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鶴同
1973年,中央電視臺(當時稱“北京電視臺”)只有3名播音員,一個是從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借來的沈力,一個是在錄音科做配音工作的趙忠祥,還有一個是后來去了美國的呂大渝。原中央電視臺黨委副書記、時任電視臺錄音科科長的宋培福深為人手不夠而頭痛。
1973年年底,宋培福在大興縣的岳父家準備過新年。一天,他極為偶然地聽到了從縣廣播站傳出的一個女播音員的聲音,清脆響亮,剛勁有力,就跟小鋼炮似的“突突突”。宋培福感到像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哪位播音員的聲音,但想來想去,都不像,可是聽上去就是耳熟。音質的力度,抑揚頓挫的感覺,都讓他不敢相信這真是一個小廣播站播音員發出的聲音。會不會是從廣播電臺轉播過來的?時間匆匆,來不及細想,他就與這小鋼炮似的聲音擦身而過了,但那饒有韻味的聲音卻始終縈繞在宋培福的腦海里。
來年的一個夏天,錄音科同事李茂福為宋培福帶來了一個姑娘,二十三四歲,個兒不高,短發,不算漂亮,但很精干。她一開口,宋培福迅速地捕捉到那個久違的聲音,正是他當初在岳父家不期而遇的。這個姑娘就是邢質斌。
邢質斌1964年從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畢業后,曾到寧晉縣插隊,后來又調到大興縣廣播站播音。兩個月后,宋培福悶不做聲地從臺里調來一部小車,直接去往大興縣廣播站,為邢質斌辦理工作調動,二話沒說,連行李帶人全給她拉回家了。邢質斌的家,在宣武區一條很寬的胡同里,車開進去很方便,家里人見到邢質斌回來都很吃驚,以為她遇到什么事了,邢質斌也是一頭霧水。等宋培福說明情況,要她正式來臺里報到時,她家里人都很高興,特別是她父母,好像這孩子一下子就找到了金飯碗。
其實,邢質斌一直喜愛播音,她講的一口純正流利的普通話,沒有丁點兒雜質。在讀高中時,她就是校廣播室的頂梁柱。教導處的一位老師曾經對她說:“邢質斌,好好努力,說不定哪天能當播音員呢。”雖然,邢質斌沒有這個奢望,但她對播音非常刻苦認真,她的床頭總是擺著一本《辭海》,一有空就翻,想不到真應了老師的那句話,去當播音員了!
1981年7月,邢質斌首次與趙忠祥以男女主播相互搭檔的形式正式出鏡。剛進電視臺時,她是以可塑性強、天賦好而著稱,聲音穿透力強,大方氣派,吃辣椒都沒事,吐字好比機關槍,從沒出過錯。可她很快就意識到光憑這些是絕對不夠的,學歷偏低,理論知識少,這都是她的薄弱環節,既是她的壓力,也是她的動力。論過目不忘,播音員中數她與羅京功夫最過硬。有時必須要播出從中央直接下達的文件,可等到新聞已經開播了,稿子才拿來,上面勾勾畫畫,飄滿了紅氣球,看得人腿發軟。可她就能鎮定自若,掃完一遍后,一字不差地播出來。做播音組組長時,她極其認真,每個字音念什么,她都要考證一番后,再告訴全組的人,前央視新聞中心主任章壯沂對此蹺起了大拇指。
面對大批后起之秀,邢質斌的心里無疑充滿了壓力,她曾想去當記者,但領導信任她,認為她的氣質、聲音、形象,最適合播新聞,沒讓她到別的崗位。為此,她更加努力,尋求突破,終于形成了吸氣一大片,吐氣一條線,莊重高亢,大氣磅礴,行云流水,擲地有聲的播音風格。正如中國傳媒大學播音系老教授張頌所說:“他們就是一直用聲音在一個局限的空間里翻跟頭,這就是創造。”邢質斌成為播音組里名副其實的“大姐大”。
2006年11月25日晚,“金話筒獎”在天津舉行頒獎大典,邢質斌捧得金話筒。她平淡而真誠地說:“我覺得得不得這個獎其實不是很重要,既然在這個崗位上,我就不辜負領導和觀眾對我的厚愛。給了我這個獎,就是善始善終吧。”
一個人,在同一個崗位上兢兢業業地守候了30年,她的成功平凡而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