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愈靜
兩個生物化學系的學生在實驗室做實驗,這時,有個曲線玲瓏的小師妹從窗外走過,老成持重的大師兄看到小師弟臉上癡呆的神色,很不屑地說:她跟我們一樣,百分之七十五以上是水。小師弟依舊神色癡呆著說:是的,可是你看看人家的表面張力!
許多年后,大師兄做了科學家,而小師弟則成為科普作者。
和科學家不同的是,科普作者了解科學,熱愛科學,但并不把科學完全想象成一個嚴謹、理性到刻板的世界,他們從另外的角度來忠于科學事業,傳播科學,放大科學的美感,猶如佛家的“善巧方便說”,使出把稻草講成金條的本領,“唇齒清晰”地把高深神秘的科學講得天花亂墜,給沒有科學基礎的人宣揚科學普及科學,讓越來越多的人熱愛科學,善莫大焉。
科普文章能令更多的人發現科學不僅端莊嚴謹而且性感可愛,繼而愛上科學,潛移默化中接受科學精神;而科學精神是美好的,科學的城堡上方高高飄揚的是理性的大旗。換句話說,一個社會里,讀科普愛科學的人越多,整個社會就越趨于理性,因為凡科學者必講理據,具備這種思維方式的人,很少陷于偏執和狂熱。因此,科普精神兼具啟蒙意義,是社會進步的重要推動力。如這本小書中的《月經休假》里提到的歷史,在中世紀,經期同房的男女會被亂石砸死,而義和團那些英勇不屈的大叔們也曾試圖用染了經血的布條克敵制勝,一舉制服他們認為是奇技淫巧的洋槍洋炮。中世紀人們才剛從樹上下來,獸性未改,發生那樣不靠譜的殺戮尚可理解;義和團大叔們的舉動就完全是科普工作缺席造成的了。還有一個大家都耳熟能詳的故典,清朝時期,我大清子民甚至相信照相是攝人魂魄的法術而拒絕拍照呢。
從這個意義上講,科學意味著進步,永遠代表著先進生產力的方向,因此,科普工作有助于建設一個健康向上嚴肅活潑的進步社會。
但是科普作品從誕生之日起又帶著一個擺脫不了的原罪,就如一個鉆進風箱兩頭受氣的倒霉松鼠:搞科學的覺得科普不嚴肅,不求甚解,淺嘗輒止……你怎么可能用一篇500字的文章就把我畢生的研究介紹清楚?搞文學的則覺得科普的理性管得太寬,破壞了感性之美……很顯然,科普作家從神經學角度解釋“斗酒詩百篇”“夢幻”“情欲和肉欲”乃至解構欣賞世界名畫,是很難被小資們接受。用科學中的“聯覺”現象來解釋修辭現象中美妙的“通感”也會令一眾文藝青年覺得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說不定就會挑起口水戰爭,在科學和藝術這兩個人類知識高地之間展開激烈的廝殺。其實又何必呢?回頭看看歷史,哪一次文藝復興不是緊隨著科學的發展而來?
雖然如此,科普作為“知道分子”之必修課,還是為大多數愛讀書愛思考的同學們所喜聞樂見,比如區區在下就非常喜歡看科普作品,但資源的確有限,小時候讀的《飛碟探索》還算靠點譜兒,如果說我后來讀的《科幻世界》也屬科普作品,恐怕孔子和耶穌都不會答應?,F在,有了這一本四四方方的小書,名字充滿夢幻色彩,《當色彩的聲音嘗起來是甜的》,像是天真未鑿之兒童喜愛的童話,又像懷春少女喜愛的抒情散文集,翻開看看目錄,你就會忍不住把一句流傳甚廣的刻薄之言送給這一小撮不知天高地厚的松鼠們:天上的事知一半,地上的事全知道。
也許,自信滿滿的松鼠們并不買賬,因為,很顯然,他們認為集中了松鼠精英們制作的這本小書,上知天,下知地,中間知人世。
這幾年買了不少的blog書,這一本也許是最精選最好看最實用的——當然我并不認為它適合用來泡妞,小姬同學在《美好的知識》結尾深情地寫道:“室友說,我會遇到一個喜歡談論色彩和飛行、刺猬和蟑螂的美女”,根據在下幾十年的凄慘經歷,這只是個暗含著“全世界男女科普者聯合起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好理想。因為美女們是如此的迷信、感性、蠻不講理甚至喜歡與理性科學為敵,即便遇到美女,開始一場暗示美好結局的談話,和科普有關的,也許僅僅是星座和血型而已。就如我開頭提到的那個小師弟,他有發現美的眼睛和心靈,能看到科學的性感,但并不意味著將會被另一雙同樣的睫毛纖長的大眼睛發現——兩者的關聯,并沒有充分的科學依據,哈哈。
《當彩色的聲音嘗起來是甜的》:科學松鼠會編著,上海三聯書店出版社,2009年1月出版,定價:2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