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喜斌
我不知道冷眼燈紅酒綠是不是一種缺陷,我不知道拒絕高談闊論是不是一種怯懦,我不知道遠離聲色犬馬是不是一種孤獨,我不知道保持純粹樸素是不是一種愚昧。我只能在靜靜的沉思里,讓無聲的目光穿透塵世的喧嘩,穿透前方的烏云和濃霧,去捕捉那一朵婷婷的白蓮,以及白蓮上那一只輕盈的蝴蝶,捕捉屬于我心靈的詩情和畫意。
我知道人心有時如同沙漠,手足炎涼勢利淺薄;我知道現實有時如同荒野,真情淪落大愛風塵;我知道有時即使我眼中洶涌的淚水也澆不出一片綠洲,喚不醒一棵小草;我知道睜開眼睛是心靈的疼痛,閉上眼睛是比疼痛還要疼痛的疼痛;我知道這是一個清醒者難以躲避的宿命,是一個清醒者無法繞過的苦難,但又必須接受,因為這就是生命的過程,這就是生命的冶煉。
我渴望心靈里有不盡的美麗,一如醉人的湖泊藍天白云,或是路邊山腳下那一株帶露的小草,搖曳著晶亮的快樂。但是,月有圓缺,日有短長,人間總有許多缺憾。手指會被刀刃割破,心靈會被失落刺痛,渴望會被失望淹沒。少年、青年、老年,就像由蓬勃到消亡中無奈的回望。對于歲月的敬畏,漸漸在每一個細胞里彌漫或是生根,因為上蒼早已注定你誕生的同時就是衰老的開始。兩個不同的結果,你無法拒絕。于是,我就會渴望生命的每一刻都閃爍耀眼的光芒,都有著至真至純的愛的花朵,都有著豐碩的收獲。
衰老無藥可醫。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秦皇漢武,無不企求永生,卻終為南柯一夢。于是,遙想那個遙遠卻又清晰的黃昏,或是子夜或是黎明里靈肉分離的情形就不再恐懼。咀嚼百味雜陳時,那心境就不再悲哀難容,不再膽怯恐懼,也不再是微瀾死水。既然不能主宰命限,那就主宰活著的每一天,讓自己優雅芬芳,讓自己賞心悅目,讓自己輕盈快樂,讓自己仁慈如夜里的花香,讓自己如一粒種子長成參天大樹,成為天地的風景,人間的風景,哪怕只是一天的風景。
躲開物欲,看一朵小花開放是怎樣的瀟灑;拋開權欲,看一片白云飛過是怎樣的飄逸;摒棄錢欲,看一汪碧綠漣漪是怎樣的清瑩;拒絕色欲,看四季交疊是怎樣的繽紛。別嫌人生太短促,別嫌四季太漫長。蒼鷹在日出的地方飛翔,鴿哨在頭頂上回響。人生要記住,第一要胸懷寬廣,第二要足夠智慧,第三要用目光去奔跑,第四要用心靈去聆聽。要知道目光已經負重,腳步已不再年輕。柳暗花明也好,山重水復也罷,過去和現在,都讓我感恩戴德,都讓我淚水盈盈。我心向遠,我渴望剝離沉苛去擁抱清醒,擁抱長天漫漫的彩云,大地繽紛的莊稼。
終于知道活著是件簡單的事,一間房,一張床,一碗飯,就能安身活命;終于知道活著是件艱難的事,就像爬坡,就像登山,就像上天,時時都有艱難;終于知道幸福很容易得到,就像夏日蒲扇搖來的清風,就像冬天火爐里燃燒的溫暖;終于知道幸福很難得到,有了棉衣想著皮衣,有了千元想著萬元……對于活著和幸福的思考,就像面對著播種的春天,或是茫茫的雪野,那種含義和哲理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卻又會悄無聲息地埋進心底,即使歲月的盈尺塵土,也擋不住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人生注定是一個夢,是一個匆匆的過客。做一個快樂的夢或是痛苦的夢,做一個微笑的過客或是苦難的過客,只能如此或不得不如此。無論是印證自己的痛苦,還是印證別人的快樂,都必須堅定不移地走下去。恐懼是走,無懼也是走,歡樂是走,痛苦也是走。生命決沒有輪回,人生是一次性消費。生命決不是草稿,人生不能擦掉從來。
因而,我可以拒絕一切,但不能拒絕與靈魂的對話。我渴望我的人生如風中的翠竹搖而不倒,如出水的芙蓉艷而不妖,如空谷的幽蘭香而不驕,我渴望我的舉手投足都內蘊精華,我的一顰一笑都直入人心。
我聽到靈魂對我說:一路走好。
(編輯段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