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源平
先鋒藝術家張燕翔,話很少,但對人極其誠懇。幾年來任教于中國科大入文與社會科學學院數字文化中心。張燕翔沒手機,你找他打辦公室電話或者他家里的電話就行了,如果兩邊電話都沒有人接,他可能在回家或去辦公室的路上,等會打他就會接勤了。張燕翔有句話說得好:現在的入多疲于奔命,少了思考的時間。也許是因為與浮躁的社會留有一段距離,張燕翔變得有些“木訥”,但他可以數年如一日地思考一些并不存在的事物,一些奇特的空間造型,一些童話般的三維世界。張燕翔的藝術直覺就是來自他那個安靜至極的內心,一個與現代藝術逐灝接軌的小宇宙。
十年來,張燕翔作為一名新媒體影像藝術家,參加過許多國內外重要的當代藝術展,他的新媒體影像作品在中國當代獨立影像中,總是那樣的獨特。
我在為燕翔的新媒體影像個展《旋轉的夢境》前言中寫過:從神筆馬良到后羿射日,從畝產十萬斤到一天等于二十年,在中國文化和現實境遇里,充滿著神話般的情境。從現代神話到人類集體幻覺,我們的生活是個謎。我想,我們現實的鏡像,可以胃神話來描述嗎?比如,現代“后羿射日”,是把“發射”這一新技術作為創造藝術的手段用這個“技術”來向我們描繪一個美好的未來!還是把這一“藝術”當成技術發明的方法來告訴我們夢境也是現實,讓我們在恍惚中進入了一個旋轉著的夢境?因此,在張燕翔這個具有當代藝術特貢的新媒體藝術影像展與我們的現實之間,我們將看動一個藝術家通過新媒體技術和數學方法建立起的旋轉夢境。
03《夏》:通過數學方法對照片系列進行合成與轉換,獲取了一種不可能的鏡頭的成像效果,將夏天荷花池邊上男孩女孩們消遣夏天的情趣以一種詩意而超現實的畫面效果呈現出來。
04《孤島》:采用定格動畫的手法對系列攝影照片進行處理而得到的一個動畫紀錄片的嘗試,通過數學方法對秉材照片進行合成與轉換,獲取了一種不可能的鏡頭的成像效果:短片記錄了場景中從天到地的各個視角的各個角落,從而實現了一種“客觀而全面”的記錄。
05《表情》:許多人物在魚眼鏡頭前專人忍俊不禁的夸張的表情和動作被記錄并匯集到一個面孔上的眼鏡里,記錄本身是真實的,但是一系列的表情經過魚眼鏡頭光學成像系統的放大變得更加的夸張和有趣,呈現出一種超現實的美感。
《表情》獲2007年中國紀錄片國際選片會全國十佳DV節目獎(中國廣播電視協會)
“記錄”和“實驗”
從張燕翔的作品中,那種孩子式的不受既定程式束縛與幻想的軌跡,從超越肉身的渴望到人造合成世界的建構,從夢幻遠程勾通到跨基因的混合疊加,挑戰著我們有關現實和人類的概念和看法。張燕翔的這種影像,與當下如火如荼的群眾影像運動,有什么樣的不同?
我想,影像的兩個重要方面就是“記錄”和“實驗”。
新技術的發明或多或少總會引起社會生活甚至社會體制的某些變化,DV的普及,卻使我們對社會的反映、對時代的記錄、歷史的書寫發生的根本性變化,普通人或“民間”也開始取得歷史影像記錄的部分“話語權”,同樣的人與事,不同的話語體系之間的表述方式反差很大。盡管“民間”或“私人化”的“記錄”是和主流話語體系宏大敘事相區別,是以最“樸素”的影像表達方式而存在,比如通過個體記憶的方式,用攝影機的鏡頭直接記錄現實空間,但是,在今天社會經濟和文化的突變中,人與生存環境間的異變情境下,僅僅是“樸素”的記錄,是遠遠不夠的。
因此,在影像所呈現的,對審視對象的“調查”性中,“實驗”性,就凸顯出來了。
影像的“實驗”性,相對于“記錄”這種樸素的影像表達。呈現出的是復雜的影像表達,它在最大限度上探究了影像語言所能表述的各種模式,這一點落實在張燕翔的影像上,就是他以超然的想象,以影像呈現出的心理間離效應和以計算機技術為主的新媒體藝術方式構建出的想念,為我們描述“另一種”在超然想象中的概念與狀態。
另一種達利
在他作品,《原子的達利》中,用一種超現實的影像呈現方法,來“進入”達利繪畫中的“另一種”概念與想象。這種“呈現”,除了對于作者本身是一種新的影像語言之外,對觀看者而言,也有“影像語言”在精神與心理存在意義上的切割性,和對客觀環境的觀照對比后的間離性,是“記錄”的另一種生效。所謂“真佛法身,映物現形”就是這個道理。“映”的這個“物”是謂“記錄”,“現”的這個“形”,是藝術能指下呈現的“結果”,是制作者、觀看者共同獲得的,與主客雙方對社會的私人化體驗,以及和心理存在狀況均有關的一種“效應”。張燕翔的作品,以這種帶有很強烈色彩的實驗,來達到記錄“存在”,和“記錄”存在,這一復合目的。
張燕翔利用了有意識生活限定式的經驗,和對事物的近似無意識的癲狂想象,在這兩者之間,用潛在的對比關系來揭示精神內驅力對這一關系的決定作用,并因此而進一步揭示了藝術的隱秘目的和驗證新的“調查”結果。比如通過他的作品,可以看到類似弗洛伊德那種釋夢的方法,我們除了可以看到作品主體中理性的作者意向,還可能在這意向中看到某些很不確定的東西,幻覺與糾纏,比如現實與超現實(可見和不可見的,“現實的”和“抽象的”時空感),比如觀看方式和表述策略,比如數學模型建立的邏輯性、時間性與現實空間的模糊性、紊亂性,其中看似毫無邏輯可言,但卻正是隱藏在藝術家創作和調查動機中暗含的意向。弗洛伊德那些具有相似性的夢的象征,就是例證,因此,我把張燕翔的這種很私人化抽象化的影像體驗,以及這種體驗以影像的樣式對觀看者在心理上折射出幻覺與糾纏般的精神效應,在藝術心理上稱之為:現實情景中的鏡像——“旋轉夢境”。
DV的出現便得“記錄”和“實驗”這兩種形態的影像,不再完全依賴單向的政治文化藝術歷史的某一語境的片段而存在,比如張燕翔的一些作品在這種現狀下,對于中國DV影像工作者而言,“DV方式”無論是作為一件觀測社會的有力工具,還是作為一種自我心理撫慰的方法,都不可避免地與“影像記錄”和“影像實驗”兩者重合糾纏著,在此背景下,中國的當代影像及歷史,將在后人面前,展現出獨特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