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牛花

馬育麟

頭一次注意到它，是在一個夏深秋淺的早晨，我獨自一個人在落寞小鎮郊外已徘徊了幾個小時。

那一天是我四十歲的生日。我獨身一人，沒有人為我祝賀；唯一想著我的是“公司裁員名單”，我首當其沖、名列榜首。我喜歡舞文弄墨，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都給了公司的文秘工作。

夢醒時分，生命之樹也要凋零了嗎？我的眼里浮著淚水，茫然注視著前方。前方路邊斷墻處有一小片色彩濃郁的牽牛花入我淚水蒙蒙的視野，它們是那么勤奮。秋已將至，天已漸涼，它還在不倦地開放：它的花無論是淡紫、深紅還是淺粉、乳白，都是色彩濃郁地突出著花最本質的東西——美麗！想到牽牛花是一種自生自滅的花，沒有人栽培它，它為誰守望？不免為它感到不平和消沉。

百花園中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獨牽牛花不見經傳。然而它是那樣熱情奔放，一步一花，步步為營，攀援不止。

那就做一朵無名小花開放至極吧！在這剎那間我選擇了風雨飄零的自由撰稿人職業。只希望心境是平靜致遠的，筆下流淌的是清純如水的……

一次雷雨過后，我深吸著帶有泥土芬芳的空氣，踏著被雨水沖刷得清潔的柏油馬路去探望落寞小鎮郊外斷墻處的牽牛花；它的綠葉被雨水洗得如同絲綢般光滑，花的臉上掛著亦喜亦悲的淚珠。狂風的肆虐沒能摧垮它，因為它步步為營，牢牢抓住墻壁。弱小自有弱小的堅韌，它旁邊的幾棵大樹卻被掀倒在地，滿身是絕望的淚水，也許是“樹大招風”，強大亦有強大的脆弱。

有時牽牛花也會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但它即便掉到地上，也是高昂著頭向上，直到尋見新的支點再攀……

不卑不亢，勤勞本分；愈挫愈烈，不甘寂寞該是每個平凡小人物之路：一步一花，開放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