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兒出版“走出去”的幾點思考

崔　翌

今年3月底舉行的第46屆波洛尼亞少兒書展，雖然受到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還是吸引了包括美國、英國、德國、法國、日本、西班牙等少兒圖書出版強國在內的61個國家和地區的1400余家出版公司參展。

作為世界上最大的專業少兒書展，波洛尼亞云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優秀童書出版機構，匯聚了豐富多彩、形態各異的童書產品，全方位地展示了當前國際少兒圖書出版的最新趨勢，既包括觀念思路上的，也包括技術手段上的。“改革開放30年來，我國的童書出版從小到大，從弱到強，從短缺到繁榮，從封閉到開放，已經成為格局合理、體系完備、市場活躍的出版文化產業，成為我國出版領域最具活力的一個強勢發展板塊，并跨入了世界童書出版大國的行列”（海飛，《2008年童書出版的“新氣象”和“老問題”》），而全球矚目的波洛尼亞書展毫無疑問是一個展示中國少兒出版形象與實力的絕佳平臺，是少兒出版“走出去”的一條捷徑。

走出去，形象為先

書展上，美國蘭登書屋、英國DK出版公司、法國阿歇特兒童圖書出版社、丹麥艾閣萌集團等都對自己的展位進行了精心設計，印制精美的巨幅彩色招貼老遠便把你“叫”了過去，書架上琳瑯滿目的圖書讓你不知拿起哪一本又放下哪一本。作為傳統的版權輸出大戶，他們的展位需要遞上名片、提前預約才可以進入。即便這樣，展臺前還是不時排起三四人的小小隊伍，令人欣羨不已。

除了展臺的布置頗具匠心，一些出版商還別出心裁地帶來了造型可愛的“形象代言人”：身披斗篷的小巫師、手捧畫板的小畫匠、憨態可掬的木頭人、調皮可愛的小紅帽……甚至裝滿童書的小汽車、咩咩叫的小綿羊也跑進了展館，真是令人忍俊不禁。小小代言人不僅體現出各自國家的文化特色，也展示了出版社的風格氣質、出版人的情懷追求。

比較而言，中國展臺顯得過于沉悶了。參加本次書展的中國展團，從組團方式上來看，為聯合參展的國家展團；從成員結構上來看，15家參展機構既包括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接力出版社這樣的專業少兒出版社，也包括人民文學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這樣的非專業少兒出版社，無論組團規格，還是組團規模，可以說都代表了中國少兒出版的最高級別。但是很遺憾，我們的展臺形象、宣傳推廣、交流活動等方面的組織策劃與之并不匹配，沒有體現出中國少兒出版作為朝陽產業的蓬勃態勢，沒有起到為中國少兒出版“走出去”推波助瀾的積極作用。當前書展已經不僅僅停留在觀摩、學習、交流的層面，而是進入了實質性的版權貿易階段。雖然眼下我們在國際書展上還是以版權引進為主，但假以時日，隨著我們更加深入地進入國際市場，本土的優秀原創佳作必然要在國際市場上占有一席之地。因此，抓住一切機會提升自身形象就不是可有可無，而是十分必須的事。

走出去，產品為矛

在波洛尼亞書展上，隨便你走到哪一個展臺，鮮活的形象、靚麗的色彩都會牢牢地牽扯住你的視線，讓你久久駐足，舍不得挪動腳步。認知書、故事書、科普書、游戲書、教育書……對小寶寶不會造成傷害的布藝書、洗澡時也可以閱讀的塑料書、能夠“站”起來的立體書、會代替爸爸媽媽講故事的有聲書……不僅圖書的內容無所不包，形態也是千變萬化，其設計印制之精美、思路手段之新奇，令人嘆為觀止。

不僅圖書產品豐富至極，相關的衍生產品也令人大開眼界。由深受兒童喜愛的圖書形象而生發的文具、餐具、玩具、游戲、影視產品……應有盡有，儼然一個成熟而龐大的產業網。這個“網”以優秀的品牌圖書為原點，通過對其附屬版權的立體化開發，拓展出巨大的周邊產品市場，將出版產業的觸角延伸到無限廣闊的領域。在波洛尼亞，泰國展臺的考古恐龍玩具比圖書還要受人追捧，來自英國的諾弟文具連成人都愛不釋手，變化為各種形態的衍生產品仿佛一張有魔力的網，無處不在，無所不包。一項粗略的統計表明，《哈利·波特》圖書系列帶動相關產業，經濟規模已經超過了2000億美元，其中衍生產品的收益占到總量的70%以上，涵蓋影視、玩具、文具、服裝等多個領域，甚至包括主題公園。

與國外已經相當成熟的圖書出版產業鏈條相比，中國的圖書衍生品市場卻如一片未經開墾的處女地，雖然一些有膽識有魄力的出版社有心試水，但終究還是沒有形成鋪天蓋地之勢。相對來說，接力出版社的“淘氣包馬小跳”系列應該算是一個比較成功的案例。借助小說人物的超級人氣，動畫片、電視劇火爆登場，玩具、文具重拳出擊，將“淘氣包馬小跳”迅速引向產業化開發之路，創造出巨大商機。但星星之火還不足以燎原，不僅“馬小跳”還有無限發展空間，我們的很多精品圖書都蘊藏著不可小覷的潛能，只是還沒有得到充分挖掘。分析原因，一方面我們對于自己運作的圖書缺乏準確的市場價值判斷，沒有形成一個客觀的衡量標準；另一方面我們的出版機構缺少市場專才，對于如何操作附屬版權還沒有一個清晰的思路，沒有一個完善的操作模式。

走出去，民族為魂

亞洲國家中，繼日本之后，韓國是第二個成為波洛尼亞少兒書展主賓國的國家。本屆書展中，韓國以“靜與動(Calm and Dynamic)”為主題，設計了豐富多彩的主賓國活動，讓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欣賞到了韓國既沉靜又充滿活力的文化特性。

在政府的鼎力扶持下，近十年來，韓國的童書創作與出版都有了令人瞠目的飛躍，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圖畫書和知識類圖書，二者以鮮明的本土特色在世界童書舞臺上獨樹一幟。60余家韓國童書出版機構參加了本次展覽，全面展示了韓國童書創作的巔峰之作。最有感觸的是主賓國館內舉行的31位韓國代表性插畫家的原作展。同為亞洲國家，韓國圖畫書具有不同于日本和中國的獨特魅力。無論采用什么樣的表現手法，韓國圖畫書骨子里還是非常傳統的，在挖掘與傳承韓國文化上下足了功夫：在題材取舍上，民間故事、傳統音樂、韓式建筑、文字、服飾……甚至泡菜的制作，都被插畫家以饒有趣味的圖畫形式一一再現，如《獨角怪與糊涂商人》就是取材于在韓國家喻戶曉的獨角怪的故事。在繪畫技法上，雖然已經沒有人再純粹地表現傳統畫風，但插畫家們并沒有一味地跟風歐美和日本，而是大膽地吸收融合，打造出獨一無二的韓國特色。在材質選擇上，民族特色更加彰顯，鄭升玨的《小狗的便便》選用的是天然質樸的韓紙，金昇敏的《狐貍姐姐》選用的是質感鮮明的木版畫，都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值得欣慰的是，在圖畫書引進大潮中，我們的本土插畫家們在思考、借鑒、融合中蓄勢待發。明天出版社推出的系列圖畫書“繪本中國”就是這樣一套厚積薄發的佳作。這套優秀的圖畫書以濃郁鮮明的中國特色而引人注目，《小石獅》《泥將軍》《年》《屠龍族》《兔兒爺》《家樹》《灶王爺》，均取材于悠久的中國傳統文化，有一種尋根的意味。但創作者并沒有流于表面的中國符號，而是在圖像與文字中融入了冷靜的思考，賦予作品能夠打動人心的中國情感。

中國少兒出版與國際少兒出版強國間的差距正在縮小，不僅在技術層面迅速進步，而且涌現出一批有追求、有思想、有膽識的著作者和出版人;但另一方面，出版理念和經營意識方面的差距也提醒我們，中國少兒出版走出去依舊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