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生命尊嚴的旗幟

仲達明

又到一年高考時,教室里照例開始了倒計時:距離高考僅有58天!感嘆號,一個大大的紅色感嘆號,像一把正在滴血的劍,懸在前黑板的邊上,警示著我那些早已疲憊不堪的學生。

我在早輔導的課堂上來回巡視著,滿耳是學生聲嘶力竭的與時間廝殺搏斗的聲音。

忽然,我被教室南墻上的一張紅紙吸引了過去。走近一看,原來是第三次市統測之后,班主任張老師公布的全班同學理想中的大學一覽表,全班同學只有一個人沒有填,其余的所有人學號及人名后面都對應一到兩所大學。

我的熱情一下子被面前這張紅色的表格點燃,眼淚幾乎在那一刻奪眶而出。

我首先想到我自己。

是的,我也曾經有過如此為理想打拼的歲月。多少回深黑的夜里,我的書本從手里滑落地面,多少回我又把它撿起繼續閱讀,多少回在夜闌人靜時分我掩面而泣……多少回我在那條無人的村路上從日出走到正午……而現在,我這么多的學生們正處在人生的關鍵時刻,像我當年一樣為理想沖刺著。此時,他們是優秀的,不論面前擺著的這個機會是否公平是否合理,他們為了把握住這次機會正在拼卻全部精力。他們帶血的誓詞就在我的面前,他們沖天的吶喊正在我的耳畔。

劉艷紅,我的語文科代表,積累本記得最多的同學,班上成績一直在前10名的她為什么沒有填?她的理想過高,怕填出來被人笑話?班上不是還有填南京大學的嗎?因為羞澀,還是其他的原因——不想把自己的理想告訴別人——只想一個人擁有自己珍藏的秘密?梁剛,這個基礎不是太好的同學不是也填了理想的院校嗎?——上海財校。這個學校是否在他的心里一次又一次地被擦亮,是否在他的夢境中反復出現?記得他的父親每次來,都拖著那條瘸腿,看完孩子總會到我們辦公室坐一坐,感慨現在的孩子吃苦精神不夠,接著自豪地說起自己曾經為了一次考試兩個月沒有出過臥室,結果胡子變成了野草。等他出來,鄰居們沒有一個人認出他來。聽到這里,我們不由暗暗佩服他,難怪他今天也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但他并不知道,他的兒子也有讓他驕傲的一面,他寫得的日記是班上寫得最好的。雖然他的成績不是最好,但他的理想同樣值得每一個人為他驕傲。那個在高一時迷戀上網,曾經用大頭針把手面刺破謊稱在外掛水的劉小虎,此時也不再懵頭懵腦了,也赫然填了一個職業大學。我向他望過去,那大聲地、不是背而是喊著課本上內容的他,那種忘掉一切的境界現在看起來著實感人,誰還會相信這就是當年那個“網上游俠”?范婷婷,對,她母親曾在她18歲生日那一天來學校為她點一首名叫《勇氣》的歌,她感動得淚流滿面,接下來成績有很大提高,她的理想是什么呢?我找到她對應的學號,在她的名字后面有著四個大字:蘇州大學。我心里又是一動,我猜想她在寫這幾個字的時候是否也像我當年一樣,內心充滿著激動與緊張呢?

…………

我一行一行地向下看著,內心一陣陣感動,在這張紅色的表格面前,他們每個人都因為自己的理想而高尚,都值得我們深深地尊重,他們過去的種種錯誤,此時都化作過眼云煙了無痕跡。我相信,崇高的理想是一面不倒的旗幟,而為理想奮斗的精神,則是把旗幟舉起的堅韌的竹竿。我不懷疑他們每個人的理想,我甚至相信他們每個人都能實現他們的理想,因為,他們在人生最為關鍵的時候,為自己、為家人,樹起了一面理想的大旗,這面旗幟寫著夢想、拼搏、成功與責任。

這一群即將出征的勇士讓我驕傲,我在思考,我拿什么才配給他們壯行。

(編輯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