢和慣性。這時對外界所有相關的信息就會多一些敏感度,從而產生智慧的火花。

由此說來,香菱的“呆”,雖然有些可笑,但在生活的某些時候或某個階段還是需要的,甚至可以說它是一種十分可貴的人生態度。

(編輯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