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敘述者及其敘述職能

王榮飛

[摘要]《了不起的蓋茨比》是美國著名小說家司哥特，菲茨杰拉德的名篇，其出色的敘事者設計是其成為經典的一大原因，論文根據法國著名敘述學大師熱奈特對敘述者的有關理論，對《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敘述者進行分類和探討，并解析小說中不同類別的敘述者的職能以及由此產生的藝術效果。

[關鍵詞]《了不起的蓋茨比》；敘述者；功能：藝術效果

一、引言

美國著名小說家司哥特，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是一部描寫‘美國夢破滅的傳世之作，被T.S.艾略特稱之為“美國小說自亨利，詹姆斯以來邁出的第一步(the first step that American fiction hastaken since Henry James)”(常耀信，2003：225)。在《了》作中，菲氏創新了傳統小說的敘述模式，并獲得巨大成功。其中，敘述者的巧妙選擇是這部小說成功的關鍵。

二、熱奈特關于敘述者的分類

敘述者是敘事學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用通俗的話來講，敘述者即講故事的人，巴爾(2003：19)認為，“敘述者的身份，這一身份在文本中的表現程度和方式，以及隱含的選擇，賦予了文本以特征”。不同敘述者的選擇及使用會引起小說的詩學特征的相應變化，產生不同的藝術效果。因此，敘述者是敘事文本分析中最中心的概念，對于敘述者的區分和研究是理解敘述作品的關鍵。

熱奈特是法國著名的敘事學家，是經典敘事學的代表人物，他的敘事學思想主要體現在《敘事話語》和《新敘事話語》兩部著作中，在《敘事話語》中，熱奈特(1990：171，176)對敘述者進行了分類。首先他區分了兩種不同的敘事，一類是敘述者不在他講的故事中出現，稱為異故事敘述者：一類是敘述者作為人物在他講的故事中出現，稱為同故事敘述者，這一區分是根據敘述者的敘述層來確定的。

根據敘述者介入敘述的程度，又分為兩類，如果敘述者是他所敘述的故事的主人公，稱為故事內敘述者，如果敘述者只起次要作用，自始至終扮演觀察者和見證人的角色，稱為為故事外敘述者。熱奈特的這一區分，有助于我們理解不同文本的不同敘述者，有助于我們分析由此所產生的不同藝術效果。

關于敘述者的職能，熱奈特(1990：180-182)做了全面、清晰的說明：敘述職能——講述故事，這是最基本的職能；管理職能——說明文本的敘事結構(如故事線索及其相互關系等)，此時的敘述者成為文本結構的組織者和解說者，他同作者的距離幾乎消失：交際職能——設置對話場。由于建立了這種對話關系，敘述者和人物及故事與讀者的距離被拉得很近，因此也就大大強化了作品敘事的情緒性、情境性和現場性：證明職能——指出所敘內容的信息來源、可靠程度和敘述者的感情狀態。傳統小說敘事話語履行這一職能主要是為了增強作品的可信度；思想職能——敘述者直接介入，對人物、事件進行“權威性”的評價。同時熱奈特認為，敘述者的五種職能中沒有一種是純而又純，不和其他職能摻雜在一起的，除敘述職能之外，沒有一種絕對不可或缺，也沒有一種完全可以避免。這其實是一個強調什么和相對占多大比重的問題。

三、《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敘述者及敘述職能分析

《了不起的蓋茨比》在敘事手法上采用的是第一人稱。故事主要是尼克，卡羅威敘述的，但是除尼克外，故事中有的人物也承擔了敘述的任務，譬如，黛茜的好友貝克小姐，蓋茨比，沃爾夫山姆以及老蓋茨等，所以我們有必要探討小說中所出現的敘述者及他們所產生的不同職能。

(一)主要敘述者尼克，卡羅威

《了不起的蓋茨比》是回到西部的尼克講述他在東部的經歷，特別是與蓋茨比相知交往的經歷，尼克是第一人稱敘述者，為了分析的方便，我們把尼克一分為二：追憶往事的敘述者尼克和正在經歷事件的尼克。正在經歷事件的尼克作為人物出現在追憶往事的尼克的敘述中，但是他不是被敘述的故事的主人公，是見證人和目擊者的角色，根據熱奈特對敘述者的分類，我們知道敘述者尼克為故事外同故事敘述者。

追憶往事的尼克，已經知道蓋茨比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對蓋茨比的悲劇及蓋茨比和黛茜的愛情已經知之甚詳，但是他并沒有直接明了地告訴讀者，而是通過作為故事中人物的正在經歷事件的尼克的眼光來呈現和敘述蓋茨比的生活軌跡以及蓋茨比的悲劇，使故事充滿懸念，吸引讀者一步步讀下去。譬如小說的第三章，大人物蓋茨比終于粉墨登場，而尼克也終于和蓋茨比有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觸和交流，文中是這樣敘述的：

“我們同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男人和一個吵吵嚷嚷的小姑娘坐在一張桌上……，娛樂中間休息時，那個男人朝我嘿嘿地笑……，我正要開口問他的姓名，喬丹轉過來朝我笑了笑……，這個晚會對我來說可真不尋常，我甚至連晚會的東道主都沒有見著……，他打量了我一下，好像沒有聽懂我的話似的。我就是蓋茨比，他突然說道。什么?我大驚失色喊起來，哎呀，實在抱歉。

從經歷事件的尼克的眼光來敘述，使當時情形得到了生動地再現，縮短了文本與讀者的距離，讓敘述者和讀者處于同一認知水平上，即不了解真相，也造成了一種懸念。

除了擔當敘述任務外，作為小說中的人物尼克，有其特殊的身份：他是蓋茨比的鄰居和朋友，是蓋茨比初戀情人黛茜的表兄，是湯姆在耶魯大學讀書的同學，是黛茜好友貝克小姐的戀人。正是這種特殊的身份，使尼克成為蓋茨比和黛茜分別5年之后重聚的最佳牽線人，成為蓋茨比與湯姆之間各種矛盾沖突的現場見證人，使他有機會親眼目睹了蓋茨比生前的排場和死后的悲涼：同時也是這種身份使尼克能夠同各個社會階層的人接觸，再現20世紀20年代整個美國社會的風貌，擴展了故事的深度和廣度。尼克并不是一成不變的人物，他有其自身的獨特性格和價值取向。他聲稱：“每個人都以為他自己至少有一種重要的美德，而這就是我的：我所認識的誠實的人并不多，而我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冷靜、理智、超然于世、玩世不恭，渴望追求物質上的財富，實現‘美國夢的理想，與蓋茨比的沖動、浪漫、追尋逝去的愛情形成鮮明的對比。不僅蓋茨比的夢想破滅，尼克最終也離開他夢想發財的東部，重新回到西部，也是一種夢想的破滅。我們可以說，蓋茨比的死亡象征著‘美國夢的精神層面的虛幻和破滅，而尼克離開東部象征著‘美國夢的物質方面的虛幻和破滅，這種‘美國夢的雙重幻滅深化了小說的主題。

此外，雖然在小說的一開始，尼克宣稱：“習慣于對于所有的人都保留判斷，這個習慣使得許多有怪癖的人肯跟我講心理話”，但他實際上

對小說中所有的主要人物都做出了客觀的判斷和評價。他是小說中評判一切道德是非的核心人物。他“既身在其中，又身在其外，對人生的千變萬化既感到陶醉，同時又感到厭惡”。他和湯姆與蓋茨比都不同，他既不是湯姆所代表的“荒原時代”的精神世界里的公民，也不是蓋茨比所代表的脫離現實的浪漫主義者。他代表的是介乎與精神世界與物質世界之間的美國中西部的傳統觀念和道德標準。尼克與蓋茨比從陌生到相識，從猜疑到同情，到最后由衷地對蓋茨比喊道：“他們都是混蛋。他們那一大幫子人放在一堆也比不上你”，但是尼克也依然“徹頭徹尾地不贊成他”的那些荒唐行為。他與蓋茨比之間在感情上既有相通又有差異，在思想觀念上既有融合又有距離，富有多種層次的結合和區別。正是由于蓋茨比和尼克兩個人物的塑造，才使得作者成功地他自己的“兩種相互對立的觀點、相互矛盾的情感以高超的藝術手法統一在了故事的情節和主題上。”(吳建國，2002：190)正如有些評論家所述，菲茨杰拉德有意識或無意識地把自己一份為二，一半同蓋茨比，一半同尼克。利用尼克這個“既身在其中，又身在其外”的特殊任務，菲氏把自己兩種不同的看法——對蓋茨比既同情又批判的態度以及對于美國夢的矛盾心態——統一在這部小說中。

敘述者尼克不僅起到敘述故事的作用，而且他也是整個故事的組織者，同是也對故事人物做出評價，由此我們可以推斷，敘述者尼克主要起到了敘述、管理和思想的職能。不僅如此，尼克的巧妙設計，也增加了故事的懸念，吸引了讀者的注意力，而且深化了‘美國夢的破滅的主題。

(二)《了不起的蓋茨比》的其他敘述者

尼克作為故事中的一個人物，他不可能每一個場景都在場，特別是那些發生在他與蓋茨比交往之前的事件，因此敘述的任務就被移交到了故事中其他人物的身上。具體講來，在小說中，除了尼克之外，還有以下幾個敘述者：黛茜的好友貝克小姐，講述5年前蓋茨比和黛茜的戀情：蓋茨比自己，講述他和黛茜之間的愛情：沃爾夫山姆，講述蓋茨比的戰后經歷以及蓋茨比之父老蓋茨，講述蓋茨比的童年。根據熱奈特的觀點，尼克的敘述屬于第一敘事，而其他敘述者的敘述屬于元故事敘事，插入在第一敘事中。這幾個敘述者都屬于故事中的人物，他們的敘述是對尼克敘述的必要補充，解釋了為什么會出現當下的局面，即蓋茨比的巨大物質財富，他對黛茜的一往情深以及他為什么試圖重溫舊夢。敘述者及敘述的轉換不僅使蓋茨比這一形象更立體化，而且也增加了小說的信息容量。把各個敘述者的敘述拼湊起來，蓋茨比的整個一生生動地浮現在讀者面前。同時，小說中其他敘述者敘述的都是蓋茨比的過去，而尼克主要敘述的是蓋茨比的現在，過去和現在，夢想和現實穿插對比，使小說產生一種類似于電影中‘蒙太奇的藝術效果，而且也使小說的敘述層次更加分明。

除了完成敘述的職能之外，這些敘述者也有自己的意識，生活觀及價值觀，他們是他們自己階層和生活環境的代言人，有自己的‘聲音，這些不同‘聲音的出現使小說產生一種‘復調式的藝術效果，同時呈現了20世紀20年代美國社會的全景和社會風貌。通過這幾個敘述者的敘述，讀者也更加深刻地了解到美國夢的虛幻本質，也就更容易理解美國夢的破滅這個主題。

四、結語

敘述者尼克和小說中其他的敘述者，不僅完成了敘述的任務，而且也起到了管理及思想職能的作用，使整個小說結構完整，層次分明，敘述生動，又不乏懸念及神秘感：同時通過不同敘述者及視角的轉換，使小說產生了強烈的藝術效果，而小說的主題也得到了進一步的反映和深化：美國夢是虛幻的，美國夢在20世紀20年代的美國是實現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