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茂
如果當年查爾斯·達爾文沒有登上“小獵犬號”,那科學史可能就會改寫了。當達爾文被引薦給“小獵犬號”的船長羅伯特·費茲羅伊時,費茲羅伊越看越覺得達爾文的鼻子形狀表明他不會吃苦耐勞。
費茲羅伊心存疑慮是因為他迷信相面術,他認定長有這種鼻子的人缺乏活力。幸運的是,達爾文容貌的其他部分彌補了他長鼻子的缺陷,達爾文的女兒亨利埃塔后來回憶道:“是他的額頭救了他?!?/p>
現在,相面術正在復興,全世界的研究人員都在重新評估我們能從相貌上所看到的東西,研究我們是否能從相貌瞥見人格,或者面相是否有助于命運。
我們都在以貌取人
第一印象非常有影響力,雖然老話常說不要以貌取人,但是,在看到一張陌生面孔的110秒內,我們就已經對該人的性格作出了評價。比如,此人是否會關心人、是否可靠、是否好斗等,甚至,不同的人對一張特定的面龐會有著驚人的相似結論。
人們會對這種瞬間判斷作出反應。這導致生就一副“有能力”相貌的政治家有更多機會在選舉中勝出,有著支配性相貌的CEO更容易讓公司盈利,娃娃臉和那些富于同情心的容貌會趨向于在護理專業有更好表現,看似具有支配性相貌的士兵更容易升官晉級,在法庭上,娃娃臉的人比那些具有成熟容貌的同伴更容易被證明無罪。
此外,還存在一種公認的“吸引力光環”。那些長得好看的人不僅能獲得更多情人,也會被判斷為更開朗、善于社交、有能力、有智慧。他們在各方面都勝人一籌,如經常被人問候,連司法系統也對他們特別看待。
那么,這種瞬間判斷有沒有意義呢?長有支配性相貌的人真的會更優秀嗎?娃娃臉的人就真的天真無邪嗎?普林斯頓大學的心理學家亞歷山大·托多洛夫指出,對于一張特定的面孔,不同的人會得出明顯相似的結論,但這一事實與面孔和某些真實性格的聯系是完全不同的。
男子氣與睪酮
1966年,密歇根大學的心理學家讓84名互不認識的大學生靜默15分鐘,然后完全根據各自的相貌說出其人格,然后再測試并比較其人格。結果,觀察者對三大人格特性——外向性、責任心和開放性所作的瞬間判斷,與真正人格測驗分數的符合機會較大,遠遠高于偶然情況。
最近,英國斯特林大學的安東尼·雷濤和英國圣安德魯斯大學的大衛·波瑞特指出,密歇根大學的研究沒有嚴格控制混雜的因素:比如,參與實驗者的姿勢,動作或穿著。他們重新做了一次密歇根的實驗,不過他們采用的不是真人而是相片,結果發現,相貌與人格之間確實存在聯系,但僅限于外向性和責任心這兩種人格特性。
為什么我們會這么容易作出面部判斷,這里面有進化的原因嗎?雷濤認為,這些判斷如此迅速和一致,并且確實能揭示人們某方面的人格,所以,有可能是進化磨練了我們挑選這些信號。
去年,加拿大安大略省布洛克大學的賈斯汀·凱雷和謝麗爾·麥考米克發表了對90名冰球運動員所作的研究。他們發現,寬臉龐——即一邊頰骨到另一邊頰骨的距離通常比眉頭至上唇間距離大,與球員因暴力行為被罰的分鐘數有統計學上的顯著性相關。研究者還發現了面部的寬高比與男性性激素睪酮的關系。根據一項對飛行員的研究結果,寬臉男性的唾液中含有較高的睪丸激素。
關鍵的問題還沒有答案——為什么人們會將寬臉男判定為更好斗呢?麥考米克和凱雷正在研究這個問題,雖然尚未得出最后結果。但如果試驗成功,將意味著睪丸激素水平高的男性,即眾所周知高大、強壯和有支配性的人,更可能生就一張圓臉盤。也就是說,我們是進化成將這種臉形判斷為攻擊性性格的,因為長有這種臉形的人更可能襲擊我們。
不過,凱雷強調,臉形只是我們用來解讀他人意圖的線索之一,并不是評價他人的全部和最終答案。
僅僅只是一種“泛化”
然而,美國馬薩諸塞州布蘭代斯大學的一名心理學家萊塞利·茲伯羅維斯指出,在很多情況下,瞬間判斷并不準確,我們對外表的觀察,常常是更基礎反應的一種“泛化”。
最近,托多洛夫與普林斯頓的同事伍斯特郝夫一起推出了一個解釋瞬間判斷面孔的理論,認為人們是按照看起來哪些面孔對我們有威脅來判斷的。他們給人們看一些情緒中性的照片,請他們說出對照片的直覺反應,然后,篩選所有反應,摘出兩個根本要素:可靠與否和是否具有支配性。最后,他們找出了面孔與看起來可靠、不可靠、有支配性和順從的關系。
接下去,他們用一個叫做“臉部生成”的軟件隨機產生面孔,將其演變為漫畫般夸張的、可靠的、不可靠的、主導的和順從的面孔。比如,一張非常可靠的面孔,有一張U形的嘴巴,眼睛的形狀幾乎成了吃驚的表情。而一張不可靠的臉龐,其嘴角是向下彎曲的,眉毛則成了V形。
最后,他們給人展示這些面孔,并對這些人提問:這種面孔表現出的是什么情緒?結果人們一致回答,可靠的面孔看起來是快樂的,而不可靠的面孔是憤怒的,而支配性的面孔被認為是男子氣的,順從的面孔被認為是女子氣的。
托多洛夫和伍斯特郝夫得出結論:基于面部的人格判斷是人們從面部表情推斷情緒這種進化能力的泛化。
但是,托多洛夫強調,泛化并不排除人們在進行瞬間人格評估時會與真實情況相符。他說:“這些判斷并不是毫無準確性,特別是對支配性的評價。”
相由“行”生
為什么某些人格特征恰恰就寫在我們臉上呢?另有一些研究人員在1977年所作的調查給出另一種見解,我們對相貌的偏愛會反過來作用于觀察對象。比如,有陽剛面孔的嬰兒長大會成為有陽剛面孔的兒童和成人。家長和社會對他們這種容貌信號的反應可能有助于塑造他們的行為和性格。大致上,人們會成長為其相貌所預期的性格。
然而,這種效應有時會反過來,特別對那些長相可愛的人。平均起來,娃娃臉的男人受教育程度高,更有自信,比生有成熟相貌的人更傾向于贏得軍事獎章,同時他們也更可能成為罪犯。但是,茲伯羅維斯發現娃娃臉的男孩兒容易受爭議和被人敵對,他們更可能成為學術上抱負極高的人物。這被稱之為“自敗預言”效應:一個娃娃臉的人會努力抗爭使之蒙羞的期望,最后以過度補償而告終。
老式家長會警告孩子不要做鬼臉,因為這些鬼臉可能會影響相貌。按照這種說法,是性格塑造了面相。20年前,有一項研究支持這一理論,研究人員發現:即使讓易憤怒的老人作出一個中性表情,他們看上去仍然是乖戾的,因為一生時間的心情郁悶、性情乖戾和面部扭曲似乎留下了標記。
達爾文曾經提到,“由于不同的人會頻繁使用不同的面部肌肉,結果,這些肌肉發育也許會因此而增強,而臉部的紋路,正是因為肌肉習慣性的收縮才變得更加明顯。”所以,達爾文又一次走在了他那個時代的前頭,他告訴人們,我們以一種有趣的方式獲得了我們應得的面相。
(舒晴摘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