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到現實世界

李作明

她是個先天性癡呆患兒，情緒狂躁不安，打人又打己。母親在跑遍全國救治無望時，絕望地選擇了捐獻女兒的全部器官。孰料，臨終捐獻遭遇峰回路轉，專家適時出現，一場備受世界關注、極具挑戰性的手術拉開了帷幕……

2009年1月9日，江蘇南通市18歲女孩周圓圓帶著春天般的微笑，來到南華紙箱廠接受培訓。看到她靈活的雙手在工友的指導下很快學會一個個動作要領，她的母親再也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淚。

原來，周圓圓曾是個先天性癡呆患兒，是國內的權威專家李安民大膽探索，用精湛的醫學技術使其成為了世界首位腦康復患者……

女兒先天癡呆，

母親將其“捆綁”進京求醫

2008年3月，北京市街頭出現一幅令人心酸的畫面：一位年近40、滿臉愁云的中年婦女，領著一個雙手綁在一起的小女孩，穿行在北京東城區的大街小巷。路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眼神，有人以為是拐賣少女。很快，接到報警的警察趕到了現場。面對詢問，中年婦女痛哭著拿出了戶口本和身份證，原來她們是母女，女兒患有先天性癡呆，她們是來北京求醫……

中年婦女是江蘇南通市南聯印務中心的會計，叫蘇翠華。1991年，當她的女兒周圓圓出生后，蘇翠華和丈夫發現孩子總是哭鬧不止，于是到醫院做檢查，最后確診為先天性癡呆癥。醫生說：“病因可能與遺傳或懷孕期間的感染、中毒、輻射等不明性因素有關，攻克這種病是世界性難題。”

從此，一種難言的悲涼氣氛在這個原本溫馨的小家里彌漫開來……

由于周圓圓日日夜夜無休止的哭鬧，蘇翠華夫婦被搞得疲憊不堪，生活索然無味……

周圓圓長到三四歲的時候，開始變得十分暴躁野蠻。整天幾乎不講一句話，家里的東西說砸就砸，而且還常常無緣無故地打小伙伴。為此，整天在煩躁情緒中的父親總想舉起手來打她，而做媽媽的又總是阻止丈夫的行為。時間一長，夫妻之間的矛盾在所難免。為了女兒，蘇翠華常常勸說丈夫帶孩子四處求醫，但每每都是無功而返，直至兩人徹底絕望，而夫妻感情也隨之破裂。1998年，兩人協議離婚，周圓圓由母親蘇翠華監護。

此時的周圓圓已經長高了，她常常打人、砸家具，更煩躁的時候就干脆打起自己來。久而久之，周圓圓的頭部被自己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為了防止更大的損傷，母親不得不將她的手綁起來，但煩躁中的女兒還是掙扎著亂踢亂咬，每到夜間則大叫不止！

蘇翠華辭掉公職，帶女兒踏上了漫長的求醫路。她們跑到南通、南京、上海等多家醫院，但醫生大都是給她開一些鎮靜的藥物。時間一長，藥物的副作用便顯現出來：一是耐藥，藥劑量需不斷加大，否則就無效；二是越吃藥越抑制大腦，周圓圓的脾氣越來越大。這種惡性循環已經讓其生不如死。

幾年下來，蘇翠華為治女兒的病負債累累，不少債主還常常催其還債。再加之每天晚上女兒喊叫不止，讓鄰居們無法忍受而向居委會投訴，蘇翠華無奈于2003年11月賣掉了房子，所得房款一部分還債，一部分用來給女兒治病。可她們去了省外數十家醫院，花光了手中僅有的5萬多元，女兒的病依然沒有半點好轉。

游走他鄉，面對不解與謾罵，蘇翠華無數次仰望長空，痛哭不已！

女兒的病早已將她拖入了無邊的苦海中。如果女兒得的是癌癥、白血病，最后無法治愈也就一了百了，而患上癡呆癥，卻要一直熬下去，直到她這個做母親的離開人世……

2008年3月，母女倆來到了北京。一路上，為防止女兒打自己或打別人，母親不得不綁著女兒的雙手……于是，出現了本文開篇時的場景。

當警察聽完她的訴說后非常同情，便說：“在治療大腦疾病方面，天壇醫院的技術是很好的。”同時，他們還告訴了蘇翠華路線。

到了醫院，經過一天的掛號排隊，她們終于見到了醫生。可針對這種先天性癡呆，醫生說，目前世界上沒有什么好的辦法治療，一般來說，只能開一些鎮靜的藥物做暫時性的控制。

蘇翠華的眼淚潸然而下，自己帶著女兒流浪千里來到北京，得到的竟也是無奈的失望！如今，失望的蘇翠華真的心力交瘁了！

痛苦了兩天后，蘇翠華再次打起精神，決定再跑一跑北京的大醫院，為女兒擺脫苦海最后碰一碰運氣！

“臨終”欲捐皮，

絕望時專家意外出現

此后，蘇翠華“綁”著女兒先后到了北京協和醫院、朝陽醫院、兒童醫院等多家醫院求醫問診，但每每得到的都是失望的回答！“癡呆兒是世界性難題，如果誰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那他一定能得諾貝爾醫學獎！”面對這種情形，蘇翠華的心中一片死寂。

站在北京的大街上，面對著無助掙扎的女兒和匆匆而過的人群，蘇翠華已經失去了再為女兒拼搏、努力的銳氣。回想十幾年來泅渡無邊苦海的經歷，她禁不住潸然淚下：自己耗費了全部的青春，從天天受女兒毆打到丈夫離異，從為女兒賣房求醫到被人四處驅逐以及如今徹底絕望，女兒和自己已經再也沒有出路了。蘇翠華絕望地想：如果再這樣下去，母女倆活在世上只能是遭罪啊！

蘇翠華決定從世界上消失。她想：有了女兒后，給社會帶來的是一味的負擔和麻煩，即使要離開，也要留下點有意義的東西。這時，她想到了將女兒的有用器官和組織無償捐獻給醫院。

幾經了解，她得知北京304醫院需要大量皮膚。于是，帶著女兒來到了304醫院……

當蘇翠華說明來意，燒傷科的醫生朱良十分震驚，他說：“我們是需要皮膚，但你女兒的情況不符合法律條件，是不允許的……”醫生忽然想到，本院醫學專家、神經外科主任李安民教授一直致力于研究治療癡呆兒，并有醫學突破。于是，把蘇翠華的情況介紹給了李安民。

李安民是我國著名腦神經外科醫學家，他在治療腦膠質瘤方面很有建樹，曾獲得中華醫學獎。近年來，他與幾位博士生、研究生一直在研究癡呆兒的醫學突破。癡呆兒被許多醫學家認為是不可糾正的“上蒼的安排”，任何治療都沒有成果。而李安民認為，世界上的癡呆兒患者足足有四五千萬，單中國就有一千萬之多，針對這么大的群體作探索研究對社會是非常重要的。因此，他一直在致力研究這門科學，并在動物身上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功。

在了解到蘇翠華和女兒煉獄般的人生遭遇后，李安民說：“4年中，我們在一些腦部有缺陷的動物身上做了相當多的實驗，結果是很成功的。但一直沒有機會在人的身上進行臨床應用。”此時，蘇翠華堅定地說：“讓我的女兒做第一個臨床治療試驗者吧，我把她整個都捐給社會的心都有了，如果有希望救她，那真是萬幸了！”

說到這里，她“撲通”一聲給李安民教授跪下了，“醫生，我只求孩子不再打自己、不再打別人就行，她弱智、癡呆我一點都不怕，她每打自己一下，我這個做娘的心都像被刀子割了一下啊！求你了，我就這一個夢想！”

2008年5月，李安民教授與助手劉愛軍把蘇翠華請到實驗室，詳細地向她介紹了關于癡呆癥的研究情況……

幾年來，李安民教授一直在研究動物的腦神經系統功能，以及外科手術對其行為的改變。這些動物，平時行為和行動都存在著某些缺陷和錯誤。在通過射頻針對其大腦中生長“過剩”的核團組織進行“滅殺”后，大腦里負責正常思維的腦組織相對活躍了起來，從而改善了思維結構，某些錯誤行為也得以改善。

這個過程，在李安民看來，就像一棵果樹，如果將那些無效瘋長的枝條剪去，帶有果實的枝節自然就長得更好，從而達到增產的目的。這樣的動物實驗，李安民曾做過多次，幾乎每一次實驗都明顯地支持這個結論。而在此期間，他又一直對比人腦的結構，想從中找出其中的秘密……

李安民想，如果用這種辦法對人類先天性癡呆兒的大腦進行“剪枝”手術，那么是不是也會起到良好的效果呢？

然而，人腦畢竟是個很嬌貴的器官，沒有充分的準備是不能輕易實驗的。于是，李安民仔細查閱相關資料，并從英國、美國醫學家用電流方式殺滅某些腦組織來改善精神病患者的實踐中受到一些啟發。

原來，人的大腦主要由三部分構成，一是大腦皮層，二是皮層下的白質，三是邊緣性系統。前兩者是產生高級思維的部分，他們共同約束邊緣性系統的“行為”，而邊緣性系統是負責動物最低級思維和品質的部分，如野蠻、無情、暴躁、遲鈍等等初級智力行為。

通過多個先天性癡呆兒的CT等醫學解剖影像，李安民發現，這些先天病患者的大腦中，邊緣性系統成旺盛狀態存在，而前大腦皮層和皮層下的白質處于弱勢。這就像一棵果樹中沒有結果的枝條在瘋長，而結果的枝條卻瘦小枯萎一樣……

通過以上的實踐和研究，李安民堅定地認為，如果通過微波的方式對癡呆兒的邊緣性系統進行“剪枝”，其思維情況肯定會有所改善。2007年11月，李安民將自己這一理論在印度醫學雜志上發表，論文引起了歐美醫學界的關注。他們認為：“這是一種新的醫學思維。”

“剪枝”后移植“因子”

世界首例手術讓癡呆少女回歸社會

聽完有關介紹后，蘇翠華苦求李安民教授，一定要早日給孩子進行臨床應用治療，即使無效甚至發生意外，她都沒有怨言。

在一系列的準備之后，周圓圓于2008年7月12日進行了手術。按照既定的設計方案，醫生先對周圓圓進行全麻，用腦立體定向儀在腦部周圍進行固定。然后，周圓圓被推進了核磁室進行大腦解剖影像造型……

20分鐘后，40多張“橫切”和“縱切”的影像圖片出來，李安民教授和助手劉愛軍從中選出了8張，這8張影像是表現患者邊緣性系統腦組織的具體位置和狀況的。

很快，患者頭皮被切開一個小小的孔，孔很細，只能放進直徑兩毫米的射頻針。然后，通過電腦的監視屏，觀察射頻針在大腦內的“剪枝”過程。

3個小時過去了，“剪枝”完成。半個小時后，已經清醒的周圓圓被推出了手術室。此時，她顯得非常文靜，滿臉微笑，對著母親小聲地喊了一聲“媽”。雖然這聲音還不太清晰，但卻是那樣真切，蘇翠華簡直不敢相信。

幾天后，正如李安民教授所料想的那樣，周圓圓粗魯的行為再也沒有出現過，她變得安靜起來，也不哭鬧和喊叫了。手術非常成功！

考慮到母女倆的艱難，醫院為周圓圓免除了全部手術費用。蘇翠花感激涕零，當即給李安民教授跪下了……

李安民趕緊將她扶起來。他說：“現在周圓圓不再鬧了，已經達到了你夢想的效果，我們對這例特別的手術也非常滿意。但是，孩子現在畢竟還是一個癡呆兒，她的智力水平還是很低下的。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通過一種醫學探索性的實踐提升她的智力。我認為干細胞造血功能的原理，可以創造性地應用到提升癡呆兒的智力上來，從理論上講應該是說得通的。”

原來，人體的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具有強烈的個性，那就是復制功能，某些器官的再生都對此寄以非常大的希望。一年多來，李安民曾對兩名植物人患者進行了實驗，將他們的血液進行提煉，分離出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然后用介入的辦法將它們注入到大腦的血液中，他們都先后不同程度地蘇醒！

現在，李安民要將這項探索創造性地應用到癡呆兒的智力提升上！

2008年9月26日，在李安民的直接指揮下，周圓圓再次走進了手術室。很快，她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血液被接入一個特別的離心機中。這臺機器在一個多小時內將她全身的血液過濾了兩遍，而通過這一過程，從血液中分離出了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計60克左右。這些特別的因子，正是賴以復制腦細胞的關鍵物質！

然后，周圓圓大腿根部的股動脈被切開一個小小的孔，送進去一根細細的導管，在特別的監視屏中，直到確認其被送進腦部細小的血管內……這樣，那些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被這根導管輸進了大腦……

讓人難以相信的是，這次手術后周圓圓的智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她不僅能清楚地叫“媽媽”，而且還能主動地做一些模仿動作了……2008年11月29日，周圓圓又一次進行了自體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移植手術，她的智力水平又得以提升和改善。

幾天后，已經變得溫順的周圓圓回到了南通。為了鍛煉女兒的思維，蘇翠華找人把她安排在紙箱廠接受培訓。結果顯示，她可以進行這樣的簡單性工作。這讓蘇翠華激動得淚如雨下！

這一世界首例癡呆兒腦康復手術不僅讓這對母女渡過苦海，更給千萬癡呆兒帶來了福音。李安民教授表示：“這一成功探索，也給老年性癡呆癥患者的治療帶來了新希望，我想在這方面做更多的探索……”

很快，癡呆兒腦康復手術成功的消息引起世界性轟動，澳大利亞、加拿大、印度等國幾名癡呆兒也將來接受這種康復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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