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磊 彭明皋
1999年4月9日,朱镕基總理率中國政府訪美代表團全體成員在華盛頓希爾頓大酒店會見了100多位旅美華人專家、學者代表和華僑界、商界華人領袖,其中有湖南師范大學附中校友、青年數學家王小麓。當朱镕基總理與王小麓親切交談時,王小麓用長沙話告訴朱總理:“朱總理您是廣益中學校友,我也是湖南師大附中的校友。”他代表母校的校友和全體師生向總理問候,朱總理緊緊握住王小麓的手,也用長沙話說:“謝謝你,謝謝大家!我也請你向母校的全體老師問候。”
從朱镕基初中的分數看,他是同學中品學兼優的佼佼者
湖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的前身廣益中學,是民主革命先驅禹之漠1905年創辦的,具有慎選良師、從嚴治校、艱苦樸實和全面發展的優良辦學傳統,在抗日戰爭時期是一所享譽湖南全省的完全中學。58年之前,也就是 1941年2月,長沙市崇德小學的優秀畢業生朱镕基慕名投考廣益中學,以優異成績被錄入初中一年級第39班。其時抗日烽火已燃遍了大半個中國,武漢淪陷,長沙告急,學校被迫南遷至常寧縣柏坊鄉太坪。這里地處偏僻,交通不便,整個太坪僅五十來戶人家,學校租賃尹氏、李氏兩家宗祠和幾間破舊民房作為校舍,設備簡陋,學習、生活條件十分艱苦。幼失怙恃的朱镕基,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修完初中三年學業的。
師大附中的檔案室保存了從1929年以來完整無缺的廣益中學《學籍冊》和《成績冊》,其中,1941—1943年6大本成績冊里,詳細記載著少年朱镕基的學業成績:操行甲等,體育成績良好。一年一期至三年一期的五個學期共59科次的期末文化考試,100分的15次,平均為93.8分,有三個學期名列第一。三年二期的畢業考試成績,更是令人矚目,11門功課,其中7門獲100分,平均96.27分,為全班54人的第一名。學校90周年校慶,老校友歡聚一堂,翻閱了廣益的珍貴檔案資料,眉飛色舞,回首往事,挑燈夜讀的情景,猶歷歷在目。
妙解同學用燈的矛盾
學校南遷太坪時期,學生上晚自習,別說電燈,就是煤油燈也沒有。五六個學生圍坐在一盞桐油燈周圍,高高的燈臺上擱一盞小燈鍋,鍋中裝滿摻和了桐油的茶子油,用沙繩作燈芯,光線豆黃微弱。坐在燈苗背面的學生,因光亮暗淡,不能寫作業,而提出要“機會均等”,具體做法是:每隔半小時,燈盞轉向180度。當時誰也沒有表,計時不準確,往往爭吵,甚至打架。
據初39班老校友任儼回憶,有一次,他們組也爭吵起來了,難分難解,默默坐在一旁背誦英語課文的朱镕基,起身站出來,挑出了燈芯的另一端,點燃后,光亮加大一倍。其他各組紛紛效仿,整個教室大放光明,矛盾解決,皆大歡喜。“這舉手之勞的事,當時我們為什么沒有想到?可見朱镕基少年不凡。”任儼深情地說,“如今老同學當了政府總理,日理萬機,我想,他必定也時時刻刻在為撥亮全國人民的燈光而絞盡腦汁吧。”
任儼還說:“1998年,朱總理視察九江水災時,批評某些水利工程是‘豆腐渣工程。我猜想,他是從當年在廣益吃豆腐渣得出的體會。其時生活艱苦,吃豆腐渣不許用湯匙,豆腐渣一夾就散了。”
能背出圓周率小數點后近100位數
國難當頭,物力維艱,好些學科買不到教科書。這無關緊要,廣益中學的老師大都博學多才,具有一流的教學水平,他們本身就是一部教科書。如教代數、三角、平面幾何的湯執盤老師,就是一本“活教材”。有一次,湯老師講圓周率,從“周三徑一”講起,從南北朝講到19世紀。他說,祖沖之把圓周率計算精確到小數點6位數,以后直到16世紀,德國人路爾多夫費了幾年工夫才精確計算到小數點后20位;到了19世紀,又有一個德國人和一個英國人分別求得小數點后500位和700位。
一次偶然的機遇,一位同學找到了一本課外讀物,上面印有精確到小數點后500位的圓周率的數值,大大激發了同學們熟記圓周率數值的興趣。有一天,任儼和朱镕基比賽背圓周率數值,看誰在同樣的時間內背的位數多,由同班同學周繼溪擔任裁判。比賽結果,朱镕基背了近100位數,任儼背了40多位數,同學們極口夸贊他倆的記性好,說“朱镕基的腦子尤其好使”。其他同學一般都只能記住湯老師用圖解法講解的“祖率”,即小數點后面的6位數。
也許是同學中惟一通讀了公民課課外讀物的
當時,廣益中學的各科教學水平都很高。擔任《公民》課(即政治課)教學的彭應梅老師博學多才,每次講課,旁征博引,口若懸河,一瀉千里。除了講授課本知識外,彭還輔導學生閱讀大量的課外讀物,如嚴復翻譯的《天演論》、盧梭的《民約論》、孟德斯鳩的《法意》和馬爾薩斯的《人口論》等。彭要求學生誦讀,重要段落要能背下來。
據老校友們回憶,真正誦讀了這些課外讀物的同學,大概只有朱镕基一人。老校友任儼說:“有意思的是,當我在電視里看到朱總理訪美前夕答記者問,講到他與美國國務卿奧爾布賴特,唇槍舌劍談人權問題時,我不禁想起當年讀《民約論》、《法意》諸書時,他是否意識到將來有一天會用它來與美國的國務卿辯難呢?”
老校友周繼溪說:“朱總理出國訪問或接見外賓可以不用翻譯,看來就是在初中打好了基礎。教我們英語的廖六如老師要求嚴,教得好,朱镕基能以英語回答老師的提問,那時他已經嶄露頭角了。”
從不談無聊的話題,也從不叫人的綽號
老校友們說,廣益時代的朱镕基給大家留下的印象是:敦厚聰慧,溫和友善,嚴謹廉恭,克己助人。當時男生宿舍在樓上,睡雙層的鐵床,朱镕基分到下鋪,見睡上鋪的周繼溪身體瘦弱,就把下鋪讓給他。同宿舍的幾位小同學很調皮,用水從樓面的坼縫里澆濕了住樓下的女生頭發,朱镕基在旁邊說:不要開這個欺侮女生的玩笑!
學校沒有娛樂活動室,大家聚在一起閑聊,東南西北地閑扯,就是經常的娛樂活動。初40班的老校友朱暢九回憶,朱镕基喜歡讀書看報,即使跟大家談天,“也不談無聊的問題,他關注當時的戰局”。他們班有個同學做筆記的速度很慢,老師提到為了保持動物園中獅虎的野性,以推測的語氣說每周要喂老虎一只活雞,他記成一種可笑的說法。在對筆記時,大家看了哈哈大笑,就給他取了個綽號。但朱镕基從來沒有叫過這個同學的綽號,他也從不叫同學的綽號。
(摘自《南方周末》2003.3.12)B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