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航麥凱港

葉鳴鑾

在往返日本拉回成套設備后,接著便奉命去澳大利亞麥凱港裝糖。

我們是這年7月19日從上海起航的,正是臺風盛行期。那時我們去澳大利亞東岸各港,多采用一條相沿成習的航線,就是出港后,穿過沖繩群島,直駛雅普島,然后轉向新愛爾蘭南下,穿珊瑚海,進入大堡礁駛向沿岸港口。

近看雅普島

雅普島是南下澳大利亞航線中一個重要轉向點,船大多貼著這個目標而行。

過久米島,一路觀察臺風發源地動態,幸好碰上一個熱帶氣旋的間隙時段,我們得以在“月光如水水如天”的萬項碧波中向雅普島進發。

這雅普島是加羅林群島中西南端的一個孤島,地處北緯9度多,屬熱帶氣候,卻又不是酷暑炎炎。晨風習習中,一個滿眼翠色的島嶼徐徐迎來。海上看這個小小的孤島,以為那只有魯賓遜肯在此棲身。孰料島上還有一個部族呢！據說有9 000人,屬密克羅西亞族,他們幾近生活在原始部族狀態,比如,以石塊當貨幣,叫“斐”。那是一種質細紋密的石頭,稍加鑿削,中間鉆一孔即是“斐”,也就是“錢”了。石塊愈大幣值愈高。擁有一塊巨石可成百萬富翁。

更有意思的是,這“錢”也不必收藏,隨便置于家門外的路邊,毋庸擔心人偷。花錢就更方便啦,你看中一間華屋,對方愿接受你給出的“斐”,那么只要說一聲,這個“斐”（石頭）就歸你了；你也算把“錢”付出了。

繞過新愛爾蘭島

過了雅普島,我們是早迎日出,晚看彩霞, 航行一千幾百海里后,來到新愛爾蘭島。

新愛爾蘭島是俾斯麥群島中的第二大島,隸屬巴布亞新幾內亞,在南緯3°20′/東經152°00′處。這是個伸延約322公里的狹長大島,船順岸航行,只見起伏山巒全被密密森林覆蓋,不見人煙。據說這個8 000多平方公里的島,總共才居住6萬人。相比我們一個僅500多平方公里的舟山島,當時卻集聚了近99萬人口,它那里的居民真是土地多得不稀罕了。

航行到接近圣喬治角（Cape st. George）,才見到半山有些建筑,好像不是國防便是氣象方面的設施。一座白色燈塔立于南端。晚飯后,我坐在船尾游步甲板的靠椅上,浩瀚海洋萬籟俱寂,只有螺旋槳的節奏聲。夕陽隱沒在新愛爾蘭島峰巔上的淡云里,映出玫瑰般光輝。風也柔和,浪也平緩。天色漸漸暗下來,眼前的一切便是一首大自然的詩,我于是照錄如下：

南太平洋的夏風自北方拂拂飄來，

泛著白花的波浪,嬉戲似地追逐著沉默的航船。

暮色從遙遠的水線上神密地擴散,

雄踞了一天的驕陽,還留戀地依偎在新愛爾蘭的峰頂。

杳無人跡的朦朦山島,已天籟般寥寂，

薄暮下推行的綠波,還要給它送去黃昏的悄靜……

不甘平靜的珊瑚海

把新愛爾蘭島甩到船尾后,便進入所羅門海（Solomon Sea）。這個海是由包括新幾內亞本島在內的眾多群島所圍成,又地處南緯4-10度之間,總是顯得平和溫順。可是一過了羅塞爾島（Rossel Island）,就可見珊瑚海（Coral Sea）面上起伏的涌浪了。

此時正值南半球的隆冬,珊瑚海上綿綿不斷的東南信風時時飆到6-7級之狀,而且是迎頭風。我便信手記下：“到了珊瑚海,強勁的季風讓船像喝醉酒似地搖晃,沒有停歇,一直搖進大堡礁入口。雖是風聲嘯鳴,一點也沒有黃渤海那樣寒風凜烈的感覺,氣候溫和宜人。”

珊瑚海非常大,從新幾內亞的南岸至澳大利亞東南端的水域都屬珊瑚海,據稱,其水量是我國東海的43倍。顧名思義,這個海的海底構造為珊瑚礁體,最可見的珊瑚礁,是露出水面的著名的大堡礁。

只是這個珊瑚海總沒見它平靜過。

大堡礁內航行

大堡礁被譽為世界八大奇跡之一,它的英文名字叫“Great Barrier Reef”。直譯其意,則為巨大的壁壘礁巖。大堡礁真乃名副其實的壁壘。它北起托雷斯海峽,南至弗雷澤島, 環繞澳大利亞東岸,連綿2 000多公里,如同一座海上“萬里長城”。航船只能從經過測量的幾條水道穿越礁島進入沿岸海域。

我們是從Grafton水道橫穿大堡礁的。這里除了嶙峋的珊瑚礁石,順岸更是星羅棋布地點綴著滿眼翠色的綠島。像園林中假山一樣的珊瑚礁與千奇百態的綠島,交相爭妍。還有沿岸森林疊翠的山巖,林蔭中隱約的小村和玉色沙灘,這一路的旎旖景色令人目不遐接。礁岸相夾的海水,像一條波光瀲艷的大河,平靜而舒緩地銜接天際,把航海人陶醉得不想靠岸。

如今，大堡礁已成為澳大利亞國家海洋公園和自然生態保護區了,開發了若干旅游線路,并有豪華游艇帶客一路觀光。

麥凱港

麥凱港地處澳大利亞東岸的中部。8月4日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船駛抵這個寂靜的海港。這里海岸較平直,大堡礁成了它外圍的“防波堤”,阻擋了珊瑚海的洶涌波濤。到港船盡可安然地在口岸外拋錨候泊。

二條從岸地伸出的防波堤合抱成一個水域不大的碼頭,萬噸輪幾乎不能在內掉頭。引水很利落地將我輪靠在港內最大的一個泊位。與我們相對的還有一較短的碼頭。這個港的容量也就如此了。此港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偏僻的鄉村小漁港,可是它讓我即刻領教了它的效率。

纜繩系妥后,在我把手伸向引水時,他卻說了一句：“我要下艙看看。”原來他既是引水,又身兼驗艙官。五個大艙驗下來OK后,他又立即通知碼頭安排裝糖。我心中暗暗稱贊這種毫無人浮于事的高效率。

街景

碼頭距市區還有相當遠的路程,附近卻有一個小鎮。可是臨街四顧,你會感受到這鎮的天地廣闊。它無遮無擋地讓你的視覺盡情奔馳到曠野的邊際、公路的盡頭。但是,它也給人予生活的氣息。這就是澳大利亞的特色。與貨運碼頭相鄰的是一游艇碼頭,那是這個小港現代化的又一標志。

小鎮只有縱橫有序的幾條整潔的路,沒有高樓大廈,超市、商店、住宅差不多一般高。這樣的低層建筑,十分敞明。不斷往來的汽車,車里是帶著孩子的夫婦,或獨自駕車的老人,他們是去海邊游玩散步的。這里沒有喧嘩。人們靜靜地走著,間或小聲地談論,安詳而舒心地融入大自然的環境中,使人覺著他們充實地享受生活。

走到一條街,這里到處是水果,甜瓜、柑桔、獼猴桃,皆色澤鮮艷。尤其是那品種不一的柑桔,像帶著露水似的,晶瑩油亮。就小鎮這點人,哪里消費得了？我想。這些漂亮又新鮮的瓜果,本身就具廣告效應,我們不由伸出手“摘”了一些。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小鎮逛了一圈,18 207噸原糖也裝妥了,我們留戀地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