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文字新聞的細節化敘事

譚偉紅

[摘要]電子媒體自出現以來,給紙質媒體帶來了嚴峻的挑戰和考驗。紙質媒體采用細節化敘事無疑是極為有效的應對武器。本文主要論述了文字新聞的細節化敘事具有的巨大敘事力量:增強報道的形象性,深化報道主題、提高報道的可信度和增強閱讀美感。

[關鍵詞]文字新聞;細節化敘事

電子媒體自出現以來,以強烈的聲像效果沖擊著傳統紙質媒體的領地,給紙質媒體帶來了嚴峻的挑戰和考驗。紙質媒體只能改變以往枯燥生硬的報道模式,增強文字報道的活力,才能在市場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采用細節化敘事無疑是極為有效方式之一。

細節化敘事要求在新聞敘事過程中對特別有意義的細節進行描寫,以真實可感的形象報道新聞事實。新聞敘事中適當突出細節,可以加強文字報道本身的優勢,因為文字報道給讀者造成的想象空間是電子媒體無法替代的。常言說,一張照片勝過一千個字的說明,那么,一個好的場景描寫也會勝過一千張照片。在文字新聞報道中,細節化敘事有著巨大的敘事力量,增強報道活力,效果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增強報道的形象性

細節化敘事針對某一具體形象的細微特征,還原新聞現場的情景和氛圍,形成一種虛擬的視覺效果,幫助讀者進行想象,就可以避免文字信息傳播中概念化、僵硬的缺點,變得具體可感,生動形象。

比如《民勤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羅布泊》,在寫到沙漠化中的民勤嚴重缺水,生態環境惡劣,有這樣的細節:

“在民勤,西渠鎮還不是最缺水的地方。從此往東往北,進入靠近內蒙古地界的中渠鄉,你會看到大批枯死的樹木、擱荒的土地、廢棄的院落。發酥返堿的土地毫無遮攔地暴曬在太陽底下,折射著刺眼的白光。一腳踩下去,滿是冒著白煙的干土。荒地上惟一可以生長的堿柴,枯黃衰敗,沒有一丁點兒綠色。”

由于是對現實情景的直接還原,受眾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枯死的樹木”、“擱荒的土地”、“廢棄的院落”、“發酥返堿的土地”、“刺眼的白光”、“冒著白煙的干土”和“枯黃衰敗”的“堿柴”。這些生動逼真的物象有聲有色,具體形象,讓受眾在想象中體驗著風沙進犯導致的民勤惡劣的生態環境,為民勤沙漠化的命運揪心,這比空洞的概念說明更能給受眾留下深刻印象。

與圖像、聲音等符號相比,文字符號最大的弱點是缺少直觀性,它必須經過讀者的感覺轉換,進行聯想后才能將所敘述的內容還原成可感知的情景,而抽象的語言更增加了讀者感覺轉換的障礙。記者要讓自己的文字易于感覺轉換,必須善用形象的思維方式,找到感性化的細節,采用那些容易激發讀者視覺、聽覺、嗅覺和味覺的細節,用細節化敘事增強文字的形象性和表現力。

二、深化報道主題

王國維《人間詞話》謂:“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其實,新聞作品的一個精彩細節,也可以使整篇報道“境界”全出,精彩紛呈,有效地起到點化主題、挖掘主題的作用。尤其是人物報道中,要突出人物的思想境界、精神品質,往往借助于人物的肖像、語言、行動等細節來表現。比如《領導干部的楷模—— 孔繁森》中,孔繁森二次進藏前辭別年邁的老母時,記者寫道:

要走了,孔繁森默默地站在母親的面前,用手輕輕地梳理著母親稀疏的白發,然后貼在老人的耳朵旁,聲音顫抖地說:“娘,兒要出遠門了,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要翻好幾座山,過好多條河。”

“不去行嗎?”年邁的母親撫摸著他的頭舍不得地問。

“不行啊,娘,咱是黨的人。”孔繁森的聲音哽咽了。

“那就去吧,公家的事誤了不行,多帶些衣服、干糧,路上可別喝冷水……”

想到也許這是同年邁的老母親見最后的一面,孔繁森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感情,“撲通”跪在母親面前:“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娘,您多保重!”說完,流著眼淚給母親深深磕了一個頭。

這個細節沒有一絲一毫的渲染,只是把孔繁森的一系列動作真實地記錄下來,就使讀者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心底的呼喚:多么高尚的母親!多么好的干部!多么樸實濃烈的母子情! 正因為有了這些細節的強力烘托,孔繁森的形象才如此高大,才能長久矗立在人們的心間。如果記者在此發一通議論,說孔繁森如何舍小家為大家,說孔母如何教育兒子要心中裝著黨的事業,那恐怕要遜色多了,因為空洞的議論會使讀者感覺缺乏真實感,也缺少吸引力。由此可見,細節化敘事不僅能使報道更真實生動,也深化了報道的主題,增強新聞作品的思想性。

相對宏大敘事來說,細節化敘事具有親和力和感染力,也更富于人情味,所以附著于其上的意義能較好地被受眾直觀地感受到。新聞理解和回憶心理學研究的一些結果表明,一些重要性的細節能改善人對新聞的理解和記憶效果。

敘事中的細節越是獨特、生動、形象,其刺激力就越強,越能凸顯報道的主題,增強作品的思想性,從而達到讓人震撼的效果。

三、提高報道的可信度

細節具有實感性品質,它是記者到現場采訪得來的,能帶給受眾身臨其境的感覺。使用細節化敘事,使新聞具有現場感,它堵塞了杜撰新聞的一條重要渠道,能給讀者提供佐證以證明新聞事件的真偽,起到釋疑解惑的作用,幫助提高了新聞的真實性,讀者讀起來會感到更加可信。如:

“薩庫和哈米達他倆都骯臟不堪,一絲不掛,餓得奄奄一息。他們的面容已經不再是孩子的面容了,倒像無生命的面具,上面刻滿了深深的皺紋。他們從早到晚,一聲不響地坐在那里,也許由于噩夢的驚擾,這時,他們的眼睛中才放射出恐懼的光芒。只有這個時候,他們身上尚有一絲活氣。”

這是著名報道《5億人在慢慢地死去》中的一個細節。世界上5億人所面臨的饑餓的威脅就在對這兩個孩子外貌和行動的細節描寫中,真實而且具體地展現出來,深深打動著無數人的心。這個報道發表后,許多讀者打電話和寄錢給報社:“請記者轉交給哈米達和薩庫還有他們的兄妹。”此后相關的報道成了當時世界新聞報道的熱點。威廉?馬倫更是因此榮獲了1975年的普利策國際新聞獎,細節化敘事所表現出的可信性力量也由此可見。

四、增強閱讀美感

新聞細節是記者在采訪中攝取的動人情節,具有比較高的審美價值。精彩的細節化敘事,可增強作品的閱讀美感,讀之趣味盎然。比如,獲得2003年度中國新聞獎一等獎的新聞報道《目擊楊利偉飛天歸來》中的場面細節描寫:

6時左右,有人喊起來:“看,天上有顆星在飛!”搜救人員紛紛下車,在-4℃曠野上抬頭仰望 只見一顆明亮的“流星”正從月亮邊劃過。一位技術人員告訴記者:“這是與返回艙分離后的軌道艙在運行,減速制動后的返回艙馬上就要進入大氣層了!”6時07分,一團火球在西南方的天空向我們飛近,那是進入稠密大氣層的返回艙,正在與大氣摩擦燃燒中飛來。6時12分,空中傳來“嘭”的一聲震響,表明面積達1200平方米的主降落傘已打開。人們更加急切地向空中眺望。“來了,來了!在那兒!”6時17分,一個黑點在已泛出曙光的東方天空出現,并且越來越大。“楊利偉回來啦!”大家旋即跳上車,向返回艙飄落的方向追去。降落傘懸掛著返回艙,在我們的車頭前緩緩飄落。記者抬腕看表,正是6時23分。

這篇報道最大的成功之處就在于成功的細節化敘事。當時報道中國載人飛船勝利歸來的新聞很多,但目擊飛船著陸的文字新聞獨此一家。記者采用細節化敘事,把我們帶進飛船歸來的現場:從“天上有顆星在飛”到“一顆明亮的‘流星正從月亮邊劃過”,再到“一團火球在西南方的天空向我們飛近”,直到“空中傳來‘嘭的一聲震響”和“一個黑點在已泛出曙光的東方天空出現”,最后到“降落傘懸掛著返回艙,在我們的車頭前緩緩飄落”。伴隨著記者現場描寫的推進,我們也經歷了從凝神屏息以待到飛船成功著陸時的歡呼雀躍,獲得了極大的閱讀美感。

新聞的細節化敘事有利于克服新聞寫作的一般化和概念化毛病,可增強報道的形象性,深化報道主題,提高新聞可信度,增強閱讀美感。成功的細節化敘事,首先要根據新聞題材的特點和寫作規律來安排細節;其次,要從形象出發,化虛為實,把抽象的概念通過細節演化為具體生動的形象。只有恰如其分地使用細節化敘事,才能增強文字新聞的活力,取得最佳的傳播效果。

[注釋]

[1]托伊恩?A梵?迪克.作為話語的新聞.華夏出版社,2003.

[2]胡志平.新聞寫作創新智慧.新華出版社,2003.

[3]范炬煒,孫陽,唐振宇.目擊楊利偉飛天歸來.解放軍報,2003-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