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婚姻法關于禁止表兄妹結婚問題的思考

曹　琳　李艷婷

摘要：文章從優生學角度看近親結婚的危害，從法律倫理角度限制表兄妹結婚的必要性，怎樣作出規定才能增強法律的可操作性，并以舉例子的方式對婚姻法關于禁止表兄妹結婚問題進行了闡述。

關鍵詞：婚姻法；近親結婚；優生學；法律倫理

中圖分類號：D923.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1145（2009）15-0077-02

基本案情：小剛與小華（化名）是表兄妹關系，2007年9月兩人到婚姻登記部門辦理結婚登記手續，登記部門在得知兩人關系后，拒絕辦理結婚登記，并告知其，法律禁止近親結婚，以保證子孫后代的健康。為了結婚，小華到醫院做了絕育手術，并向醫院索要了絕育手術證明。2008年1月，兩人再次來到婚姻登記部門要求辦理結婚登記，但登記部門再次拒絕。于是，兩人申請行政復議，仍被拒絕辦理。2008年5月27日，兩人向河南省漯河市郾城區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狀告民政局不作為，并要求婚姻登記部門為其辦理結婚登記手續，以保障兩人的婚姻自由。

法院裁判：法院審理后認為，婚姻法規定直系血親和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禁止結婚，該規定屬于強制性規范，不允許隨意變通適用。原告小剛與小華是表兄妹關系，屬于婚姻法規定的三代以內旁系血親，應禁止結婚。即使原告小華做了絕育手術，仍應當適用婚姻法的有關規定，而不能變通法律。據此，在判決中駁回了原告的訴訟請求。

這個案件經由媒體報道之后，在社會各界引起廣泛議論。本案爭議的焦點是表兄妹做了絕育手術后能否結婚？基本上存在兩種觀點：

第一種意見：婚姻法明確規定，直系血親和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之間禁止結婚。表兄妹屬于三代以內旁系血親，婚姻登記部門拒絕為已經做了絕育手術的表兄妹辦理結婚登記手續，并不違反婚姻自由原則。此案件受理法院即是此種意見。還有些學者提出，可能會出現表兄妹一旦結婚采取生育復通術的情況，以及基于法律的強制規定，能夠生育的夫妻終生不育，將不利于家庭的幸福和諧，而且在無子夫婦老年的扶養問題上增加社會的負擔等。

第二種意見：法律禁止表兄妹結婚，原因在于生下患有遺傳疾病的孩子的可能性較大，而這對表兄妹自愿放棄生育，避免了此種情況的出現，應該允許他們結婚。婚姻關系是一種倫理關系，婚姻法具有強烈的倫理性的特點，它反映了社會最普遍的道德要求。在一定意義上婚姻家庭就是一種社會倫理實體，倫理道德與法律的一致性，在婚姻家庭法上反映得尤為突出。如果允許做了絕育手術的表兄妹結婚，那么可能會有更多的血親（不僅僅是表兄妹）為了結婚而做絕育手術，這樣一來，不僅法律的嚴肅性與規范性會受到削弱，同時也有違社會倫理道德。

一、從優生學角度看近親結婚的危害

我國《婚姻法》規定“直系血親和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禁止結婚”。直系血親指父母與子女、祖父母與孫子女、外祖父母與外孫子女之間。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包括同胞、叔（伯、姑）與侄（女）、舅（姨）與外甥（女）之間；表兄弟（妹）、堂兄弟（妹）之間。生活中一般的近親結婚多為表兄妹，民間有“姑舅親，親上親”的傳統。三代以內有共同祖先的男女結婚，就稱為近親結婚。近親結婚能使劣質人口增加，這是遺傳學和優生學中的一個重要論述。這是因為近親結婚的夫婦，從共同祖先那里獲得了較多的相同基因。很容易使對后代生存不利的有害基因相遇和集體（遺傳學上叫做純合），從而加重了有害基因對子代的危害程度，所以容易出生素質低劣的孩子。大量的研究統計表明，表兄妹結婚，癡呆兒發生率比非近親結婚高150倍，新生兒死亡率和畸形率也比非近親結婚高3倍多，事實證明了近親結婚對后代不利，應當禁止。

二、從法律倫理角度限制表兄妹結婚的必要性

（一）中外各國以往相關的情況

新中國成立后，1950年頒布了第一部婚姻法，其中對于表兄妹的婚姻問題采取了容忍的態度，即允許表兄妹結婚，這是有深刻歷史和社會原因的。主要是在那個時期，人們的生活范圍比較窄，特別是在廣大的農村，結婚的對象很容易選擇表哥或表妹。到了1980年頒行新的婚姻法時，提倡科學婚育，想要禁止表兄妹結婚，但是遭到了反對，許多相戀的表兄妹認為剝奪了婚姻自由的權利。后來實施中放寬了一些，對1980年婚姻法實行之前已經戀愛、已經訂婚的表兄妹們從寬。到了2001年修正婚姻法后，明確規定了禁止直系血親和三代以內旁系血親結婚的禁止性規定。從世界范圍內來看，美國18個州不禁止表兄妹結婚。但是，國際著名的人類學家，專門從事近親通婚研究的Alan Bittles教授曾經稱贊說：“中國的婚姻法真是一個非常好的法，政府立法對人口質量關心。英國就沒有這樣的法，這是一個遺憾。”

（二）禁止表兄妹結婚的理性思考

禁止表兄妹結婚是從優生學角度作出的法律的強制性規定。有人提出質疑：既然是擔心后代出問題，那已經采取避孕或節育措施的表兄妹，禁止其結婚是否太殘忍了？我們試著這樣思考：假如法律允許表兄妹結婚，前提是禁止生育，為了達到結婚的目的，或者說在締結婚姻之初確實不想生育，也作出了不生育的保證，問題在于，第一，通過什么程序作出這個保證，向哪個機關作出這個保證，在法律上具有什么樣的效力？是婚姻登記機關還是公證機關，或者說為了加強監督，向所在單位或居委會、村委會或者是公安機關作出？第二，《憲法》、《婦女權益保障法》、《人口與計劃生育法》等法律法規確定了配偶享有生育權，那么此項規定對于健康的表兄妹夫妻來講，違心作出的這個保證事實上使得自己的合法權益受到了侵犯。第三，作出的保證怎樣執行？一旦表兄妹結婚，誰有權利或者義務在一對夫妻漫長的婚姻生活里肩負監督這個不準生育的承諾的執行呢？給夫妻一方接扎嗎？顯然不“以人為本”，或者在夫妻進行性生活懷孕以后，拿著這紙協議要求女方墮胎、流產、引產嗎？對于胎兒以及胎兒的父母而言，更不“以人為本”。誰有權利剝奪一對法律承認的夫妻的正常生育權呢？如此看來，允許相愛的表兄妹結婚，在法律的操作層面上確實還有很多問題要慎重地處理。基于這些原因，只有堅決地按照倫理和優生的原則不允許表兄妹結婚，才能使表兄妹之間產生像親兄妹之間那樣的倫理恥感，在最大限度上防止和阻止倫理混亂的男女感情，使之更加符合人性，從而使每對適婚夫婦都屬于符合法律結婚要件的男女，所有的適婚男女都婚姻無障礙，并在兩情相悅中孕育自己的健康的愛情結晶。

三、怎樣作出規定才能增強法律的可操作性

“我們不要孩子，就是想合法地生活在一起！”本文開篇案例里的表妹面對法院駁回起訴的處理無奈地發出了這樣的呼喊。這也應該引起人們深深的思考。法律不外乎人情，但是完全忽視人性的法律在操作時肯定會受到重重的障礙。

現實生活中，有各種情況希望結婚的表兄妹，比如老年喪偶的，沒有生育能力的，為了愛情做了絕育手術的等，如果一味地以違反了法律的禁止性規定而不允許結婚，很可能這其中不少表兄妹會采取不婚同居的方式生活在一起，那實際上會使婚姻法處于更尷尬的境地。事實上,法律規定禁止表兄妹結婚，但可以制訂一些變通規定，在某些方面作出豁免，比如，賦予法官以一定的權利，綜合考慮實際情況，法官可以允許諸如老年已喪失生育能力的表兄妹結婚。

隨著社會的逐漸開放，法律對于他人私生活領域的干預逐漸消退，這種變化不僅是法律人性化的要求，更是預防立法失誤的制度需要。對于建立了深厚感情基礎的表兄妹，法律應該表現出更多的人性關懷，立法者在制訂法律時應更多地考慮到這些實際問題，對他們網開一面，真正體現以人為本的精神和原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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