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的懷抱：她生命的終點

趙　敏

8年前，女幼師俞群突患急性淋巴白血病，其男友王坤信守愛的承諾，變賣新房給她治病，一次次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3年前，因癌細胞侵入腦神經和運動中樞，俞群雙目失明，雙腿失去知覺，王坤向她求婚，發誓既要做她的眼睛，又要做她的拐杖。在愛的魔力之下，她竟奇跡般地恢復了光明，并且能下地行走……

2008年12月16日凌晨，俞群因肺部感染而躺在王坤的懷抱里，含笑離開了人世。當天晚上，以這對情侶為原型的大型現代揚劇《愛在天地間》，在江蘇省高郵市人民影劇院公演，上千名觀眾無不淚落如雨。

未入洞房先入病房，癡情男友賣婚房救戀人

碧波蕩漾、白帆點點的大淖河，在江蘇高郵歷代文化名人的筆下，是那么的美麗而又充滿風情。

10多年前的一天傍晚，19歲的王坤就在這大淖河畔散步時，認識了小他一歲的俞群，兩人很快萌生戀情。當時，王坤是高郵市人民商場箱包柜臺營業員，長得高大帥氣。俞群是高郵市新星幼兒園教師，一個美麗善良、溫柔可人的好女孩。

轉眼兩年過去了，兩人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王坤在父母的全力支持下，拿出近20萬元積蓄，在高郵市區城河路2號的世紀苑購得一套120平方米的新房，并進行了精裝修，準備盡快讓俞群當上幸福的新娘。然而。誰也想不到，一場巨大的災難突然降臨到這對戀人的頭上。

2000年9月底，俞群在給小朋友上課時突然感到左腿膝蓋處隱隱作痛，連站立都很困難，只得用右腿硬撐著。王坤得知后，帶她去高郵市人民醫院打了幾天封閉針，疼痛有所緩解。此后，類似的情況仍時有發生，王坤帶著俞群跑遍了高郵及揚州市的各大醫院，醫生也查不出病因。兩人都以為是勞累所致。

2001年春節期間，俞群因左腿疼痛而臥床不起。王坤每天下班都來陪她。為了方便俞群與同學、朋友們之間的聯系溝通，王坤還特地給她買了一部小靈通。

2001年3月28日上午，俞群在幼兒園里再次腿病發作。這次，王坤不敢有絲毫的粗心大意，趕緊租了一輛車，帶著俞群來到南京軍區總醫院。經診斷，俞群患上了急性淋巴白血病。

醫生悄悄告訴王坤，這種病要得以根治，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相匹配的骨髓，然后做骨髓移植手術，費用至少得50萬元。

王坤如遭五雷轟頂!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一直在農貿市場里賣菜，掙點辛苦錢，母親是自行車配件廠下崗工人，給幾戶人家做鐘點工；俞群的父母是航運公司下崗職工，分別在糕點廠和服裝廠打工。雙方家庭經濟條件都很一般，這一天文數字如何承受得了。

王坤強忍住心頭的劇痛，下定決心：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治好俞群的病!當他從醫生處得知，病人保持好心情能起到藥物所不能起到的作用，于是再三懇求聞訊趕來的雙方父母及親戚朋友，一定要對俞群隱瞞真實的病情，只說是她患上了一種嚴重的貧血病，對身體沒有什么大礙。

然而，骨髓配型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俞群的病一天也不能等，“有沒有別的辦法能保住俞群的生命?”王坤急切地問醫生。醫生告訴他，可以進行化療。

3月30日晚上，王坤把父母喊到醫院病房的寂靜走廊上，“撲通”一聲跪下來了，懇求道：“我要把新房賣掉，給俞群治病?！备改负瑴I勸他：“你可要考慮好了，你賣房給她治病，很有可能落得人財兩空，到時候你后悔都……”王坤打斷父母的話：“我相信醫學，相信白衣天使，更相信愛情的力量!”他還強調，俞群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沒有她，自己的生命也就沒有了意義了。

第二天，王坤急匆匆地返回高郵，以20萬的價格將婚房賣給一家房產中介公司。他顧不上歇一會兒。連夜趕回南京軍區總醫院。

俞群的父母驚聞準女婿賣掉婚房救女兒一事后，將王坤拉到病房外，抹著眼淚說：“孩子，你現在離開俞群，我們不會怪你，這都怪她的命不好，患上這么重的病?！蓖趵ぶ钢约旱男乜谡f：“背叛愛情、愧對良心的事情，我做不出……房子賣了還能買，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病魔折騰俞群……”

2001年4月4日，俞群轉至蘇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張正教授給俞群做了全面檢查后，決定對其進行化療，每個療程只需1萬元費用。經商量，王坤和俞群父親留在蘇州。

痛苦不堪的化療開始了。每當王坤前來喂藥時，俞群哭喊著把杯子摔在地上。王坤給她擦洗身子時，她一腳就把盆子踢開了。面對這樣一個脾氣焦躁的病人，王坤總是微笑著給她鼓勁：“親愛的，醫生每給你治療一次，病魔就會離你遠一點，離我們以后的幸福就會近一點。”

第一個療程結束后，俞群的病情有所好轉，王坤的眼前也出現了希望的光芒。

如何既能讓自己正常上班，又能更好地照顧俞群呢?王坤征得張正教授的同意后，決定將她轉回高郵繼續接受化療。這樣，只要病情穩定，就可以回家住上一段時間了。

5月17日，王坤陪伴俞群住進了高郵市城南醫院。臨行前，王坤專門給她準備了墨鏡、口罩和帽子，將她打扮得嚴嚴實實，以防止細菌感染。

由于化療，俞群的滿頭秀發大把大把地脫落；又由于吃激素藥，她嫵媚的臉蛋也浮腫起來。為了不讓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細心的王坤將所有的鏡子都藏了起來。

一晃到了2002年春節前夕，俞群還沒等到合適的骨髓。為迎接新年的到來，她讓媽媽帶自己去洗澡。在浴室里，她照到了鏡子，失聲驚叫起來：“天呀……”原來，鏡中的臉龐腫大而蠟黃，頭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長發。

俞群哭著從浴室跑回了家。王坤接到準岳母的電話后，請同事代班，然后心急火燎地騎著摩托車往回趕。見到黯然神傷的俞群后，他著急地扯著自己的頭發，說：“頭發掉了可以再長，不信我現在就去剃光頭。下次讓我父母、你父母都剃光頭。親愛的不要怕，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美的!”

這時，俞群似乎察覺出自己所患的并不是貧血病，就哭著問王坤：“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為什么治療至今未見好轉?我是不是患上了絕癥?”他低頭不語。她要他拿出病歷給自己看。

在俞群的頻頻追問下，王坤只得實話實說。善意的謊言，終于穿幫了。那一刻，他的心里如同刀割似的疼痛。

俞群向王坤下達了逐客令：“你這是在欺騙我的感情，你、你給我走!走得越遠越好!”他急忙解釋道：“我隱瞞病情，是怕你承受不了這一巨大的痛苦，是怕你失去治療的勇氣和信心……”她不僅趕他走，還向他提出分手：“我的病沒有希望了……我們之間就畫上一個句號吧?！?/p>

王坤淚水長流，哭著說：“俞群，我求你冷靜一些，白血病是能夠治好的……天不會塌下來，我們會有幸福而甜蜜的明天的!”她說：“我同樣愛你，但我不能害你……”他繼續開導她：“愛，已經使我們倆的生命緊緊地連在了一起，你是陽光我就燦爛。你是洪水我就泛濫，你離開世界我就不在人間……如果病床上躺的是我，相信你也會對我不棄不離的?！?/p>

說到最后，俞群的情緒終于穩定下來，答應王

坤，自己將積極配合治療，與他一起牽手走向美好的明天。

失明、癱瘓怕什么，愛是你的眼睛和拐杖

到了2003年金秋十月，俞群也沒找到相匹配的骨髓。長期的化療不僅花光了王坤的賣房款，還讓雙方家里背上數萬元的巨債。

多少次，敏感的俞群悟出了自己的病是個無底洞，不愿再繼續治療了。她經常含淚問王坤：“你給我治病，究竟花了多少錢?”他總是推說：“沒做手術，也就沒花多少錢?！鳖H有心計的王坤為了不給自己和雙方父母造成心理負擔，每次拿到醫療發票隨即撕得粉碎。

不過，昂貴的醫藥費恰如一座大山重重地壓在王坤的心頭。2003年12月起，王坤在上班的同時，又打了兩份零工：白天輪休時，騎著三輪車為高郵市東擴西進鋼模站送鋼模，穿梭于各個建筑工地之間；晚上則去大淖河及稍遠的高郵湖撒網捕魚，直至次日凌晨兩三點。

王坤的執著和辛勞，感動了雙方家人。俞群的父親也加入到夜間捕魚的行列：俞群的母親除了在服裝廠里加班加點及照顧好俞群之外，還做起了鐘點工。因為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心愿：下次給俞群治病的錢還不知道在哪里，我們要盡量多掙一點，這樣才能跑在死神的前面。

經過多次化療之后，俞群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情緒波動較為厲害。王坤只要有空，就去陪她，說笑話，扮鬼臉。逗她開心。他見她“苦”著臉的樣子，就說：“你的表情很嚴肅，對康復很不好。你笑一下，讓我看看。”她稱自己笑不出來。他說：“俞群，你的笑是最美麗的，是你的笑最初打動了我堅硬的心，你的笑就是丘比特神箭，一射就射個準!”她忍俊不禁，終于笑了起來。他拿出事先借來的數碼相機，及時捕捉到她陽光般的笑容……

然而，王坤和俞群拼命制造出來的笑聲，并沒有嚇退洶洶病魔。

2004年春節后的一天，俞群在化療之后，肺部出現大面積的感染，被送進了揚州市的蘇北人民醫院重癥監護室。

醫生說，這次搶救至少需要10萬元。手里拿著病危通知單，王坤在電話里向親戚、朋友、同事及同學求助：“再借給我們一點錢吧，不然俞群就沒救了……”話剛出口，他已是淚流滿面。

可是，一些人在電話里閃爍其詞，有的還勸王坤趁著年輕，早點替自己打算。王坤急得一頭撞在醫院的墻上，孤獨無助的他心如刀絞一般。

在雙方父母的陪同下，王坤一家一家上門求助，很快就借到了7萬余元。王坤將自己家里值錢的電器、家具全部賣掉，終于湊齊了救命錢，讓俞群通過做放療闖過了“鬼門關”，肺部癌細胞全部被殺死。隨后，她在骨髓配型遙遙無期的前提下，仍堅持做化療。

2005年10月初的一天，俞群在看電視時，右眼突然看不見了。經高郵市城南醫院初步診斷，懷疑是腦瘤。

不久，王坤帶著俞群來到蘇北人民醫院做腦CT沒有發現腫瘤，醫生診斷為視神經有問題。藥物治療兩個多月后，她的右眼未見好轉，左眼也看不見了，并且雙腿失去了知覺。

在醫生的建議下，王坤帶著俞群來到北京同仁醫院求診。醫生經全面檢查后，確診癌細胞已侵入到她的視神經和運動中樞。

無窮無盡的黑暗，如山壘積的絕望，又一次重重地壓在了這對情侶的身上。醫生說，進行腰部穿刺是唯一治愈的希望。“腰刺”是一般醫生不愿做的手術，通常要從病人的腰部將一部分骨髓抽出來，再將化療藥物注入，其痛苦程度不亞于上一次刀山，下一次火海。

每次做完“腰刺”，俞群必須在病床上平躺6個小時，而五臟六腑卻在承受著乾坤大挪移般的痛苦。剛剛在手術室外心疼得直掉眼淚的王坤，立馬走到病床前。微笑著握住她的手，給她講一些軼聞趣事，千方百計逗她開心?？伤龑嵲谛Σ怀鰜?，哭著說：“我才20多歲，就看不見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了，無法像正常人那樣行走了……”王坤發出了錚錚誓言：“親愛的。只要有我在，我就是你的眼睛和拐杖!”他說到做到，從早到晚都無微不至地照顧好她的每個生活細節，從刷牙、洗臉，到穿鞋、走路、上廁所，都極盡呵護之能事。他對她。簡直是愛到骨子里了。吃魚時，他會幫她剔去每一根小小的魚刺；喂藥時，他會一遍遍撫摸水杯，直至不燙了，才端到她的嘴邊。

當時，兩人住在醫院附近的一間地下室里。早晨，王坤買回一根油條，就讓俞群吃，她卻讓他吃。兩人就這樣推來推去，最終是他“命令”她就著一杯鹽開水，吃下油條……

一次次的“腰刺”，讓俞群痛不欲生。萬念俱灰之下，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離去，不給心愛的男友及雙方父母帶來任何拖累。可她連割腕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于是就以失眠為由，偷偷地積攢了一瓶安眠藥。

細心的王坤發現了她的這一異常舉動，一把將藥瓶奪了過來，扔進了垃圾筒。“這么多年，我們倆已經長成了連理枝，生命已不僅僅屬于你一個人?！币幌挘f得俞群淚水滾滾直落。

2005年12月底，俞群做完“腰刺”之后，再陷絕望之中。她對王坤說：“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彼麊査鞘裁词虑?，她開口了：“等我死后，你要節哀不能悲傷，盡快找一位好姑娘，知冷知暖地過日子吧。”

王坤胸有成竹地說：“疾病是彈簧，你強它就弱，你弱它就強。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擊敗病魔!”俞群搖頭說：“我已經很盡力了，怕是斗不過它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說!“我們是緊密相連的兩個人，共對一個病魔，肯定能打敗它!”他還說：“你說過我們要永結同心，相守百年的。你別忘了，黃山上我們的連心鎖還在，泰山頂峰的紅絲帶還在。”

說到這里，王坤單膝著地，開口向俞群求婚：“我要名正言順地做你丈夫，體體面面地服侍你，照顧你，幫助你……”俞群稱自己不想讓他背上沉重的十字架。他說：“你如果不答應，我就一直跪在你的病床前!”

“王坤，我答應你……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永遠和你在一起!”俞群一邊說，一邊伸出柔弱的雙手拉了王坤一下，兩人緊緊相擁，痛哭流涕。在場的醫護人員無不潸然淚下。

確定婚約后，俞群在精神上獲得了極大的安慰，不僅答應王坤積極配合醫生“腰刺”，還表示：“我要有質量地活著，不能讓你為我而難過、失望?！北е@一信念，她學會了笑對病魔。每次“腰刺”結束后，她的臉上沒有一滴淚水，只有可愛的笑容。

漸漸地，俞群成了所在病區的“明星”，病友及家屬們紛紛贊嘆道：俞群不是活得很好嗎，我們的未來肯定有希望。醫護人員無不夸獎王坤：愛是世界上最高明的醫術，你為患者家屬樹立了一個榜樣。

有愛就有奇跡。2006年1月中旬的一天，俞群的父親風塵仆仆地趕到北京看望女兒。俞群做完第8次“腰刺”之后，在恍惚中發現爸爸穿的是白色的風衣，就說了出來。王坤激動得跳了起來。

做到第15次“腰刺”時，化驗報告顯示俞群的體內已沒有癌細胞了：做到第24次時，她可以看見模糊的人影，能在王坤的攙扶下短暫行走。從這一天起，他每天幫她按摩、敲打腿部，手法越來越熟練、老道。俞群

笑稱他是專業的按摩師，每天都讓自己感覺到“活著真好”。

男友懷抱中含笑離去，唯留曠世大愛在人間

2006年9月初，王坤給俞群辦理了出院手術，從北京乘車回到了高郵。一路上，兩人相依相偎，情意綿綿。

回到家里后，王坤打算帶俞群拍攝一組婚紗照，“定格”他倆矢志不渝、苦盡甘來的愛情?？梢淮蚵?，拍攝婚紗照需要3000元費用，他囊中羞澀，難以“奢侈”一回。

高郵市鐘愛一生婚紗店老板葉倩得知此事后，主動找到王坤和俞群，答應免費為他倆拍攝婚紗照。

9月10日上午，在拍攝現場，身著潔白婚紗的俞群挽著身穿禮服的王坤一次次長時間深情對望著……

攝影師由衷地說：“你們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俞群流下了幸福的淚水。王坤拿出紙巾，細心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低聲說：“別哭，我們應該笑。今天在這里完成了我們的一個心愿，你知道我是多么開心嗎?”她不由破涕為笑，攝影師及時搶拍了這最幸福的一瞬。臨走前，婚紗店全體員工捐了1800元給這對新人作為賀禮。

當天晚上，俞群萌發一個回報社會的念頭，就對王坤說：“我想在我生命終結的時候，將自己的遺體捐出去……”王坤沉默了許久。終于答應了她。

第二天，俞群在王坤的攙扶下來到高郵市紅十字會，交上一份特殊的“申請”：“我自愿在我生命終結時捐獻我的遺體(包括眼角膜和能用的器官)，教社會上需要的病人獻出一份愛心?！彪S后幾天，她做通了自己父母的工作，與高郵市紅十字會簽下了“器官捐獻協議”。

9月21日，王坤被評選為高郵市首屆“文明好市民”，其當選理由是：“王坤的真情故事使我們懂得，任何一個人都應珍惜自己所愛的人，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困難，相愛的雙手都應該緊緊地握在一起。”

此后，俞群在家調養身體，王坤忙于掙錢。這對情侶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在雙方父母的幫助下，盡快還清外債，然后按揭買套新房，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

沒想到，無情的癌魔再次襲來。2006年9月28日，俞群發病又住進了蘇州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墒?，動輒數萬元的醫療費從何而來呢?

“愛心本無價，大愛遍郵城。”10月2日，高郵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張秋紅專程趕到蘇州?？赐崛?，并給她帶來了1.5萬元慰問金。11月30日，高郵市委宣傳部、文明辦、廣播電視局、婦聯等部門聯合為俞群發起愛心募捐活動，短短半個月就募捐到近10萬元。有的市民還將千方百計搜集到的專治白血病的偏方送到蘇州，有的則通過手機短信給這對“生死戀人”送上祝?！?/p>

2007年1月18日，王坤榮獲揚州市精神文明建設新人新事獎。不久，俞群轉至高郵市城南醫院接受化療。令王坤感動不已的是，俞群把收到的每一筆錢，都記了賬，還念叨著：“真希望將來有一天，把這些錢全還了，因為我是一個受不了別人滴水之恩的人，但對你除外……”

到了2007年12月，俞群也沒有康復。讓王坤痛心疾首的是，她一直沒能從骨髓庫里找到相匹配的骨髓，蘇州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張正教授明確無誤地告訴他：“俞群已錯過最佳的骨髓移植期了?！北M管如此，王坤仍相信奇跡會再次降臨。

就在這時，王坤在江蘇省首屆道德模范評選活動中，獲得“孝老愛親”提名獎。高郵市文化局劇目創作室主任張榮權被王坤和俞群與病魔作斗爭的故事所感動，決定以此為原型，創作一部揚劇劇本。高郵市文化局領導表示全力支持。

2008年3月起，張榮權開始創作揚劇劇本《愛在天地間》，先后六易其稿，終于打磨而成。高郵市揚劇團團長張愛華看完劇本后，拍案叫絕，當即決定出演女主角俞群。青年演員郭金貴決定出演男主角王坤。揚州市揚劇團的國家一級導演王友理決定擔任這部戲的導演。揚州市揚劇團派出了燈光、道具組的精干力量協助排練。高郵市政府撥出30萬元?？?，用于這部戲的排練和演出。

2008年9月起，《愛在天地間》開始排練。王坤只要有空，就會去現場觀看。他暗暗祈禱，在大家的愛心呼喚下，希望俞群能夠走出絕境，重獲新生?；氐郊依?，他總是繪聲繪色地向俞群描述排練的細節。俞群也很想實地看一看，王坤說：“你好好養病吧，等到公映那一天，我一定帶你去，你會獲得意外的驚喜的!”

12月3日，俞群再次出現肺轉移，咳嗽、發熱不止，且水米難進。王坤把她送至高郵市城南醫院后，悄悄打電話至蘇北人民醫院，找專家咨詢，得知無藥可治，屬于她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長吁短嘆之后，王坤回到病房，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俞群對他說：“從家里到醫院，我是坐著你的摩托車來的。從醫院門口到病房，我是自己走進來的。不知道，這一次，我還能否再回家?”他肯定地說：“肯定能的，你別想得太多?！?/p>

12月15日中午，王坤將俞群從城南醫院接回到她的家中，準備第二天晚上帶她去參加《愛在天地間》的公演儀式。

當天下午，王坤沒有離開過大淖河邊62號小院，自始至終地守候在俞群的身旁。他讓她躺在床上，用被子將身體裹緊，自己則坐在床邊，給她“說戲”。

晚上9時許，王坤剛回到家里，就收到俞群的一條短信：“這輩子我能遇到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你真的不要太難過，畢竟我們曾經擁有過，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時光!”他情知不妙，趕緊騎摩托來到她的家里。

見面后，王坤發現俞群好好的，精神狀態還不錯，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他根本沒有想到，這是回光返照現象。俞群笑著要他陪自己一晚，明天去看演出。

次日凌晨2時許，俞群從睡夢中醒來，低低喊了一聲“坤哥”，然后喃喃地說：“你抱緊我……我要回……回家……”他的心里“格登”了一下，趕緊將她擁入懷里。她斷斷續續地說：“坤哥，這些年你讓我……嘗到了最甜美的愛情……我無怨無悔……來世我會好好報答你……”說到這里，她面帶笑容，離開了這個世界……

當天上午，張愛華等演員得知這一噩耗后，強忍著心頭的悲痛，投入到最后的排練中。需要流淚的時候，每一位演員都不用醞釀情感。

當天晚上7時許，高郵市人民影劇院，大型現代紀實揚劇《愛在天地間》進行首次公演。1000余名觀眾，無不淚流滿面，都被大淖河畔這段生死相依的愛情佳話深深地感動了。

12月18日上午，俞群的葬禮在高郵市殯儀館里舉行?！稅墼谔斓亻g》全體演員都趕到殯儀館送別俞群。數百名市民得知俞群離世的消息后。自發地趕來送她最后一程……

王坤一次次哭得死去活來。張愛華緊緊握住他的手，對他說：“你不要太傷心了，雖然無情的病魔奪走了俞群的生命，但有人間的真情伴隨著她，她在天堂里不會寂寞……”他表示要好好活著，繼續讓善良的心生長出愛已及人的社會責任，因為善良的心就是一顆太陽。

(責編：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