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洋垃圾問題

王澤斌

英國《衛報》曾報道，荷蘭鹿特丹港截獲一艘前往中國的英國貨船，上面有超過i000噸偽裝好的生活垃圾。荷蘭環境發展部官員表示，英國正利用歐洲第一大港鹿特丹港向中國大量傾銷生活垃圾。有海關官員透露，被截獲的54個集裝箱內裝滿了食品垃圾、廢塑料、飲料罐、舊衣服、廢電池以及廢舊手提袋等生活垃圾。荷蘭環境發展部發言人認為此次事件只是冰山一角。德國《每日鏡報》幾乎在同時報道說，廣東省汕頭地區名為“貴嶼”的地方所在的縣有大約10萬人口靠拆卸來自世界各地的廢舊電腦以及各種電器零部件為生。又據統計，僅英國每年以合法手續出口到中國的廢棄塑料和紙板就有70萬噸之多。歐洲“因佩爾咨詢組織”進行的調查表明，歐洲每年向中國出口的垃圾制品中有20％是未經分類處理的垃圾，屬于非法出口產品。荷蘭當局進行的調查則表明，實際比例可能高達70％左右。據日本有關媒體到中國進行調查發現，日本垃圾出口的主要對象也是中國，約占出口總量的90％。據報道，日本每年向海外出口的垃圾高達1000萬噸，相當于外貿總出口的10％……

隨著地球人口的增加和人類生活水平的提高，人類制造垃圾的能力也越來越大。垃圾處理，毫無疑問是社會生活中極其重要的事情。大家經常聽到“洋垃圾”的新聞，那么發達國家為什么要不遠萬里把垃圾輸送到其他國家呢?

什么是洋垃圾?

我們通常所說的“洋垃圾”，其實并不只是那些日常的生活垃圾，主要指的是電子垃圾、廢塑料、廢舊衣物、醫療垃圾和無法處理的固體廢物及污染物等。這些洋垃圾中很大一部分是危險廢棄物，如含有輻射的工業廢料、無法處理的油水混合物或者富含大量不易回收、嚴重污染環境的重金屬和有毒物質，它們在自然界中會慢慢釋放這些有毒的成分，長期危害我們的環境。

國外的垃圾怎么辦?

說到為什么會有那么多洋垃圾來到中國，還是讓我們先來看看發達國家是如何對待垃圾的?

在歐美這些發達國家，通常小區的居民與垃圾公司簽訂合同，每月支付一筆費用，由垃圾公司定時來把垃圾收走。有時政府為了鼓勵大家把可回收垃圾分出來，會發給每戶專門的垃圾桶，不過通常生活垃圾的垃圾桶需要自己購買，或者按照與垃圾回收公司的合同由他們提供。而得到這樣的服務，每個月要支付20多美元，如果要求回收公司每周多來幾次，費用還會更高一些。生活垃圾和可回收垃圾中都不包括植物，比如樹葉、花草等。我們都知道，這些國家有些居民家里會有院子，如果不想讓割下來的草、掉下來的樹葉留在草地上，收集起來的就是“花園垃圾”，要扔掉這些垃圾，一般需要另外交10美元左右的費用。為了垃圾所交的錢還不止于此。用水除了交水費，每個月還要交大約20美元的廢水排放費。這樣算下來，一個普通的家庭每個月為了廢水和處理垃圾而交的費用就是50美元左右。

除了居民區，任何商業或者生產建筑也都需要交納相應的垃圾處理費用。不得不說，垃圾處理是一個龐大的產業。北美最大的垃圾處理公司WM(Waste Management)，雇有近50000名員工，每年的營業收入高達100多億美元。而他們的業務，只占到整個行業的幾分之一。

國外的垃圾為什么會到中國來?

發達國家對垃圾的處理技術是比較成熟的。

垃圾車會把收來的生活垃圾集中到一起，然后再進行處理。垃圾中有用的東西，比如紙張、塑料、玻璃、金屬等，會被分出來進行回收利用。而剩下的部分中可燃燒的部分會送到垃圾焚化中心進行焚燒，產生的熱量可以用來發電，供給給附近的居民或工廠。最后那些無用或者會帶來污染的廢物會被壓縮，送到垃圾掩埋處進行掩埋。但這些發達國家的政府對垃圾的掩埋有具體要求，就算是WM這樣規模的垃圾處理公司，在整個北美也只有不到300個掩埋點，需要被掩埋的垃圾都只能在那些地點掩埋。考慮到這些垃圾被掩埋之后，還會產生天然氣，現在正在進行相關的技術研究，以期達到快速收集這些天然氣，從而實現從“垃圾”到“生物燃料”的轉變。

而花園垃圾則不同，它們會被集中起來進行生物轉化。利用微生物把這些植物垃圾轉化成有機肥料或者腐質土，再銷售出去。因為許多人會在院子里種植花草或蔬菜，于是這樣的有機肥或者腐質土有很大的市場需求。一袋20磅(9千克左右)的土，能夠賣到幾美元，差的也能賣到1～2美元。而一袋10磅的土豆，最便宜也只需要幾美元。

接下來還有電子垃圾。由于電子垃圾對環境的危害巨大，歐洲在上個世紀90年代就禁止了丟棄、掩埋電子垃圾。美國各州的法律各不相同，雖然一般也是要求回收處理，但是在居民與垃圾處理公司的合同中，通常并不包括電子垃圾。也就是說，不能把廢舊的電視機、電冰箱等等放進垃圾筒里，除非支付額外的費用。所以，在這些發達國家，廢舊電器不僅賣不出錢來，還得付錢讓人拿走。如果只是舊了，但還能使用，也可以捐給慈善機構，或者在購買新產品的時候讓商店處理，許多商店也把帶走廢舊的產品當作購買新產品的優惠。目前中國部分城市試行的家電以舊換新政策跟國外的做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能夠得到充分利用的廢舊電器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多數的最終還是要成為電子垃圾。

制造新的電子產品所需要的金屬要通過開礦冶煉來獲得，對于環境的破壞和能源的損耗相當巨大。回收電子垃圾中的這些金屬，一方面有助于減緩人類對礦物的開采速度，另一方面也減少了它們被丟進自然界所帶來的危害。

不過這種回收利用意味著必須對整個電器進行拆分，把它們還原成原料。這樣的處理機械化操作并不容易，所以勞動強度很大。對于勞動力昂貴的發達國家而言，從廢舊電器中回收有用成分，在經濟上的吸引力并不大，于是“輸出垃圾”應運而生。

在發達國家，這些廢舊電器稍加整修，也還有相當的使用壽命，即便是丟棄，如果丟棄在發展中國家的成本也不高。所以，把這些電子垃圾不遠萬里地運到發展中國家，對發達國家而言的確是有利可圖的事情。就算是要做拆分回收，勞動力的成本也要低得多。不過除了外因之外，發展中國家自身也有內因。目前中國經濟的加速發展不僅需要大量的物質和資金，還需要相關的技術及設備，加之諸多社會問題，為洋垃圾提供了溫床，使得洋垃圾在中國如此之多。另一方面，作為發展中國家，中國還處在以快速發展為主的階段，環境保護方面的意識薄弱，研究的起步也較晚，所以對于環境的關注往往是輿論上炒得厲害，而在立法和執法上比較寬松。有資料記載，2004年，我國修訂了《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該法第24條規定，禁止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外的固體廢物進境傾倒、堆放、處置。可第25條同時又規定，禁止進口不能用作原料或者不能以無害化方式利用的固體廢物，對可以用作原料的固體廢物實行限制進口和自動許可進口分類管理，而許多“洋垃圾”就是根據這個“第25條”留下的缺口進入中國的。

洋垃圾問題本身并沒有多么可怕——問題不在“輸入垃圾”本身，而是我們的社會如何對待經濟利益和“可持續發展”的矛盾。危害環境的不只是這些“洋垃圾”，我們自己產生的垃圾同樣存在巨大的危害。“洋垃圾”的輸入，跟發達國家把高能耗、高污染、勞動密集型的生產轉移到發展中國家一樣，是經濟和政治考量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