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來變去

風信子

《妖術大全》第129頁，詳細記載了兩種事物如何變來變去，比如樹葉變蝴蝶，仙人掌變刺猬，白云變棒棒糖，等等，等等。

我通過死記硬背，終于掌握繁瑣、復雜、難懂的咒語。

我先對著房頂的吊扇念了一下咒。

結果，吊扇伸著三個翅膀立即帶著一小塊房頂變成飛機，飛到藍天上去啦。

我把玻璃變成冰，太陽一照，全化啦。

哈哈，真好玩!

我把四條腿的小板凳變成馬，馬就帶著我跑到陽關大道上去啦。

我天天醉心于此，把各種事物變來變去，自然冷落了我的貓。

我的貓形只影單，表情落寞。一副我不搭理它，它再也懶得搭理我的高傲神態。它從來不夸夸我的創意。

當我把方便面變成假發扣住我的綠頭發時，它捂著嘴，肩頭一聳一聳。身影顫抖著離開，分明是在偷笑我，我呸!哼哼。

我一把掀掉假發。直接將我的綠頭發變成枝條，我變成一棵樹，我要做一棵樹!

我要用葉子唱歌，用枝條抽風。

我的貓攀著我的身體哧溜哧溜爬上來，它準不知道是我，它停在一個樹杈上接受零碎的陽光，用舌頭舔爪子，用爪子再洗臉——懶貓都這樣。不一會兒，在溫和的風里它就睡著了。做笑出聲來的美夢。

在沒有我的生活中，它沒有流露出任何不習慣，不適應，沒流露出任何想念、留戀，更別提悲傷和難過。

我做妖真的很失敗。

我做樹，我要好好地做一棵樹。我還開花了，我把雨點變成蜜蜂朝我飛來。結果，貓被蜇了，它嗷嗷地叫著，鼻子青了，臉也腫了。

我也始料不及，心疼得要命，可是我又覺得它該受到一點懲罰。

突然有個人來。提著鋸，要鋸我。他說：這棵樹長得真不是地方。

我想爭辯，我的葉子只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我的花朵也只是撲簌簌地落了一地。

更要命的是，情急之中我忘記了咒語，我不能把他的鋸變成一片帶齒豁的草葉，也不能把這個人變成木頭人。而我自己，也變不回妖。

眼看著鋸齒挨著我的皮膚，要發出哧啦的聲音。一只金黃大老虎竄了過來，那個要鋸我的人，媽呀!丟了鋸，就跑了。

老虎也不追，老虎微微一笑，露出原形，不是別個，正是我的貓。

原來，它也會變來變去。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時候偷看了我的《妖術大全》，更不知道它居然可以隱藏得如此之深。

在夕陽灑下的金色余暉中，貓在我的肩頭上，我們的影子越拉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