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孝行埋單

錢國宏

接到二弟的電話,說是母親病了,我便放下手頭的工作,急三火四地坐上客車往老家趕。

正逢雙休日,車上人很多,連過道里都擠滿了回家探親、外出旅游的乘客。

我在過道里站了許久,感覺暈頭轉向——車子顛來晃去的,如同一只在海上航行的小舟。這條路年久失修,路況損壞嚴重。好在這時有一位大姐到站下車了,我便抽身坐在了她的座位上。

連日來的奔波和單位繁重的事務弄得我身心疲憊,加之車子搖搖晃晃,所以沒坐多久,我就靠著車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劇烈的顛簸把我從迷蒙中震醒了——哦,車子開始爬山了。

我閑極無聊,便在車廂里四下環(huán)顧。猛然間,過道的人縫中閃過一頭白發(fā)。定睛一看,沒錯,是位六七十歲的老大娘!只見她穿著長襟大衫,弓著腰,一只精瘦的手艱難地抓著車頂?shù)膾煦^,隨著車子的顛簸,她也左右搖晃著,一臉吃力的樣子。

我心頭猛地一震:立刻想到了鄉(xiāng)下含辛茹苦的老母親。她也是這個年齡,也是這樣的一臉滄桑,也是這樣的堅忍剛強……

想到這,我立刻站起身,擠過人群,將那位老大娘扶坐到我的座位上。車廂里略微有了些騷動。我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這年頭像這樣的年輕人不多見呢!”“呵,自己坐乏了才把位子讓給老媽,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唉……”

我站在過道里,索性閉上眼,懶得理會別人的議論。

這時,售票員開始收票了,乘客紛紛掏錢買票。

我伸手去掏錢,腦袋嗡地一下:糟了!來時走得匆忙,忘記揣錢啦。天!車上人這么多,我居然掏不出兩元車票錢,臉該往哪兒放啊?!

身旁的老大娘看到了我的窘相,似乎猜到了什么,她慢慢地掏出一個花手絹,小心翼翼地一層層展開,從里面拈出兩張一元的紙幣:“同志啊,我替這個孩子買票。”

“這個孩子?”車廂里的乘客向我和老大娘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謝謝大娘,我……”眼前的場面真讓我窘到了極點,我不知道老大娘的這份好意我該不該接受。

相持間,那位售票員說話了:“大娘,您不用掏錢了,這位小兄弟的車票我替他買了。”說著,她從自己兜里掏出兩塊錢:“我為孝行埋單!”

“我為孝行埋單!”這句話剛一出口,原本喧嘩的車廂立時變得鴉雀無聲。

(編輯 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