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北部灣劃界余波未了

陶短房

中越領土爭端近日風波迭起。4月25日，越南任命登共虞（Dang Cong Ngu）為帕拉塞爾地區人民委員會主席，該機構主要負責監管有爭議的帕拉塞爾群島（即西沙群島）。越南VNEExpress新聞網站援引登共虞的話說：“這是涉及祖國神圣領土的事情……我們將繼續戰斗來保衛該群島的完整和領海主權。”而該島自1974年以來一直受中國政府管轄。

之前的4月16日，越南官方報紙《青年報》報道，越南官方日前將《旅游報》勒令停刊，理由是“信息不實”，“嚴重違反《新聞法》”，和“引發中越仇恨”、“在中越人民之間煽動暴力”。雖然語焉不詳，但分析家指出，《旅游報》在農歷新年期間連續刊發幾篇反華文章，在文章中對此前一系列反華群眾活動表示支持，稱之為“純粹的愛國主義精神”。

2007年12月，中國傳出設立管轄南海諸島的三沙市，引發一些自稱學生的越南青年在中國駐越南大使館外示威抗議。

越南總理阮晉勇日前在接受本港《大公報》專訪時透露，2009年中越將簽署《勘界立碑議定書》及《新邊界管理規定》兩份文件，此后雙方重點將放在“海上問題”的談判，即劃分北部灣，致力找出雙方均能接受的、長久的海上邊界解決方法。

近期越南反華活動多

2007年12月，中國傳出設立管轄南海諸島的三沙市，引發一些自稱學生的越南青年在中國駐越南大使館外示威抗議，且“表現情緒激動”。此后，類似活動在河內、胡志明市等地先后發生多次。2008年北京奧運開幕前夕，越南部分網民發起抵制，奧運圣火接力經過胡志明市時，也遇到沖擊和示威等意外事件。

這些反華活動生成的原因很多，如西沙、南沙爭端，中國產品沖擊越南市場等問題，越南民間認為越南政府對華“態度軟弱”、“讓步太多”，在和中國交往中吃了虧。越南民族主義團體則指責河內屈服于中國的壓力，有些博客甚至煽風點火，加劇人們對中國工人涌入越南的恐懼，認為這是北京占領他們國家的長期戰略。

其中，有關北部灣劃界問題是最重要的一項。由于長期以來越南單方面的宣傳，“茶古線”在越南被認為是兩國海域天經地義的界線，而白龍尾島更“自古就是越南領土”。照此標準，“越南海域”“喪失”了近1/6，而白龍尾島雖然歸越南，專屬經濟區卻被壓縮到只有3海里，在部分偏激的越南人看來，這是“喪權辱國”、“不能接受”的。

但讓步和妥協原本就是相互的。為達成雙邊協議，中方默認了越方對白龍尾島的主權，并放棄了自古相沿的、近一半北部灣海域的捕魚權，廣東、廣西兩省區幾十萬漁民，數千條漁船被迫另謀生計，所造成的經濟損失和社會影響同樣巨大。

越南政府之所以對反華言行加以控制、制裁，是在全面權衡中越關系價值的基礎上，所作的判斷和決定。據中國商務部統計，2008年中國對越南進出口額194.6億美元，比上年增長28.8%。截至2008年底，中國企業累計在越實際投資（非金融類）5.9億美元。可以說，越南經濟對中國的依賴程度已經越來越深。

事實上不僅是《旅游報》，越南稍早時對互聯網上的反華過激言論也進行了控制。河內去年底發布對互聯網的新規定，其中包括禁止網民在博客中提及當局認為不適當的話題，或者所謂的破壞國家安全的問題。在歷次反華群眾活動中，互聯網和短信對擴散激進情緒、相互串聯協調起到重要作用，因此控制的矛頭首先指向了這些領域。

比陸地劃界復雜得多

中越海上領土糾紛主要存在于北部灣地區。北部灣舊稱東京灣，東臨瓊、粵，北抵桂南，西達越南，總面積約為12.93萬平方公里，不但是中國通往東南亞的海上交通要沖，且是南海傳統漁場和油氣資源豐富地區。清末以前，北部灣無所謂劃界問題，中越兩國的漁船均可自由作業于北部灣整個海域。但1887年中法簽署的《中法續議界務專條》中的“茶古線”，卻為中越海上爭端埋下伏筆。

該條約中未涉及海域，只在第三款提到海中島嶼劃分：“至于海中各島，照兩國勘界大臣所劃紅線，向南接劃，此線正過茶古社東邊山頭，即以該線為界（茶古社漢名萬注，在芒街以南竹山西南），該線以東，海中各島歸中國，該線以西，海中九頭山（越名格多）及各小島歸越南。”從中可以看出，這條線僅用于標明島嶼歸屬，并不涉及領海劃分問題。

雙方的分歧主要是對“茶古線”的認識。越方認為，“茶古線”是適用于整個北部灣海域劃分的界線，因此北部灣海域應以此線為劃分標準。這是因為，該線距離越南海岸有130海里之遙，而距離中國海南島最近之處僅30海里。如果依此為界，則北部灣2/3海域將屬越南所有。中方則根據《中法續議界務專條》相關條款，認定“茶古線”僅是“劃分芒街區域之中越界線”，不應憑此劃定北部灣海域歸屬。

此外還有白龍尾島的爭議。在北部灣中線略偏越南一側，有一座面積1.6平方公里的白龍尾島，越方堅持認為該島屬越南領土，并希望以該島為基線劃分北部灣海域。如果此條成立，越南可憑空多得1700多平方海里的海區。中方則認為，即使白龍尾島屬于越南，按照國際慣例，也不一定能作為劃分爭議海域的基點，否則對中方不公平。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此前曾多次明確指出，中國對包括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在內的南海諸島及其附近海域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中方有充足的歷史和法理依據。事實上，由于歷史原因和經濟因素，中越海域的劃界問題要比陸地的劃界問題復雜得多。

1974年雙方首開談判，但無果而終，后因中越戰爭談判難以為繼。1992年中越關系正常化談判重開后。至2000年9年間雙方共舉行7輪政府級談判、3次政府代表團團長會晤、18輪聯合工作組會談及多輪的專家組會談，平均每年舉行5輪各種談判或會談，最終達成協議，整個北部灣海域劃界談判歷時27年

“擱置主權，共同開發”

2000年12月25日，中越雙方簽署《中越關于兩國在北部灣領海，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的劃界協定》和《中越北部灣漁業合作協定》，2004，年6月30日生效，北部灣海域劃分問題最終定案。根據劃界協定，中越北部灣的領海、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的分界線共由21個坐標點相續連接而成，北自中越界河北侖河的入海口，南至北部灣的南口，全長約500公里。

協議基本采納了中方提出的兩國在北部灣總體政治地理形勢大體平衡的觀點，按照越南外長阮頤年提供的材料，最終中越各得北部灣面積的46.77%和53.23%，越方未再堅持以白龍尾島等島嶼為基點，最終白龍尾島只享有12海里周邊領海和3海里專屬經濟區，而另一離越南陸地13海里、屬于越南的昏果島，則在劃定大陸架、專屬經濟區時只享有50%效力

問題看似解決，但“此次的劃界只是對海域的劃分，并沒有涉及島嶼主權的問題”。因此才有越南總理阮晉勇的表示，雙方正在有效地落實《北部灣劃界協定》、《北部灣漁業合作協定》等文件，并繼續穩固地推動北部灣灣口外海域劃界的談判。

盡管表態比較友好，但這并不意味著越南政府在涉及包括北部灣海域在內的任何主權問題上軟化立場。在對互聯網、媒體上“煽動中越仇恨”的極端言行加以控制的同時，越南軍方卻大張旗鼓地增購先進海、空裝備，加強南海侵占島礁防務，越方漁船也在當局默許下繼續侵奪北部灣中方一側的漁業資源，

由此可見，越南政府盡管出于政治、經濟等多方面考慮，希望和中國改善和發展關系，但這個“改善和發展”是建立在不涉及其主權和領土（領海）“底線”基礎上的。其對國內反華激進言行的控制，與其說是打擊、禁止、毋寧說是希望將這種情緒和活動，約束在一個既能讓中國和國際社會聽見聲音，又不至引發嚴重后果的“可控”狀態內。

目前的協議劃定了時效15年的跨界共同漁區，面積為3萬多平方海里，規定雙方均有權在各自的大陸架上自行勘探開采油氣或石廠產資源。分析人士認為，在領土問題短期難以解決的情況下，雙方還是會朝著“擱置主權，共同開發”的方向走。

編輯 蕭方 美編 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