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漫畫家要會講故事

本報特約記者 張 弘

15歲，開始漫畫創作生涯；36歲，自組個人漫畫工作室；51歲，在漫畫生涯高峰的時候突然宣布閉關；2009年，61歲，帶著7部新漫畫華麗歸來。這就是中國臺灣著名漫畫家蔡志忠。曾經的《漫畫莊子》、《漫畫論語》、《漫畫菜根譚》等作品讓大陸讀者記住了他。蔡志忠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特殊詮釋方式是他有別于幾米、朱德庸等人的鮮明特色。日前，借著蔡志忠為新書做宣傳的機會，《環球時報》記者對他進行了專訪。

“禪”對西方有很大的吸引力

蔡志忠是極少數成功打入漫畫大國日本、韓國，并在日韓售出三四百萬冊圖書的華人漫畫家。他的著作甚至走出亞洲，被譯成多種語言在歐美等西方國家出版。關于自己作品的總銷量，蔡志忠告訴記者：“（我的漫畫）總共被譯成45種文字，賣了4000多萬本。賣得最多的是中國大陸，有2000萬本；第二是中國臺灣和日本，400多萬本；其次是韓國和泰國。（就書的種類而已，）美國也出了十幾本。歐洲出得最多的是法國10本，意大利、德國出了4本，北歐三國也有出過。比較特殊的是以色列和希臘，我很喜歡這兩個國家，因為我是吃人家的奶水長大的———物理、數學、哲學都是從那里誕生的。”

并不是每個國家把蔡志忠的所有書都翻譯出版了。蔡志忠說，“禪”對西方有很大的吸引力，所以《禪說》在海外最受歡迎。其次是《老子》，據說《老子》是除了圣經以外被翻譯最多版本的。所以，他的書版權賣得最多的就是《禪說》和《老子》。

蔡志忠善于挑戰漫畫新領域。從諸子百家到佛學禪經，從四大名著到《聊齋志異》，蔡志忠的漫畫作品開了中國傳統文化漫畫化的先河。如今，除了中國傳統文化之外，他現在關注佛學、物理學和數學。據蔡志忠介紹，在閉關的十年期間，他先用3年時間研究了佛學，還為此買了大量佛像。因為他不知道要把釋迦牟尼畫成中國式、有胡子、穿了袍子的樣子，還是畫成印度式的、在樹林里面很年輕的模樣。

然后，蔡志忠對物理學產生了很大興趣，他認為沒有什么東西是在物理學之外的，所以他開始挑戰“最艱難”的物理學。第一年，蔡志忠看了很多物理學方面的書，有時候他可以一口氣看100多本。第二年，他到臺大去學習高等微積分。原計劃花3年時間學習物理學，沒想到后來花了6年。蔡志忠說，他自己今天絕對有能力來畫物理學和數學，因為他已經把這兩個學問做得非常扎實。所以，他最終會把所有物理學和數學畫成漫畫，比如漫畫微積分、漫畫幾何、漫畫狹義相對論等。

對此，難免會有人質疑，半路出家的蔡志忠有講述物理學和數學的能力嗎？蔡志忠說：“不止是你懷疑，全世界的物理學家都懷疑。所有最偉大的發現都是一個人做出的。牛頓還是一個學生，因為得病回到鄉下，23歲那一年他思考出光學、萬有引力和微積分，不是別的老師教他的。到底對不對，時間見真章。而不是我說對，你說不對，或者說你懷疑，我說不用懷疑，就可以成立的。”蔡志忠對自己有充分的自信：“只要做你自己擅長的、最喜歡的，就有機會成功，當然你要有自知之明。我通常都把結果先變成畫面，再仔細思考每一步，分析缺少哪個條件，所以你要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然后我們在做的事都可以達成。”

臺灣漫畫家各有各的特色

怎樣的人才能稱得上是一位出色的漫畫家呢？蔡志忠認為有3個條件：會畫漫畫，會改編故事，有用畫面講故事的能力。用畫面講故事的能力最重要，第二是編故事的能力，第三個才是會畫畫。像日本很多漫畫家會講故事，他們打一個草稿，然后讓助理去畫。所以，任何一個漫畫家需要讀很多書，看很多電影，自己會編很多故事，還會講故事給別人聽。

蔡志忠就是一個讀了很多書的人。他告訴作者：“我家里的所有墻面都是書架，我至少看過兩萬多本書，包括8000本漫畫書”。蔡志忠認為，讀書不一定選擇經典的讀，應該什么書都看。因為每個作者講故事的方法不一樣，每種語言的表達也不一樣。蔡志忠說：“我們看了這么多書，才不會走在昨天和今天，可以朝向未來。一個作者應該是從現在朝向未來。比如一位畫家，如果他畫猴子出名了，然后老畫猴子，那跟自己盜版自己的昨天有什么不同？”

蔡志忠告訴記者，臺灣地區讀書特別多的一定不會超過5個人。李敖當然是讀書比較多的，但類型可能不如蔡志忠。蔡志忠舉例說，他以漫畫形式表達佛陀思想，但一開始并沒有去讀佛陀，而是讀雅利安人什么時候到印度、他們怎么去的，那時候印度的文化是什么、宗教是什么、神祈是什么。他還先讀了50本《奧義書》，并了解印度宗教的變化過程。

對于臺灣地區的其他漫畫家，蔡志忠認為，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我走這個路，幾米走這個路，朱德庸走那個路。沒有人會說朱德庸畫上班族很紅，你就趕快來畫另外的上班族。好像每個人都覺得那樣很丟人。大家可以看到，臺灣就區區不到10個漫畫家，每個人都走出了不同的路。”

對中國大陸漫畫業很有信心

相比之下，大陸漫畫的類型比較少。像蔡志忠1989年來大陸時，漫畫基本都是“破四舊”、“諷刺壞習慣”之類的。蔡志忠說：“我們知道，今天的漫畫家就是昨天的讀者，他昨天愛什么漫畫，他今天就畫什么漫畫。”（中國大陸）今天的漫畫大部分都有日本漫畫的影子，這是因為他們是看日本漫畫長大的。臺灣地區的漫畫家們不大一樣，他們經過了自己的本土漫畫，又接觸到很多不同國家的漫畫，所以形成了現在這樣多種的風格。

對于漫畫產業在中國的發展，蔡志忠認為，會有兩種情況。一種就是請專家學者來考據服飾，講當時的歷史背景，請會編故事的人來講故事，會畫漫畫的人畫。這有點像蔡志忠后來要做的少數民族的童話故事和少數民族的文化。這樣，他當然只能負責畫畫這一塊，至于當地的故事，一定是住在當地的研究者最懂。另一種情況就是故事漫畫，它一定要有一個主編和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作者。蔡志忠說：“最容易成功的，一定是一個對漫畫著迷，知道漫畫的魔力在哪里的主編。為什么我第一次拍《七彩老夫子》就賣了7300萬？因為我是一個非常愛看電影的人。”

蔡志忠對中國大陸漫畫業的未來很有信心。他說：“中國大陸一定會出現土生土長的本土漫畫家。現在中國大陸在大力發展文化創意產業。文化、創意、產業，是3個不同的物種。很多人都是沒有創意、產業能力的，有創意的人可能沒有文化、更沒有產業能力，有產業的可能沒有文化和創意，集合在一起是有很大的困難，需要磨合。像我就沒有產業能力和執行能力、只有思維的，就要把思維真正變成能力。”

豐富的文化資源也是蔡志忠看好中國大陸漫畫業的原因之一。蔡志忠說：“文化是整個民族的資產。我們看到張繼的《楓橋夜泊》，28個字就可以讓江蘇的寒山寺創造文化創意產業。就像我們去佛羅倫薩、米蘭，都是因為那些藝術家和他們的建筑。所以，中國一定是少數最有文化、文化最廣博的國家，它會影響周邊很多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