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工程”及其系列詞語模式探微

趙衛華

[摘要]“工程”系列詞語指20世紀90年代與“工程”組合而產生的“××工程”，諸如“希望工程、安居工程、五個一工程”等眾多相關新詞語。它們從詞語結構、句中動詞配制及整個詞語的語義特點三個方面合取為“××工程”詞語模式。

[關鍵詞]工程 “工程”系列詞語 “××工程”詞語模式

“工程”一詞起源較早。《漢語大詞典》：“工程①指土木構筑。《新唐書?魏知古傳》‘會造金仙、真觀，雖盛夏，工程嚴促。②功課的日程。元程端禮《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卷二‘六日一周，詳見工程。③指各項勞作。《古今小說?蔣興哥重會珍珠衫》‘買賣不成，耽誤工程。”可以看出，《漢語大詞典》的釋義為“工程”的古代詞義，除義項①外，其他二項詞義在現代已經消失了。而義項①是現代“工程”詞義的基礎，鑒于此，本文把“土木構筑”做為“工程”一詞的本義。“土木構筑”不僅從內容而且從使用范圍對“工程”做了闡釋，它說明“工程”詞義具體而單一，義域相應的比較狹小。

《現代漢語詞典》（1992）對近、現代“工程”的詞義做了簡明的解釋：“土木建筑或其他生產制造部門用比較大而復雜的設備所進行的工作。如土木工程、機械工程、化學工程、采礦工程、水利工程、航空工程等”。釋文的前半部分概括了詞的概念意義，后半部分指出了詞的使用范圍。

新時期涌現出大量與“工程”組合而成的新詞語。這些詞語涉及面廣、組合方式靈活，并形成一個聚合，我們把它們命名為“工程”系列詞語。

“工程”系列詞語在此嚴格定義為以引申義為語義基礎，以“××工程”為語法所形成的新詞語。

一、結構

“工程”可以和多種類別的詞、短詞組合，體現了較強的組合能力。

1.同名詞組合。如“希望工程、曙光工程、陽光工程、綠色工程、心靈工程、先導工程、標志工程、星火工程、人才工程、博愛工程”等。

同“工程”組合的名詞多為抽象名詞。“ 曙光、陽光”雖是具體物質名詞，但它們在同“工程”組合時用的不是本義，而是一種修辭意義。

2.同名詞民生短語組合。其名詞性短語的結構有兩類。

a.偏正結構：綠色證書工程、電視系列劇工程、玉米金字塔工程、菜籃子工程、米袋子工程、茶杯子工程、規范化學校工程。

b.數量結構：一小時工程、百人工程、億元工程。

例：（1）農民將持證務農，這是市政府已開始實施的“綠色證書工程”，它旨在培養跨世紀新型農民。（《長》95.8.15）

3.同動詞組合。其動詞的構成方式有四類。

a.主謂式：康復工程。

b.偏正式：對接工程。

c.支配式：致富工程、扶貧工程、放心工程、示范工程、移民工程、安居工程。

d.附加式：綠化工程。

4.同動詞性短語組合。其動詞性短語的結構有四類。

a.偏正結構：職業道德建設工程、蔬菜本送工程、假日旅游工程、信息扶貧工程、再就業工程、教育現代化工程。

b.動賓結構：富縣工程、交鑰匙工程、興豬工程、治熱工程、借腦工程、凈化語言工程。

c.主謂結構：溫飽后續工程、號手聯動工程。

d.并列結構：扶貧安居工程、治旱興農工程、創造發明工程。

例：（2）今年以來，由遼師大等7單位倡儀開展的“凈化語言工程”，受到大連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和支持。（《教》95.10.27）

5.同形容詞組合。如“富裕工程、幸福工程、絕密工程、溫暖工程、滿意工程”等。

6.同縮略語組合。縮略語也有不同的縮略方式。

a.簡稱：抽取原短語里的關鍵性語素按原語序組合。如“產學研聯合工程”。

b.數詞縮略：用數字概括幾種具有共同性質的事物或行為。如“五個一工程、三邊工程、雙高工程、雙重工程”。

C.數值表達：只按順序抽取原短語里的幾個表述數字。

例：（3）為實現兵器工業的經濟騰飛，中國兵器工業總公司將加快實施“522人才工程，即2000年為兵器行業培養500名后備科技帶頭人，500名高級管理人才，200名機關企事單位優秀中青年干部”。（《教》95.10.2）

縮略語同“工程”組合，由于縮略語本身簡縮的緣故，整個詞語表意需在具體語境中才能得到完整的體現，如上述例句。一些詞語由于使用頻繁，意義已為人們理解和接受，在一定范圍內，有時可以脫離它們原先的語境而獨立使用，如“五個一工程、211工程”。

通過以上六種結構的考察，可以初步得出以下和個結論：

第一，“××工程”詞語，前限定詞語可以是名詞、名詞性短語、動詞、動詞性短語、形容詞和縮略語。沒有與形容詞性短語組合的詞語。

第二，前限定詞是名詞時多為抽象名詞，是動詞時不能是表具體動作的動詞。

第三，從音節數量上，前限定詞語是雙音節以上的詞語。因為“工程”是雙音節詞，這樣的組合符合漢語語音節律的要求。

二、句中動詞配制

“××工程”作為名詞性短語，在句中可作主語、賓語、定語三種句子成分。這三種句子成分所涉及到的動詞是有限的。如與之搭配頻率最高的是“實施”，其次是“開展、推出、建設”，還有“落實、推行、提出、出臺、發起、啟動、制定、組織”等動詞。例“實施質量管理工程、實施人才工程、開展示范工程、推出形象工程、建設億元工程、落實溫飽工程、推進米袋子工程、啟動跨世紀青年工程、保護華南虎工程出臺”等。這些動詞聚合在一起，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其一，都是雙音節及物動詞。

其二，除“落實、推進”外，其余動詞都蘊涵有“開始某項工作”的意義。“落實”側重于工作的明確性、可行性，“推進”側重于工作的進展程度。

其三，它們區別于與“工程”基本義搭配的動詞，如“興建、投資、規劃、竣工”等。這些詞常與基本義搭配，是因為它們都蘊涵有與土木基本建設有關的意義。“建設”指“創立新事業或增加新設施”，這個動詞與基本義、引申義都可搭配，是因為自身詞義外延寬廣的緣故。

三、“××工程”形成的語義特點

“××工程”詞語產生后，雖然在詞語的社會分布、結構、表層意義等方面有相當的區別，但它們聚集成一族，形成一種現象，則有著深層語義分析上的一致性。

1.階段性

階段性指“××工程”所表述的具體工作不是長久不變的，它有一定的期限。這種階段性有時很明白地體現于上下文中，例：（4）為此，省委、省政府于去年5月提出跨世紀人才培養方案—實施“曙光工程”，即用15年左右的時間培養和造就……（《人》95.8.9）

從以上例句可以看出，“××工程”的實施具有一定的期限，從另一側面說明了“××工程”具有階段性。

2.目的性

目的性指“××工程”的展開具有一定的社會效益，即針對某一問題、現象，預期達到一定的效果。目的性往往由前限定詞語或上下文直接表達。如“素質工程”旨在提高人民的素質， “心靈工程”旨在凈化人們的心靈，“田園科技工程”旨在號召農村青年以科技興農等。所有這些“××工程”新詞語的社會意義都是很鮮明的，似一面旗幟反映時代的脈搏。

例：（5）呼和浩特鐵路局為了讓旅客喝上水，采取了積極有效的措施，車輛段、客運段、水電段、車站合力落實“茶杯子工程”。（《光》92.7.15）

3.區域性

區域性指“××工程”通常有某個特定的使用范圍。多數“工程”的實施范圍不是全民性的，全社會領域內的，而是在或大或小的階層、團體和領域內。在這個區域內“××工程”才是有意義的。如上個例句中提到的“茶杯子工程”，它的實施句中指的是鐵路局有關部門，對象是廣大旅客。如果進一步擴大范圍的話，可以用于汽車站、旅游景點，會場等公用場所。

個別“××工程”的實現涉及面較廣，如“希望工程、五個一工程、菜籃子工程、安居工程”，但它們各在側重的社會領域，或是文化教育，或是人民生活。

四、“××工程”詞語模式

1. “工程”系列詞語所具備的結構、搭配及語義特點構成了“××工程”的詞語模式。三方面特點從外延（結構、搭配）和內涵（語義）對前限制詞語及整個詞語作了限定，因而也可以看作“××工程”詞語模式成立的三個條件。模式的形成對三個條件是合取的，即必須三個條件都滿足才可以成立，缺一不可。尤其是語義上的三個特點。如果“××工程”從形式上滿足了結構、搭配的需要而不具備階段性、目的性和區域性，則該詞語不能納入“工程”系列詞語。

在“××工程”實現的過程中，語境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外部條件，可以說是獨立于三個條件之上的一個因素。一些從表面看來不能與“工程”組合的詞語，在一定的語境中則可以成立。語境為它們提供了形式上，主要是語義上的可行性。如“綠化、百人、創造發明、滿意、交鑰匙”等詞語與“工程”組合，在上文已引有例句。又有“愛國工程、向心力工程、一小時工程、放心工程”等。例：（6）寧波還在分層次實施鄉鎮到縣市、縣市到寧波市中心的“一小時工程。”（汽車一小時內到達）（《人》95.10.12）

這些詞語在一定的語境中獲得結構、搭配、語義三個條件的滿足，進入了“工程”系列詞語。

2.對“工程”系列詞語進行了多方位的考察后，我們確定了其詞語模式。上文闡述了“工程”引申義形成以后，又利用其類推創造新詞語這個模式的建立無疑為類推提供了更為精細的科學依據。類推的形式僅限于一個語法框架，而且語義也不僅限于一個相同的詞義，也就是“類推造語”比類推造詞具有更加嚴格的條件和要求。

同時，詞語模式也成為產生新詞語的有效手段，對于滿足條件的詞語都可納入模式，進入“工程”系列詞語。這樣創造新詞語的方式方便、簡明易懂、能產，成為新時期頗具特色的造詞造語方式。

3.目前“工程”的使用頗為廣泛。除了基本義組成的常用詞語如“引水工程”、“生物工程”等外，詞義引申后所組成的新詞語大有流行的趨勢。各種名目繁多的“工程”頻頻出現于各種傳播媒體。與“工程”組合后詞義比較穩定的有“菜籃子工程、希望工程、五個一工程、扶貧工作、安居工程”等，而其他的組合則具有一定的臨時性。如“一小時工程”就是使用者根據當時情景類推出的一個新詞語，它的成立需要通過語境才能實現，意義也需在語境中才較明確。那些利用修辭法造詞形成的詞語更是如此。這些新詞語雖具有臨時性，但“工程”的詞義是穩定的，“××工程”形成的模式是確定的。利用這個模式造的新詞語有的可能是一次性使用，有的可能會隨著社會的發展、問題的解決而逐步被人們淡忘，然而“××工程”本身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能產性。伴隨不斷出現的社會現象和社會問題，又會產生一批“××工程”新詞語。

附注：

為行文方便，所引用報刊均為簡稱：《光》——《光明日報》，《人》——《人民日報》，《長》——《長江日報》，《教》——《中國教育報》，報刊名后的數字分別是年、月、日、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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