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與氣的博弈

田應光

理直氣壯,出處于明·馮夢龍《喻世明言》第三十一卷“便提我到閻羅殿,我也理直氣壯,不怕甚的”。釋之:理由正確充分,說話方能氣勢磅礴。辯之,得理則得勢,得勢則得人,得人則得勝。得理為龍,勢如虹,則眾望所歸,人心所向!

氣勢由內而發,如若虛空,則無氣無力,勢必大傷;如若滿實,則氣血充盈,勢必大盛。內為因,氣為果。理直則氣壯,正確充分的理由為因,磅礴氣勢為果,因果相生相連,不可軒輊。理屈則詞窮,理邪則身不正,勢必不可生出浩然之氣,如貫長虹之氣,人之性通理之性,理之性貫氣之性。理直必然氣壯,秉性正直之人必然生出超然物外的浩然正氣!

東漢末期,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較有實力的軍閥大都被他消滅,惟獨劉備和孫權還有發展壯大的可能,曹操吞并這兩股勢力還比較難。于是就派人捎書東吳,想和孫權聯手消滅劉備。孫權手下的謀士大都主張降曹自保,只有魯肅主張聯劉抗曹。但魯肅自知難以說服孫權和東吳的文臣,特意請諸葛亮來當說客……

《三國演義》第四十三回寫諸葛亮只身隨魯肅過江、游說東吳群臣。時值劉備新敗,退守夏口,曹操大軍壓境,東吳上下主降之風日盛。在此情勢下,諸葛亮以其超人的膽識同東吳群儒展開舌戰,并以其滔滔辯才使對手一個個皆成“口”下敗將,并最終說服了孫權,使吳蜀聯盟共抗曹操的局面得以形成。

整個論辯過程中,諸葛亮語勢磅礴,使對方懾服于他的語言威力,只有招架之功,而無反擊之力。這一點突出體現在他的反問語氣的運用上。如反詰張昭:“鵬飛萬里,其志豈群鳥能識哉?”“豫州不過暫借以容身,豈真將坐守于此耶?”“昔高皇數敗于項羽,而垓下一戰成功,此非韓信之良謀乎?”反擊步騭:“君等聞曹操虛發詐偽之詞,便畏懼請降,敢笑蘇秦、張儀乎?”對陸績:“且高祖起身亭長,而終有天下;織席販履,又何足為辱乎?”……一連串的反問句,語勢強烈,咄咄逼人,可以說,諸葛亮舌戰群儒之所以耐人尋味百讀不厭,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論辯過程語勢的力量。在以理服人的基礎上,諸葛亮更以其語言的氣勢壓倒了對手。

語勢磅礴源于理直氣壯,“理直”是因,“氣壯”是果。在諸葛亮的意識中,此番東吳之行乃為正義而來,故而正氣浩然,處變不驚。瀟灑的風度、廣博的學識,使對手在氣勢上先輸了三分,加之諸葛亮一陣窮追猛打,遂有破竹之勢。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浩然正氣終將歸于世間萬物之常理。理生氣,氣化理,性相同,情相容。有理有節,方生吾浩然之氣。

(摘自《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