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應對農村日益嚴峻的老齡化現實,寧波率先將居家養老模式從城市社區推向農村,目前,在鎮海、北侖兩區的農村進行試點。
遠在上海的貝運壯一直擔心母親唐菊英的生活問題。唐菊英89歲,孤身在寧波湯家村生活,此后又摔折右腿,行走不便。
“她不愿去敬老院,否則寧愿死?!必愡\壯說。
去年8月15日,厲云婷出現在老人家面前,使問顥勰刃而解。她幫老人搞衛生、陪說話,每天服務1小時。而唐菊英無需為此支付費用。
這是寧波開展的農村“居家養老”服務試點。類似厲云婷這樣的居家養老專業服務員只是試點中的一個環節,該試點還包括建立一個居家養老服務中心和若干個居家養老的服務網絡。
“之所以做這個試點,就是為了應對農村日益嚴峻的老齡化現實。”2月23日,寧波市老齡委辦公室主任崔秀朋接受采訪時說。
湯家村老人唐菊英起初不信任政府為其請的保姆,一年后,老人生活已離不開她了。厲云婷為老人服務已有大半年。最初,老人把她擋在家門外,不讓她進屋;現在老人把存折都交給她,由她打理。作為政府聘請的專職居家養老服務員,厲云婷服務了6位這樣的高齡老人。
胡金紅在鎮海區從事養老工作已有多年。她說,寧波的農村居家養老模式在2006年就已開始試點。而探索源自于農村老齡化的嚴峻現實。
來自寧波市老齡委的數據,2007年,該市農村老年人有587萬,“空巢”比例達77%。當地還曾有這樣的案例,一對空巢老人,丈夫癱瘓在床,妻子患心臟病突然倒地,死亡。無人照顧的丈夫餓死在床上。一周后,鄰居聞到異味,才發現倆老人去世。于是寧波市選擇經濟相對發達,人口適中的鎮海和北侖兩區的農村,進行居家養老試點。
胡金紅說,他們對農村老人分類后發現,“老人群體結構呈一個橄欖形”。橄欖的兩頭分別是經濟困難、生活難以自理的老年人和經濟富裕、追求高質量生活的老年人。針對這個結構,寧波制定出相應的農村居家養老服務模式。胡金紅把它總結為“1+1+x”。
第一個“1”是指,建立一支居家養老專業服務員隊伍。胡金紅解釋說,這類專職人員主要為經濟困難、生活難以自理的老年人提供上門免費服務。目前,寧波市有200多名這樣的專職人員。他們由民政辦向社會招聘,培訓上崗,服務L位老人每月可獲200元工資。村和鄉鎮對他們進行月考核。
第二個“1”是指居家養老服務中心。寧波農村已建成165個“服務中心”,開設電大班、門球隊等文娛活動,排遣老人寂寞,為經濟條件較好的老人提供“精神養老”。
“x”指的是一個龐大的服務網絡。而老年協會是服務網絡的很重要的一個形式,活動包括組織低齡健康老人與高齡困難老人結對子,推動“老人自治”等。“老年協會逐漸成了設在村委會、老年人和社會之間的橋梁?!焙鸺t說。
除了成就感之外,勤勇村老年協會會長邵才元也有他的忐忑,“財政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揭不開鍋?!眳^民政局副局長岑愛飛也為試點的經費操心。她說,行政村開展居家養老后,第一年補3萬元,此后每年補1萬元,這些錢只能滿足中心基本運轉。岑愛飛為籌錢自己想辦法。去年,她邀請區里5位退休領導任老年福利基金顧問,然后,一個夏天在全區各單位募捐了10777萬。岑愛飛把1000萬存了起來,每年利息用于困難老人援助等。
寧波市老齡辦主任崔秀朋說,在“未富先老”的背景下,“政府主導”至關重要。而目前資金保障沒有制度化,只有成為政府財政“列支項目”,才能保證試點穩定推行。
小麥高產“衛星”是怎么誕生的
1958年“大躍進”最早的兩顆小麥“衛星”相繼在遂平縣山查岈山衛星農業社誕生。新華社記者方徨日前接受媒體的采訪,回憶了這一事件的始末。
方徨回憶,當時她接到了信陽地委秘書長、遂平縣縣委副書記趙光打來的電話,趙光說:“嵖岈山小麥大豐收,出現奇跡啦,你快來吧?!?/p>
方徨趕到時,那塊試驗田的小麥幾天前就已經收割了,就等著新華社記者到了才打場。
“我一看這架勢,壯觀,確實是壯觀!激動,也不由人不激動!”方徨后來在回憶文章中描述。她情不自禁地驚呼一聲:“嗬?二畝多地能插得下這么多麥稈嗎?”結果被社員七嘴八舌地批判為“保守派”:有的說:“你不相信我們。”有的說:“你們這號連麥苗和青草都分不清楚的人,能知道一畝小麥能打多少?”方徨趕忙解釋,自己不是不相信,而是面對這個奇跡過于興奮了。
據了解,最初稱出來的數字是畝產3821斤,后來不放心,抹掉浮動數字之后,按3500多斤上報,但過了幾天,畝產3821斤這個數字還是在《人民日報》號外上發了出來。
當時在基層應該說沒有人會相信這個數字,但是絕大多數人選擇了保持沉默。當時亦在場的《遂平報》記者劉偉說:“來掛職的縣委副書記,實際還是信陽地委秘書長的趙光也不太相信,但是麥子打出來了,又過了兩遍秤,領導和記者都在場,這后面都出不了什么問題?!?/p>
方徨當即用長途電話向新華社總社發了這條消息,并立刻在《人民日報》頭版頭條刊發。文中寫道:“脫粒后產量經過多次核算,土地進行數次丈量,豐產的事實完全可靠。”編輯及領導都沒有提出任何質疑。
根據記者的調查,當時《遂平報》的報道和標題沒有使用“衛星”這一說法,都是用“小麥高產”來表述的。而據方徨回憶,她當時在報道中也只是敘述了“小麥高產”,但稿件最后刊發時,標題被《人民日報》的編輯改為“放衛星”,原因是這個奇跡出現在衛星農業社。無獨有偶,《中國青年報》也于同日刊發了署名為“本報集體通訊員河南青年報”的文章,題為《衛星社發射出高產“衛星”》。這以后各種“衛星”才開始滿天飛,從小麥“衛星”發展到棉花“衛星”、鋼鐵“衛星”、煤炭“衛星”……
而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呢?曾任婦女隊長的趙長玉說:“那時候他們幾個積極分子用車連著拉了好幾天!崗西邊的地、韓樓后面一大片地的麥子都拉過去了,算那一塊地的收成。誰也不知道有多少畝。村里人都知道,誰敢說啊!說了就是右派,批斗你!”當地村民表示,如果按照趙長玉說的面積,當時被拉走麥子的可能有上百畝地。而據劉偉回憶,直接參與制造小麥高產“衛星”的鐘清德,最初是這樣告訴嵖岈山衛星社黨委書記陳丙寅和記者們的:陳世俊那里,“一畝地拉了48車?!?/p>
不是沒有人質疑。有好幾位受訪人不約而同地講述:一位剛到縣婦聯會工作不久的女同志,在到韓樓駐隊時由于說了一句“兩畝九分地會打那么多?”村里激進的社員們甚至幾乎把她的頭發撥光了。
畝產3800多斤的小麥“衛星”并沒有熱太久,全國的糧食“衛星”紀錄還在不斷刷新中。
這幾顆小麥大“衛星”都是信陽地區放出來的。糧食產量“飛上天”,隨之而來的就是高征購,農民連口糧、種子糧也上繳了。隨著集體食堂一個個斷炊,人們偷偷藏起來僅剩的玉米、紅薯、芝麻……反“瞞產”運動又開始了。
而最早放出小麥“衛星”的遂平縣不久就陷入了困境。1958年,《遂平縣志》上這樣描述:“是年冬,群眾生活極端困苦?!蹦菚r主管韓樓大隊食堂的趙長玉告訴記者,由于收成確實比較多,韓樓村里除了3名年紀大了的老人,倒沒有真正餓死人。但整個嵖岈山公社、整個遂平縣和整個信陽地區卻沒有這樣的好運。負責“衛星”宣傳的魏玉超說,他1959年來到嵖岈山管理區時,這里的食堂已經只能提供一天兩碗稀菜湯了。
大放糧食“衛星”的信陽地區成了饑荒的重災區,上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舉國震驚的“信陽事件”發生,造成了大量人口的非正常死亡。
“信陽事件”發生后,由中央出面,糾正錯誤的“民主革命補課”群眾運動開始了,基層干部最終承擔了“信陽事件”的責任,當地人稱為“民主補課”或者“土山集訓”。
而昔日小麥“衛星”的報道者方徨,告訴記者,自己屬于“兩頭真”的干部,當年積極參加革命是真的,現在反思歷史說真話也是真的。對于這段旁人唯恐不能避之的經歷,方徨從解剖自身入手,留下了對那個荒唐年代的思考。她撰寫了回憶文章《難忘的教訓》,記錄下自己走過無數風風雨雨之后的反省,“由狂熱到冷靜,由愚盲到科學,由幼稚到成熟,幾番深層思索,只余下覺醒后的深深自悔和遺憾,甚至有一種虛度此生的感覺?!?/p>
方徨的老同事、新華社記者楊繼繩后來在其著述里提到這段歷史,“方徨一直對我說她有責任,對不起人民。其實,當時派誰去也得這樣寫,除非不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