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江紅
看著女兒9歲生日時拍的照片,我不相信自己已結婚10年了。
我和丈夫是沒怎么了解,沒怎么戀愛,沒怎么考慮就結婚的。婚后我想的第一個問題是:我怎么和這樣一個人結婚了?第二個問題是:什么時候和他離婚?結婚的最初幾年里,我隨時準備離婚。
結束無休止的爭吵,是弟妹遭遇車禍那天。2001年正月初六,弟妹被一輛面包車撞倒在地,嚴重的腦干損傷,醫院要我們準備后事。我們盡一切可能挽救弟妹的生命,弟弟用一聲聲呼喚執著地想把弟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那時,我徹底明白了婚姻的意義:你處在最危急的時候,一個與你沒有血緣關系的人給你最真的呼喚和最徹底的幫助,這是除了父母親情之外最神圣的感情。婚姻是一塊田地,你種什么就收獲什么;婚姻是一口池塘,你想吃什么樣的魚,就自己去放養。
弟妹留住了生命,我的婚姻狀態也有了轉變。我不再用世俗標準去要求丈夫,而是把他定位于一個朝夕相處的朋友。奇跡發生了,那個桀驁不馴的男人突然變得溫順起來。
他愛圍棋,當初這是我喜歡他的理由。可婚后我最怕他下棋,在電腦前一坐就是一天,想和他說句話都不行,更別說讓他做家務了。我精心準備好晚餐,無數次呼喚后,他還是“這盤棋一完就來”。擱過去,這樣的“漠視”是一定要引來爭吵的,但現在,看他確實與別人殺得正歡,我會端一碗飯菜坐過去,在他旁邊吃得津津有味,沒一會兒他就屁顛屁顛跑出來了。圍棋是他精神生活的全部,我何必非要跟他的愛好過不去?
我愛旅游,每年一定要搭火車去遠方。他不愛出門,每次都把我送上車,又把我從車站接回家。那年我在大理古城打電話給他,當時他一個人在家帶孩子。我以為他會埋怨,但他爽朗地笑著:“放心吧,我和咱閨女正玩兒得不亦樂乎呢!”
那一刻我流淚了,這個從不送我玫瑰的男人讓我可以足夠自主,讓我盡享生命而不是麻木生存,讓我在兩個人的世界里保持了一顆自由的心。
(摘自《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