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善良

李秋生

2月22日上午，南京一位75歲老漢在下公共汽車時不慎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跟在后面的乘客都不敢上前救助。老漢大喊：“是我自己跌倒的，你們不用擔心!”聽到這話，這才有人“輕裝上陣”，前去拉他。

乘客之所以當看客，是因為南京剛剛發生過“彭宇案”。一個叫彭宇的小伙子主動攙扶摔倒的老奶奶，結果被老太太及其家人告上法庭。法官居然作出如下判決：“從常理分析，他與老太太相撞的可能性比較大”：“如果不是彭宇撞的老太太，他完全不用送她去醫院，而可以自行離去。但彭宇未做此等選擇，他的行為顯然與情理相悖。”嗚呼!這是什么邏輯，何家道理，哪門法律?全靠猜想、推理加估計!雷鋒如果在，也會拍案而起的。無奈彭宇，賠償4萬多元，還失去了工作，付出昂貴代價。

即使沒有彭宇事件，人們也不敢貿然去發善心，因為好心沒好報的事太多了。2007年3月17日，寶雞市60多歲的老張發現一小偷偷竊女孩子的錢財，善意提醒女孩子追小偷，沒想到女孩子的男友認定老張與小偷是一伙的，要他把偷的錢交出來。引起路人圍觀，直至老張配合警察將小偷拿獲，才洗清不白之冤。2008年2月18日，從外地到成都打工的蘇蓉將一名跌倒在溝里的老婆婆拉起來，老婆婆硬說是她撞倒的，賠了醫藥費不算。還落了個壞名聲。2008年7月7日，南寧一保安幫助一名小男孩過馬路被誤會，遭到男孩爸爸及數十人毆打。2009年1月23日晚，徐州市14歲女中學生騎車上晚自修，看到一老太太被自行車撞倒，好心去攙扶，老太太竟說是小女孩撞傷了她，許多路人筆錄作證，經警察判斷“小女孩是做好事”，淚流滿面的小女孩才得以脫身。可留在她心中的陰影何時能抹去?

這一件件，一樁樁。一起起，很容易使人想起魯迅那句話：“我疑我在的并非人間”，想起農夫與蛇的故事，甚至想起狗咬呂洞賓。以上不過是花絮，現實中遠不止這些。做好事的并不想投桃報李，也不想登報表揚，純屬人性本能，卻受到如此惡劣的對待。競爭形勢，已經很累，誰還敢再去惹是生非呢!不敢善良：這種無言的傷痛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痛心之余，我們不能不思索這樣的問題。我們是一個擁有禮、義、仁、智、信儒家文化、雷鋒精神和遠大理想的國度，精神環境為何變得如此難堪?相對而言，一個民族有信仰，有傳統，有文化，精神環境自然要好一些。我們的信仰如何?歷史上的所謂突出政治，導致人們對信仰產生逆反心理，加之開放后的教育滑坡。不少人政治信仰缺失，對有些人來說，有了錯誤，不知檢討，有了痛苦，無處訴說，有了想法，無法溝通。且這些問題是喝酒、唱歌、打牌、獎金無法解決的。我們的傳統怎樣?自從“文革”中“破四舊”以來，一直未能得到很好的恢復。畫家陳丹青在參加鳳凰衛視鏘鏘三人行節目時說，“‘破四舊實際上是對傳統的毀滅”。我國的教育現狀又如何?人才學專家王通訊作過一個調查，以知識人口為基數，我國平均文化水平相當于初中生，以全國人口為基數，我國平均文化水平只相當于小學五六年級。而一些發達國家，人均文化水平已達到大專以上。在信仰失落、傳統毀壞、文化不足的情況下，做人是非標準迷失，導致不敢善良也就無足為怪了。

有人挺身而出，有人助人為樂，才有社會和諧。信仰不是立馬就能建立起來，傳統非短期就能恢復，目前我們能做到的唯有通過學習來提高我們的文化素養、內在覺悟和文明程度，從而使我們樂于善良、允許善良、贊頌善良。宋人黃庭堅說：“三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三日便分伯仲，學習功效，豈能忽視。為了同胞尊嚴，為了祖國振興，為了子孫未來，讓我們從頭再來，“學習、學習、再學習”。

責編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