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宇航員的天上人間40年

●本報駐美國特約記者　溫　燕●于　夫

“休斯敦，這里是靜海基地?！椫懗晒??！?0年前的7月20日，全球有近１０億人通過電視聽到了這句從遙遠月球傳回的話。那一天，美國“阿波羅11號”宇宙飛船飛抵月球，完成了人類歷史上的首次探月之旅。3位宇航員尼爾·阿姆斯特朗、巴茲·奧爾德林和邁克爾·柯林斯以第一批登月人的身份被人們永遠銘記。時至今日，第一個在月球留下足印的阿姆斯特朗，仍然是這個星球上最著名的人之一。然而，在經歷了一番“天上人間”之后，三位月宮探路者的生活卻并不像常人想象的那樣永遠泛著金光。他們有的因成就而失去了婚姻，有的因失落而一度荒廢人生，有時候，他們甚至要面對“登月造假”這樣帶有巨大侮辱性的質疑。不過，當一切名利淡去，昔日的英雄如今已能在不同的軌道上平靜地過自己的生活了。

登月第一人：不想為盛名所累

“我們喜歡競爭，我們想贏……作為個人，我也不想像鞭炮那樣有去無回。”這是登月第一人阿姆斯特朗40年間接受的屈指可數的采訪的一段。這位美國農業之鄉——俄亥俄州的漢子，更多的時候是隱藏在公眾的視線之外。每當人們問起以往的一切時，他只是靦腆地笑笑：“登月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p>

1969年7月20日，阿姆斯特朗乘“小鷹”號登月艙降落在月球表面，首次將人類的足跡留在了月球上。他的那句“這是個人邁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邁出的一大步”也標志著人類探月的新里程碑。順利返回地球后，阿姆斯特朗功成身退，宣布不會再次進入太空。他先是出任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高級研究和技術辦公室副主任，后來又到辛辛那提大學當了一陣教授。選擇辛辛那提大學源自于阿姆斯特朗性格深處的那份低調。當時，全美國的大學都向他暗送秋波，但他考慮到自己只有碩士學位，而選擇了名氣不甚響亮的辛辛那提大學。此后，他還擔任過負責調查航天飛機事故的總統委員會副主席，并在一些公司擔任董事。7年前，他正式退休。

雖然成功地征服月球，但在家庭生活中阿姆斯特朗卻并不成功。1994年，共同生活了38年的妻子珍妮特與他離婚，原因是她厭倦了丈夫長期不在家的生活。回憶當時的情景阿姆斯特朗唏噓不已：“我們的婚姻就像一次失敗的飛行，無聲地崩潰了……婚姻成為我成功的最大代價?！贝撕笏c第二位妻子卡羅爾結合，兩人安靜地生活在俄亥俄州南部的一個農場。

在美國人眼中，阿姆斯特朗是個無聲的英雄，他不希望“登月第一人”被當成沽名釣譽的工具。他先后謝絕了多家企業聘請他擔任代言人的邀請。多年前他為克萊斯勒汽車公司破例，充當形象代言人，也不是為了錢，而是希望幫助這家他喜歡的公司走出困境。他還謝絕了一些政黨邀請他從政的要求。面對眾人向他索要簽名，最初他十分配合，但后來他卻發現許多人拿著他的簽名出售，每份簽名能賣到1000美元以上，市面上還出現了他的“山寨版”簽名。1994年，阿姆斯特朗宣布不再給人簽名。但他巨大的影響力還是讓一些人在他身上打主意。2005年他和為他服務了20年的一位理發師翻臉，因為后者偷偷將他的一縷頭發賣給一位收藏者，得到3000美元。阿姆斯特朗威脅將理發師送上法庭，除非他將頭發歸還或將贏利捐獻給指定的一家慈善機構。理發師最終選擇了后者。

多年來阿姆斯特朗謝絕了多位著名作家為他立傳，直到4年前才授權出版了第一本傳記《第一人：尼爾·阿姆斯特朗的生活》。而當有人建議他多出去走走時，他說：“我連月球都去過了，地球上還有什么地方吸引我呢？”有人把這句話列為阿姆斯特朗的第二大名言。

登月第二人：生活一定要“響亮”

在巴茲·奧爾德林的名片上，他的電子郵箱地址中有這樣一串字符“starbuzz”，意為“明星巴茲”。“登月第二人”奧爾德林與阿姆斯特朗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要讓自己返回地球的人生同他的名字一樣響亮（注：buzz在英語中有響亮的意思），以彌補他沒能成為“第一”的巨大遺憾。

《環球時報》記者幾年前到訪過奧爾德林位于加州貝弗利山莊的豪華寓所。在他那套可以隔窗俯瞰大海的寓所中，記者看到有整整一個房間堆滿了印有他名字的各種物品：有以他為原型制成的穿著宇航服的小太空人；有一面印著他的照片和簽名、另一面印有他在月球上行走照片的T恤衫；有他和妻子路易斯穿著宇航服滑雪的明信片；還有印有他乘飛船飛往火星的賀卡。一面墻上還掛有他的各種證書以及與總統的合影。

40年前，就在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土地20分鐘后，奧爾德林也走出登月艙，成為第二個登上月球的人。沒想到，這20分鐘所帶來的“天上人間”的巨大落差，卻讓他調整了十多年。其實按照NASA以往的訓練程序，奧爾德林應該是第一個出艙踏上月球土地的，但不知為什么NASA最終選擇了阿姆斯特朗。有分析說這是因為NASA意識到后者謙虛的性格將使他能更好地對待登月成功帶來的巨大名譽。而奧爾德林的個性是驕傲的。1973年他在回憶錄《重回地球》中寫道，父親（曾師從美國“火箭之父”戈達德）剛愎自用，喜歡出人頭地，因此自己從小做事就永爭第一。他21歲時以第三名的成績畢業于西點軍校，后又取得麻省理工博士學位。沒能成為登月第一人的遺憾總是在他心底發酵。奧爾德林還有一個心結，就在“阿波羅11號”升空前不久，他的母親自殺了，因為她認為自己無法應對兒子突如其來的巨大聲望。巧合的是她母親的姓氏就是“月亮”（Moon）。

返回地球后不久，奧爾德林擔任美國空軍試飛員學校校長，但因為干得不稱心，他在1972年退役，生活從此陷入低潮。他酗酒，還有了婚外情。一次，在一個公眾場合，面對有人質疑“登月造假”，他甚至給了那人一記耳光——顯然，這樣的提問對他來說是巨大的侮辱。就在那時，陪伴了他21年的妻子與他分了手。他再婚，但不到兩年婚姻再次解體。事業上也不順心。他成為汽車經銷商，在貝佛利山莊賣卡迪拉克轎車，6個月卻一輛車也沒賣出去。有一次他酒后在女友家里鬧事，還被警察拘留起來。幸運的是愛情之神拯救了他。1988年的情人節，奧爾德林與出身富豪之家的社交名媛路易斯結婚，并從此重整旗鼓。

如今，登月三人組中只有奧爾德林還馬不停蹄地奔忙于航天領域的前沿，他成立了數家與航天相關的機構，參加紀實電影的拍攝，他提出的火星探測軌道設想還引起了NASA的高度重視。最近，79歲的他正在推銷自己的新書《偉大的荒涼：從月球歸來的漫漫回家路》，該書近日已殺入《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而他今年已51歲的兒子安迪是美國發射聯盟副總裁，可謂后繼有人。但奧爾德林卻對《環球時報》記者說，他覺得自己的兒子生不逢時，沒趕上他那個英雄輩出的時代。

寂寞繞月人：徘徊在公眾視線之外

在“阿波羅11號”探月任務中，駕駛指令艙的邁克爾·柯林斯甘當綠葉，在阿姆斯特朗和奧爾德林在萬眾矚目中登上月球時，他則寂寞地圍繞著月球軌道運行。

回到地面后，當時的國務卿羅杰斯邀請柯林斯出任公共事務部助理部長。柯林斯對這個職位不感興趣。最后還是尼克松總統親自出面敦促他，他才接受了這一任命。但他在這個位置上只干了一年，就去國立航空航天博物館當了館長。1978年，他又成為史密森博物館群的副會長，同年他以少將軍銜退役。此后他還當過一家公司的副總裁。

業余時間柯林斯致力于航天知識的普及，寫過4本書，包括自傳《薪火相傳——一位宇航員的歷程》。此外，他還喜歡畫水彩畫，主題多是他在佛羅里達的家或飛機。但他一直沒有在畫作上簽名，他不希望這些畫因此而升值，這一點倒和阿姆斯特朗挺像。與另外兩位搭檔不同的是，柯林斯始終沒有離婚，與妻子白頭偕老。《薪火相傳》一書就是他獻給妻子的。在10年前紀念登月30周年時，柯林斯從副總統戈爾手中接過“蘭利金質獎章”后，此后便淡出了公眾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