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雪
人是自然的產物,因此人體與環境是相互適應相互匹配的。如果人體和環境任何一方變化太快,另一方無法與之相匹配,就會產生錯位。現在,更多的情況是,人類依靠科技的力量在一瞬間改變了自己的生存環境,從而使得我們的身體與自己建造的這個世界無法匹配。
人與環境的匹配
今天,談論身體與環境相匹配的典型例子之一當屬夏爾巴人。夏爾巴人生活在高高的喜馬拉雅山上,他們適應了這個崎嶇的地方并且克服了常人所不能克服的呼吸困難。他們適應高原的重要特征之一是,他們可以搬運重物到高海拔地區。盡管一般人也可以搬運東西到高海拔地區,但最多也不過30千克,而夏爾巴人則可以搬運60千克以上的貨物上山。這個重量比他們自身的重量還重很多,同時這樣的勞動也可以鍛煉出他們強壯的肌肉和很好的心肺功能。
當然,夏爾巴人不僅是在生理上適應了高原,而且是全方位適應了他們所處的環境。例如,經過世代繁衍生息,他們建立了自己復雜的社會結構和厚重的文化,而這種文化與世界上其他地方,如平原和發達地區的人們的文化是大相徑庭的。在喜馬拉雅山的一些地區。夏爾巴人實行一妻多夫制,而且妻子的丈夫多為兄弟。這種習俗同樣也是適應當地特殊環境的結果。因為,當一名丈夫外出捕獵耗牛時,妻子需要有另一個強壯的丈夫在家。
夏爾巴人是與其生存環境相匹配的,而其他人一旦到了喜馬拉雅山就會與環境不匹配。這就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人的適應能力有多強以及為了適應環境需要付出多大代價。
其實,人是具有比較廣泛的適應能力的,能在多種環境下生存,就像某些適應能力很強的動物一樣,如老鼠、蟑螂。但是。人的適應能力又并非是無限的。在某些條件和環境下我們可以生存,但在某些環境下卻又無法生存。
人的身體與環境不適應的代價就是錯位。代價越大,也就意味著錯位越大,就越難以生存。例如,夏爾巴人在喜馬拉雅山生存的代價是缺碘,因而容易患甲狀腺腫大和呆小癥。但是,這種代價對于他們來說還是較小,而且他們能靠吃碘鹽來克服,所以能適應高原的生活。如果平原和城市中生活的人到喜馬拉雅山生活,則付出的代價會更大,也即錯位更大。他們會因為難以呼吸而生存不下去,甚至死亡。
基因的作用
人與環境的匹配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基因來決定的,甚至連人的文化也是由“文化基因”來決定的。但是,基因有基因型和表型之分,它們在決定人與環境相匹配的過程中分別起到不同的作用。
基因型是一個人所有基因的總和,其中包括有不同程度的突變,某一物種中所有個體都有非常相似的基因型。而表型則是指一個生物個體外在表現的形式,如人類,有的人較高,有的人較矮;有的人胖,有的人瘦。所以,人的表型是直接與環境反復相互作用的結果。
例如,即使具有相同基因型的雙胞胎也會有一些完全不同的表型特征,比如出生時的大小不同。原因在于,小的一位在子宮內吸收營養沒有另一位好。而且,由于子宮環境對兩人有細微差別,因而影響到雙胞胎在發育過程中的基因表達,所以有表型的差異。
也因此,人和生物在發育中存在一種發育可塑性,這是生物通過調整形狀來適應環境(與環境匹配)的一種重要機制。而發育可塑性通過使用表觀遺傳手段,使生物體以不同的方式發育,并調整基因表達,以適應生物體在發育環境中感知到的環境。所以,盡管同一物種的基因相同,但個體表型特征卻不盡相同。這能讓生物的個體更能與環境相適應或匹配。
蜜蜂的發育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蜜蜂有著嚴格的社會結構,蜂群中不同的成員各有不同的任務。同一蜂群的所有成員的基因都是相同的,但是,來自基因型相同的雌蜂卻能分化為功能和表型相差較大的工蜂和蜂后。而一個蜜蜂個體是發育成工蜂還是蜂后則取決于它們在幼蟲時是如何被哺養大的。
如果把蜂王漿喂給幼蜂,它成熟后就會成為一只蜂后。蜂后能生育,但是其口器發育并不完全,腦袋也較小,但是它有較大的毒液腺體,可以進攻敵人。而如果把高蛋白的蟲類食品和某些花蜜或蜂蜜喂給幼蟲,它成熟后就會成為一只工蜂。它的后腿有像籃子一樣的結構用來采集花蜜,它還有鉤形毒針用來抵御捕食者和保衛蜂群。所以,發育可塑性造成了蜜蜂的表型不同,也由此決定了它們對環境的不同適應性。
環境改變與身體適應的錯位
按照自然的規律,環境的變化是緩慢的。但是,由于人類的創造性和掌握了科學技術,使得,社會發展迅猛而快捷。首先,醫藥科技的飛速發展讓人的生存環境有了很大改善,從而搜人的壽命迅速增長,即使在100年前也沒有多少人能活到老年。而現在60歲以上的人口比率有了顯著提高。避孕藥的發明讓我們的生育環境和方式有了不同于過去的飛躍變化。在某種程度上導致了全球平均的家庭規模從每位女性生4.9個孩子下降到生2.8個孩子,因而家庭規模減小,生存環境改觀。
更為重要的是飲食、生活和工作方式(環境)的改變。20世紀,食品的營養價值不僅豐富了,而且口味更好了。高精糖被添加到食物中,它們的能量凈值比傳統的碳水化合物要高得多。而傳統的碳水化合物消化起來更慢,并且需要消耗能量。更多的動物被飼養來滿足人類的需求,因而讓人類消費更多的脂肪,因為飼養的動物比野生動物都要肥得多。原因在于,這些動物在獲取食物的過程中本身消耗的能量就少,而且在經濟利益驅動下,養殖者想方設法讓動物更肥更重,而肥肉吃起來也更香,更受消費者歡迎。
而生活環境的變化在今天的城市最為顯著。例如,與舊石器時代一個大家庭圍坐在篝火旁分吃食物和席地而睡相比,今天的家庭在科技的支持下一般是看電視或錄相,以及上網等。在出行方面,最大的變化是,過去的人可能會每天徒步行走3至5千米,有時為了采集一些野果不得不行走10千米。兩相比較,過去消耗的能量很多,而現在不僅消耗的能量少,而且進食的能量又大大超過過去。工作方式更不用說了,過去的體力活被今天的桃械化所取代,而汗流浹背的工作場所也被空調所營造的舒適涼爽所取代。人們消耗的能量也減少了。
通過技術,我們所做的每一次改進都改變了我們過去不得不費很大力量去適應的環境,我們已經改變了營養環境、疾病環境、社會環境、工作環境和家庭環境等等。隨著環境改變的程度加深和速度加快,人類與環境的錯位便大量產生了。
一個非常現實的錯位是,今天的女孩在十一二歲就開始了初潮,而她們的祖母們則是在14~16歲才有了月經。這顯然造成了現代人身體的成熟超前與社會心理成熟的滯后,也就是身體和思想的錯位。而在15萬年前,我們的身體和大腦在青春期同時成熟。而且,未來越來越多的孩子會在7~10歲進入青春期,并在u~12歲的時候達到生殖能力的成熟。
那么,在現在身體成熟與心理成熟錯位的情況下,如何予以應對呢?是對這些生理提前成熟的孩子進行性教育并給予他們避孕和防止性病的藥具,還是認為他們心理并不成熟,不需要向他們提供這些幫助?或者說我們必須改變教育孩子和青少年的方法?
顯然,現代人目前還沒有成熟的答案。但如果繼續忽略日益明顯的青春期錯位現象,我們的年輕人和社會將深受其害。
責任編輯張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