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國玲
在不久前與網友的在線交流中,溫家寶總理提到:“經濟發展、社會公平和政府廉潔是支撐一個社會穩定的3個頂梁柱。而在這3者當中。政府廉潔尤為重要。因為只有一個廉潔的政府、得到人民信任的政府才能夠一心一意促進經濟發展,才能夠采取各種措施實現社會公正。”然而,目前在我國,形形色色的腐敗現象已是無孔不入,國家工作人員觸犯刑律的腐敗大案更是層出不窮,人民群眾對此深惡痛絕。為了便于政府有效地預防腐敗現象的發生,學者們通常從政治和經濟體制、社會環境的影響以及個體道德觀念的缺失等方面尋找腐敗產生的原因。然而,對于腐敗成因的分析,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被忽略了。即刑法中的立法不公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33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1條規定“為了懲罰犯罪,保護人民,根據憲法,結合我國同犯罪作斗爭的具體經驗及實際情況,制定本法。”可見,在制定刑法時,也必須遵循憲法所規定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刑法在規定犯罪及配置法定刑時,卻嚴重偏離了這一原則,出現了“官貴民輕”、“因人而異”的立法不公現象。現擇其要者對比如下:
同是竊取公共財產的行為,對國家工作人員的處罰明顯輕于對平民百姓的處罰。按照常理,國家工作人員與平民百姓身份的不同,決定了國家和社會對前者的要求應當更高。這一要求在刑事立法上的體現則應是:在盜竊財物價值相同的情況下,對前者的處罰應重于后者。但我國刑法對此卻進行了截然相反的規定。根據《刑法》第382條、第383條的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竊取公共財物的,構成貪污罪;貪污數額在5000元以上不滿5萬元的,處1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貪污5萬元以上不滿10萬元的,處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貪污10萬元以上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而根據《刑法》第264條及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盜竊罪數額認定標準問題的規定》,盜竊公共財物數額較大(以5百元至2千元為起點)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以5千元至2萬元為起點)的,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數額特別巨大(以3萬元至10萬元為起點)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不難看出,不論從起刑點上還是從1c年以上有期徒刑的起檔點上,對國家工作人員構成貪污罪的要求,明顯低于對平民百姓構成盜竊罪的要求。這是刑法中最典型的“官貴民輕”現象。
同是侵吞國有財產的行為,對單位領導集體的處罰明顯輕于對個別人的處罰。根據《刑法》第396條的規定,國家機關、國有公司、企業、事業單位、人民團體,違反國家規定,以單位名義將國有資產集體私分給個人,數額較大的,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即單位領導經過集體研究決定私分國有資產的,不論數額多大,其法定刑最高為7年。這與貪污罪的法定刑相比,可以說有“天壤之別”,因為貪污罪的法定最高刑為死刑。眾所周知,從犯罪的客體、客觀方面及主觀方面來看,私分國有資產罪與貪污罪并無二致。二者的不同之處,僅僅是犯罪主體的人數有多寡之分:前者是單位的數個主管人員和直接責任人員,后者則只是單位的個別人。可見,這里所體現的立法者的觀點是,對國家工作人員的私分國有資產行為是“法不責眾”的。
關于玩忽職守罪的規定是對實施嚴重危害社會行為的官僚的放縱。《刑法》第397條規定“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濫用職權或者玩忽職守,致使公共財產、國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損失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特別嚴重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根據該規定,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犯玩忽職守罪的。最高法定刑為7年有期徒刑。而《刑法》第233條規定:“過失致人死亡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根據此規定,普通人犯過失致人死亡罪的,法定最高刑也是7年有期徒刑。盡管從犯罪的主觀方面看,二者沒有差異,但從犯罪的客觀方面來看,它們卻有很大的差別。一起礦難事故,少則數十人、多則百余人死亡,一個輕率的不負責任的決定,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少則數百萬、多則數千萬元。因此,對玩忽職守罪的處罰理應重于過失致人死亡罪。此其一。其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是老百姓的“父母官”,他們肩負著管理社會的神圣職責,國家對他們的要求應大大高于對老百姓的要求。即使犯罪結果相同,對他們的處罰也應重于對普通百姓的處罰。然而。令人費解的是,刑法對玩忽職守罪的處罰規定,卻與老百姓所犯的過失致人死亡罪等量齊觀。從這里我們就不難明白,礦難、火災和橋垮等特大事故何以在我國總是彼伏此起、層出不窮。無關痛癢的缺乏威懾力的刑事處罰規定,無疑是對漠視國家和人民利益的官僚們的極大寬容。“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在我國社會發展的歷史長河中,當一個朝代的腐敗現象愈演愈烈時,國家都要借助于重刑加以遏止。因此,在現有體制下,對于反腐敗問題的研究必須轉變視角,首先應從刑事立法的層面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消除立法不公現象。為此,盡快對我國刑法中的上述條款進行修正,提高相關犯罪的法定刑,使之具有應有的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