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區志愿者　去留兩依依

宋　陽

去年7月份，經過層層選拔，來自河南省高校的30名大學生到四川省江油市進行為期一年的志愿者服務。在余震不斷的艱苦環境中，30位80后大學生怎樣書寫了自己的青春責任？

一年已至，在人生節點上的他們面臨著各種選擇。有的準備回家鄉參加工作，有的則繼續留在江油，有的在當地收獲了愛情。不論是走是留，這一年都成為他們青春記憶中不可抹去的一筆。

22人參加招錄考試

離開車還有一個多小時，連軍挎著布包走出房門。他要乘坐下午經江油發往成都的火車，明天在成都參加公務員考試。

去年7月，經過層層選拔，剛從周口師范學院本科畢業的連軍，有幸成為團中央招募的西部計劃抗震救災專項行動的大學生志愿者，到江油進行為期一年的志愿者服務。30名志愿者來自21所高校，其中本科畢業生28名、在讀碩士和碩士畢業生各1名，14人是黨員。

以往，每到周末，志愿者大多會聚在共青團河南省委駐江油市團工委的這間房子里談笑風生。而4月25日是星期六，這里卻是人去房空。志愿者中有20人報考四川公務員，兩人報考外地公務員。從周六起，他們陸續趕往各地參加周末舉行的考試。

服務期限漸近，志愿者們開始規劃自己的人生。連軍報考的是成都市金昌縣人民法院，去年11月，他已參加了成都市的招警考試，體檢時他放棄了。連軍說，自己來四川是進行一年的志愿者服務，一年還未到就離去，這樣做不妥。即使這次被錄取，他也猶豫不決。

和連軍一樣，雖然志愿者們已經喜歡上了這里，但是真要長久留下，一時還難下決心。

辭去工作奔赴災區

來江油前，大部分志愿者已經找好了工作。

地震時，從河南中醫學院畢業的邱永華正在杭州實習，他萌發了為災區做點什么的想法。得知團中央招募志愿者的消息后，他立即報名。

被錄取后，他向已簽訂就業協議的杭州一單位交辭職信時，公司經理惋惜地說：“寧波分公司準備交給你打理，你再考慮考慮。”邱永華沒有猶豫，工作可以再找，但是在地震災區做志愿者的機會卻只有這一次。

2008年9月24日凌晨，災后重建的江油市又遭受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襲擊。洪災后發生重大疫情的可能性比較大，邱永華冒著泥石流、山洪爆發等危險，主動來到重災區重華鎮。經檢測，鎮區的飲用水不合格，他就一家家地發放消毒藥品、講解消毒知識。深夜，他還要熬夜整理材料，編發簡報。

今年3月份的一天，團工委組織志愿者到北川老縣城憑吊，呈現在邱永華面前的是一片靜靜的廢墟，他心中陡生悲壯之情。回去后，他在日記中寫道：“這一年一定要竭盡全力，如果在這里虛度時光，就是對生命的最大褻瀆！”

5月4日上午，在河南省各界青年紀念五四運動90周年大會上，20人被評為“河南青年五四獎章標兵”。作為唯一一位80后，邱永華站在了領獎臺上。

經受余震考驗

剛來時，志愿者們幾乎每天都在余震中度過。他們不時地從報紙上看到余震死人的消息，晚上不敢睡覺。邱永華說，他服務的地方是危房，有時睡到半夜，被地震晃醒后，光著腳就往外跑。

去年7月24日下午3點，團工委成立大會正在舉行，突然間6.5級的余震發生了，房屋劇烈搖晃，桌椅東倒西歪。過后，大家都感到后怕。

有的志愿者患上了地震后遺癥。一次，回家過春節的何姍姍在沙發上睡著了，母親碰了一下沙發，她以為是地震了，嚇得跳了起來。

除了余震外，夏天這里雨水較多，潮濕悶熱，20多個志愿者飽受濕疹困擾。來到這里后，何珊珊腿上、胳膊上就開始起濕疹，奇癢難忍，至今身上留下了許多疤痕。

鄉鎮為志愿者提供住宿，但飲食要個人負擔。單位食堂經常不做飯，有些偏遠鄉鎮一條街只有一家飯館，地震、交通等因素抬高了飯菜價格。據了解，志愿者平均每天的伙食費在15元左右，沒有食堂的在外就餐需20元左右。另外，他們還要承擔摩托車出行費、移動電話費等費用。每月680元的工資只能讓他們勉強生活。

今年1月6日，河南省副省長宋璇濤在江油視察期間，了解到志愿者的窘況后，每月給他們每人增加400元錢。

團工委書記代凱華告訴記者，招募志愿者時，團中央考慮到有人會中途退出，特設3個月的考察期，但30名志愿者沒有一人退出。

有激情也有委屈

上午8點多，孟艷剛一打開社會事務服務中心的大門，一位趕場的群眾就進來咨詢農房重建事宜。

2008年6月，孟艷從河南理工大學本科畢業的同時被錄取為碩士研究生。當她得知正在招募志愿者時，她決定推遲入學報名參加。去年7月15日，孟艷被分配到江油市新安鎮政府社會事務服務中心，這里也是災后重建辦公室。

當地上班時間是“朝九晚五”，她每天早早來到單位，打掃樓道和辦公室衛生。她每天會收到一大疊的驗收表，除了將這些資料錄入電腦外，還要核對每戶“一折通”賬號，落實補助資金的發放。由于余震不斷，再加上“9·24”洪災的影響，房屋受損的數字在不斷更新，她經常熬夜加班。

性格比較活潑的孟艷，也有委屈的時候。一次，一位婦女陪著她母親來報農房重建項目，這位婦女可能心情不好，竟然對孟艷說：“你不要給我說普通話，你用四川話！”

30名志愿者中，在鄉鎮服務的有25人，在市直委局服務的有5人，分別從事醫療衛生、防疫、文秘、規劃、房屋鑒定等工作。

單位竭力挽留

一年服務期滿，志愿者面臨人生抉擇。新安鎮的干部勸孟艷：“小孟，你別走了，留在這吧。”鎮上還有不少人給她張羅對象。孟艷也舍不得離開江油，但是她要回去讀研。

從河南工業大學畢業的曹赫在鄭州已經找好了工作，他準備回去一邊工作，一邊等待公務員招錄考試。他說：“在江油一年，我了解到一些在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受益終生。”

被分到江油重興鄉的黃建業來自廣西貴港市，他畢業于商丘師范學院，上個月已經回貴港市參加了公務員考試，他的計劃是回貴港發展，因為那里有自己的女朋友。

畢業于河南大學的趙培元是一名黨員。在石元鄉，他當過代課教師，后來又到鄉黨政辦工作。他把企業管理的“服務、效率”理念用于行政管理，受到好評。前不久，鄉黨委書記懇請他留下來，讓該鄉在上報編制時，以他的條件、專業上報，但是趙培元的父親今年要退休，母親身體不好，他準備在老家找一家企業工作。

被分到江油市社保局的潘永杰，選擇繼續留在江油一年。他和邱永華報考的是廣安市衛生局執法監察支隊。單位領導為了讓潘永杰留下，曾多次給他介紹女朋友。在去年9月份的一次單位聚會上，局長開玩笑地對他說：“你如果留在江油工作，將來結婚了，我給你找江油最豪華的車隊。”

有人收獲了愛情

4月26日上午，何珊珊在為5月17日的公務員考試進行網上報名。何珊珊對西安情有獨鐘，這次報考西安公務員也是圓了她一個夢。何珊珊是志愿者中唯一一個回去結婚的。她的男朋友今年大學畢業，雙方父母希望他們完婚。

何珊珊在華北水利水電學院學的是資源環境與城鄉規劃管理專業，在西屏鄉派上了用場。今年2月份，她和其他5人被江油市評為“抗震救災和災后重建優秀志愿者”。

河南農業大學的王崢來做志愿者時，根本沒想到過個人感情問題。在敬元鄉，他既負責文秘和社保工作，又是駐村干部。鄉領導為了挽留他，多次給他介紹女朋友。在鄉黨委書記的撮合下，他和來自四川高校的一位大學生志愿者建立了戀愛關系。兩人的感情在急劇升溫，春節時，王崢把女朋友帶回南陽方城老家，在此之前，王崢已去過女朋友家做客。雙方父母均滿意這門親事。

這次，王崢報考的是廣安市下邊一個縣的機關，他女朋友報考的是廣安市的一個機關。王崢說，如果沒有被錄取，他就回河南參加志愿者服務，再鍛煉一年，女朋友也支持他的選擇。

在當志愿者的一年中，王崢走在街上，認識不認識的人都和他親切地打招呼，他說：“我有一種成就感，也體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