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愛的課程

辛迪·蒙特利爾

那是10月里一個晴朗的日子，一輛車停在賓夕法尼亞州郊外的湖畔，特麗·默頓和布賴恩·雷克曼正坐在車里互換結婚戒指。人們擁抱和親吻這對年輕的愛侶，向他們表示良好的祝愿。望著眼前這一切，新娘的母親米莉·默頓抹去眼角的淚水，說道：“我從來沒見過特麗那么幸福。”

米莉一直夢想著女兒結婚的這一天，但是，由于女兒遭受病痛和衰弱視力的折磨，米莉的這個夢想似乎遙不可及。

米莉是一個擁有5個孩子的單身母親。年輕的時候，她渴望寫作。然而，她沒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她19歲時就結了婚，后來，孩子一個接著一個來到世上；再后來，米莉同父異母的弟妹需要人照顧，她又把他們接到了自己家。與此同時，她的丈夫離開了家，撫養7個孩子的責任落在了她一個人的肩上。“那時候，我唯一的念頭，就是讓孩子們幸福、獨立地成長。”

每個孩子在米莉的心中都有一個特殊的位置，特麗尤其不同。這位頭發柔軟的小女孩兒熱愛溜旱冰，然而，視神經炎幾乎奪去了她的視力，這種炎癥最終將導致無法醫治的視神經萎縮。但是，特麗決心不讓疾病阻止她做自己想做的事，盡管這意味著在旱冰場上身上將跌撞出無數的傷痛。在母親的鼓勵下，特麗終于成長為有魅力的少女，喜歡跳舞和約會，并且一向是學校里的榮譽生。

隨著孩子們漸入成年，米莉決定重溫寫作的舊夢。她說：“我過去常常幻想，坐在一艘帆船的甲板上，聽著海鷗的叫聲，寫我的小說、兒童故事、詩歌。”但是，她的筆還沒落到紙上，她的親人又需要她了。

一天早晨，18歲的特麗一覺醒來，覺得有千斤重石壓在腿上，她的脊骨刺痛，兩耳轟鳴，她大聲呼喊母親，但是，睡在隔壁房間的米莉沒有聽到。特麗將一只腳挪下床，然后，另一只腳平衡著想站起來，但膝蓋一軟，跌在地上。

化驗結果證明，特麗患有一種中央神經系統的疾病，所以才會突然癱瘓。幾天之后，她的癥狀開始消失。醫生說，這種緩解是暫時的，疾病會逐漸惡化，無藥可治，甚至致命。米莉知道，她要讓女兒堅強，她對特麗說：“怎么對付疾病是你的選擇，你可以戰勝它。”有了這種鼓勵，中學畢業后，特麗在一家機構里做義工，家訪老年人和殘疾人。她還在一家日托中心工作，實現了她同孩子們在一起的夢想。然而，疾病在削弱她的體力和自信，她向母親坦言道：“我一直想要一個丈夫，但現在誰會要我呢?”

米莉意識到，女兒已經非常虛弱了。但是，米莉看到的是她不屈的精神。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幫助女兒獨立。米莉說：“我祈禱最好的，但做最壞的打算。”

當一位顧問向特麗提起上大學的事兒時，米莉認為女兒的機會來了。但是，特麗將這個建議揮手拂去。她想：我怎么能同比我小6歲的正常孩子們競爭呢?

米莉沒有因為女兒的不情愿而動搖，不管未來如何，她都覺得這是保證特麗今后獨立的一個機會，她一定要說服特麗試一下。于是，她提議道：“如果我同你一起上大學，怎么樣?我會幫你打理生活，和你一起上課，給你助陣。”特麗終于同意了。

但是現實擺在了面前：米莉已經有40年沒進教室了，實際上，她甚至沒有高中文憑。但她沒有氣餒，拿了一個同等學歷的文憑，同特麗一起申請了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的秋季課程。

9月來臨了，米莉注冊了特麗學的所有課程。她陪她去上課，幫她做筆記，甚至替她打印論文。特麗雖然心懷感激，但是，這樣依賴母親，讓她心痛。

米莉要一邊上課，一邊做一份全天的工作，很辛苦。開始她以為，只要一兩個學期，就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人代替她在特麗身邊的角色。但是，找到一個能做所有她做的事的人，似乎不大可能。就在她搜尋人選的時候，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米莉說：“我愛上了學習。最初是一種母愛的行為，結果變成了我自己渴望的一個夢想。”

作為一個學生，米莉很快就嶄露頭角。當她在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英語標準測試中獲得最高分數的時候，她的一名老師建議她轉學到附近的阿克帝爾大學讀寫作專業。于是，母女倆商量了一下后一起轉了學。

在阿克帝爾大學的第二年，特麗下定決心，想證明她可以獨立生活和讀書，她搬進了學生宿舍。忽然間，她要面對以往都是母親為她做的事情。而這時，疾病正在收緊它的魔掌。特麗住院的天數從幾個星期，增長到大學三年級時的一個月。作業成堆，錯過的考試越來越多，特麗決定放棄了，她跟母親說：“我試過了，我撐不下去了。”

聽到這些話，米莉很心痛，特別是特麗離畢業只有不到一半的路程了。但是，米莉知道女兒的倔強，于是，她說道：“好好想想。如果你放棄，我也放棄。”特麗怎能忍心讓母親放棄?于是，特麗掙扎著，常常讀書到半夜，終于又完成了一年的學業。

到了四年級的時候，特麗畢業在即，但米莉的成績卻在危險地走下坡路，因為當特麗需要幫助的時候，米莉就會放下一切。最后一個學期臨近的時候，米莉還有幾門課程沒有完成。

特麗不想讓母親放棄，她對母親說：“媽，在這幾年里，我從羞愧于需要你，變成想跟你在一起。你陪伴我走每一步，沒有你，我不會上畢業典禮臺!”

特麗找到了一個新的讀書伙伴——布賴恩。一遇到他，特麗立刻喜歡上了這個聲音溫柔的年輕人，他也喜歡她。布賴恩回憶說：“要克服這么大的困難完成學業，她的生活態度實在令我敬佩。”不久，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開始升溫。

與此同時，米莉正在日夜兼程，完成功課，她離拿到自己的畢業證書只有一門課之遙了。她欣慰地得知，她被準許同女兒一起畢業，條件是，她在夏天考完那門課。她做到了。

終于到了畢業那一天，63歲的米莉和29歲的特麗同其他一些畢業生一起，坐在阿克帝爾大學禮堂第一排座位上。當她們的名字被叫到的時候，一陣熱烈的掌聲從幾百名學生、教工、家屬和朋友中間爆發出來。特麗顫巍巍地攀扶在母親能手臂上，兩人一起朝臺上走去。當她們接受證書的時候，歡呼聲更加高漲。兩人都進了優秀學生名冊，米莉還獲得了一個優秀寫作獎。米莉轉身朝著女兒，說道：“給大家鞠一個躬吧!”人群瘋狂地鼓掌呼叫起來。然后，特麗望一望母親，說道：“現在該你啦。”整個禮堂掌聲雷動。

現在，特麗和她的丈夫生活在波士頓郊外。特麗的疾病已經惡化到不得不用輪椅了，但是，她還是喜歡游泳和瑜伽。她夢想有一天，能為殘疾人和殘疾兒童設計公園和游樂場。米莉開始全職工作，她說，寫作的過程特別甜蜜，因為她正在同女兒一起分享她們的舊夢。母女倆正在合寫一本關于她們自己的書，題目是《勝利人生》。

(摘自《37°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