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登峰
摘要:20世紀90年代后期,由于新的敘事策略的發現,軍事歷史題材小說擺脫了宏大敘事解體后的合法性危機,重新進入繁榮時期。但是這種新的敘事策略,在市場消費的作用下被過度使用,使軍事歷史題材小說陷入了過度復制的隱憂。這種自我復制,源于一種戰爭文化心理的制約。戰爭文化心理作為一種歷史積淀,與現代社會相應和,形成了一種新的社會迷思,從而大大制約了中國軍事歷史題材小說的經典化,并使小說出現嚴重的類型化趨勢。
關鍵詞:軍事歷史題材小說;戰爭文化心理;現代化迷思
中圖分類號:1207.4文獻標志碼:A
軍事歷史題材小說經過短暫的沉寂后,上世紀90年代后期重新進入一個新的繁榮時期。《亮劍》、《父親進城》、《歷史的天空》、《軍歌嘹亮》、《狼毒花》等軍事歷史題材小說不僅贏得了市場,而且也把“茅盾文學獎”、“五個一工程獎”等諸多全國性獎項收獲囊中。在一個遠離全國性戰爭已近60年的今天,創作者從感情生活的角度切入軍事題材的創作,以個人欲望、性格命運、歷史的偶然性作為文學敘述的基本動力,不僅塑造了革命英雄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品格,而且也衍生出了“大院”題材等新的文學命題。但是在繁榮的背后,軍事歷史題材小說對于人物草莽性格的偏愛、對于傳奇性敘述的迷戀,使該類型小說出現了題材過度開發的隱憂。同時,戰爭文化心理成為一種歷史積淀,依然在小說中發揮一種主導作用,并形成了一種現代化的迷思,使這些軍事歷史題材小說呈現出類型化的趨勢,也影響了小說對人性的進一步開掘和豐富。
一、新時期軍事歷史題材走向繁榮的敘事策略
“宏大敘事”在小說中表現出強硬的意識形態規定性和意識形態生產功能,使得作者在重寫“革命史”時,能夠依靠穿越歷史的迷霧,從而提煉出“反映歷史本質的真實”,使軍事歷史題材小說具備了“史詩化”的品格。但是“宏大敘事”之后,以往被主流意識形態遮蔽的歷史細節應如何被整合進新的敘述中去?在對歷史進行重構時應如何展示歷史的豐富性、殘酷性?同時又應如何避免敘述糾纏于細節而使故事零散化?而作者的努力又如何才能同時被主流意識形態和普通受眾所接受?
針對上述問題,小說家們進行了一系列嘗試,不僅巧妙地化解了敘事危機,而且還尋找到新的基點反觀、重構歷史,使軍事歷史題材作品受到了主流意識形態和普通讀者的雙重認可,并成為新的閱讀熱點。
首先,作者從感情生活的角度切入軍事歷史題材小說的創作,使小說出現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特質。正是這種角度的轉換,使作者在塑造主人公時,可以依照主人公的性格選擇歷史事件,同時根據所選擇的歷史事件,強化主人公的性格,在歷史的沖突中使主人公具有悲劇的美感。《我是太陽》的主人公關山林,一身執著于成為“戰神”的理想。在戰爭年代,他的這種執著與時代的走向同步,因而關山林的生命汪洋恣意,他率領部隊關東剿匪、激戰四平、攻打錦州、進軍沈陽,一路如猛虎下山、攻城掠地,幾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的信念,推動了歷史的進程;而歷史的進程,又使他的信念更加堅定。因此,當他在戰場上盡管被炸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但是他卻能憑著信念的力量,在短時間內康復并投入到新的戰爭中去。這種強悍,使他具有了力的美感。但是步入和平年代后,他對戰爭的渴望無疑與歷史的進程相悖。堅定的信念變成了偏執的古怪,他成為歷史的異類,只能在平庸中消磨漫長的生命。這,不僅無損于關山林英雄的形象,相反卻使他的悲劇更加震撼人心。
其次,由于切入角度的變化,緩解并彌合了意識形態的緊張對立,使歷史更人性化。抗日戰爭,國共雙方合作是主流,斗爭是次要方面。但過去的軍事歷史題材小說,由于意識形態的規定性,在構建這段歷史時,突出了斗爭的一面,以國民黨官員的自私猥瑣、貪生怕死來映襯共產黨指戰員的英雄無畏,從而為我黨在抗日戰爭所起的主體性作用提供了文學化的注腳。但是在《出關》這部作品中,這種對立映襯關系發生了改變。小說以一種超驗的視角展開敘述。敘述人劉修文在臨終之際,看見了闊別已久的馬家軍將領馬成義在前方牽馬等待。一個我黨的高級干部,在彌留之際最惦記的人,竟然是屠殺西路軍戰士的劊子手,這樣的情節安排確實匪夷所思。在隨后的敘述中,劉修文、齊闖、程子和等西征被俘的紅軍指戰員與馬成義之間恩怨情仇逐步展開,他們在民族大義面前,艱難地度過了由敵對到懷疑再到肝膽相照共赴國難的生命歷程環環相扣、引人入勝,使這個戰爭故事煥發出復雜奇特的色彩。雖然這批接受馬家軍改編的紅軍戰士最終絕大部分戰死疆場,而直到建國后的今天,他們依舊因為犧牲時的身份而只能列入失蹤人員名單,無法享受到他們應有的烈士稱號,但是他們的忠誠、英勇,使得他們能夠穿過被遺忘的歷史,依舊引起了讀者的尊重。
再次,切入角度的變化,必然帶來敘述動力的變化。個人欲望、性格命運、歷史的偶然性成為上世紀90后軍事歷史題材小說敘述的基本動力,使得作者在重構歷史時,不僅可以在歷史呈現必然性的一面時避免歷史零碎化,同時也顯示出不可預知的豐富性。《歷史的天空》的主人公梁必達參加革命,具有強烈的戲劇性。當兵吃糧,當然要選擇有酒有肉的國軍,梁必達在投奔國軍的路上,卻與共產黨的部隊遭遇,如果不是對女性的愛念,梁必達是不會走上革命道路的。正是這種偶然性,使得梁必達的故事,更像一個英雄的培養史、成長史。梁必達的性格、欲望并沒有因為參加革命而改變,只是他在一次次嚴酷的政治斗爭和軍事斗爭中,把性格、欲望中與革命進程相適應的一面發揮到極致,同時把不適應的一面掩藏在心里,成為不為人知的世界。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他的勇猛、機智,引導著戰爭從勝利走向勝利;但是,他的對立面往往莫名其妙地死亡、倒臺,這無疑與他心里隱藏的權謀之術有關。人物性格的復雜,使歷史具體進程中的細節變得詭異、血腥,同時也充滿了無數的謎,因而歷史也因它的豐富性而打破了讀者的心理預期,從而產生一種閱讀和闡釋的快感。
二、繁榮下的隱憂:過度復制后的耗盡
軍事歷史題材小說的繁榮,很大程度上歸功于它的敘事策略的改變,但是如果這種敘事策略成為小說唯一可行的策略,那么這種策略將嚴重影響著小說的美感,使小說喪失了它應有的豐富性。“暢銷書總是新的,但絕非前進一步……暢銷書作家沒有經典意義上的作品,只有行情和名目全新的標準化產品。”實際上,如果仔細分析一下如今市場上頗受關注的軍事歷史題材小說,它們既有同類型小說的復制,同時又有作家的自我復制,已經成為一種商品社會的標準化產品。
(一)小說人物類型化趨勢嚴重。
首先表現在主人公形象塑造上,突出他們草莽英雄的特質:遵從江湖義氣、崇尚暴力,以粗俗為榮、迷信以戰止戰。《亮劍》中的李云龍在警衛員和尚被即將改編的土匪誤殺后,出于江湖義
氣,率領部隊踏平山寨,手劈俘虜數十名,把血腥暴力的一面發揮到極致;《狼毒花》中的常發,“騎馬挎搶走天下、馬背上有酒有女人”。“三十斤狼吃四十斤肉”,一聲吼,雙槍炒豆子一般叫,一排指頭粗細的楊樹應聲挨個這段,刀裁一般齊。這些草莽英雄的特質,在許多小說中都被無節制地頌揚。其次是主人公性格單一、缺少發展。戰爭,使人性扭曲,使人產生異化。但是在這些小說中,戰場的血腥沒有使英雄們的性格產生任何變化,無論是戰爭年代還是和平年代,他們的性格卻都一成不變。執著與偏執,無非是在境遇改變下人們對他們性格的不同稱謂而已。《軍歌嘹亮》中的高大山、《最后的軍禮》中的趙大刀、《亮劍》中的李云龍,他們的性格在小說中沒有發展和變化,表現出了一種整齊劃一的相似。再次是主人公情感生活簡單粗糙、高度貧乏。在前十七年的軍事歷史題材小說中,由于敘事策略的不同,小說很少涉及主人公的情感生活,尤其是家庭生活,忠誠、智慧是主人公的唯一品質,戰爭成為過濾主人公情感雜質的天然屏障。隨著敘事策略的改變,主人公的一生貫穿于戰爭年代和和平年代,他們的情感世界已經無法規避,如何塑造這些人物的情感世界,成為一個文學形象能否成功的關鍵。但是遺憾的是,這些英雄們的情感世界高度類似,都表現出專制、固執、簡單、粗魯、暴力、高度以自我為中心等特點,既是家庭的決策者,又是家庭的局外人。
(二)情節呈現高度傳奇化、同一化趨勢。
首先表現在一些經典場景設計的類似,如遼沈戰役中,國民黨守軍在我軍發起沖鋒時,突然撒下大批黃豆,致使我軍指戰員腳下打滑,喪失戰斗力,傷亡慘重;我軍在進入東北之初,蘇聯友軍拒絕我軍接收日本人的裝備,于是我軍指戰員利用俄羅斯民族嗜酒的特點,比拼酒力,一杯酒一座軍火倉庫,使我軍順利得到精良裝備;我軍高級指戰員在參加南京高等軍事學院后,都鄙視國民黨教員,無理取鬧,爭執不斷等等,這些場景,是我軍解放戰史上的經典案例,但是作者在采用這些案例時,由于沒有更深入的挖掘,只是進行簡單改寫和挪用,因而使讀者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其次表現在人物關系的設置上,如首長身邊都有一名武藝高強、赤膽忠心的警衛員,他們在戰場上為了保全首長安全,舍生忘死擋在首長前面,替首長擋子彈;在首長受傷后,又敢于違反紀律拔出手槍,脅迫醫生盡全力搶救;在情場上,警衛員也能與首長密切配合,迂回穿插,配合首長完成愛情攻堅戰,這是中國古典小說中主仆關系的現代化改寫。又如首長與妻子關系的設置,他們出身背景或文化背景形成高度反差,首長都具有高度的陽剛氣質,而妻子無疑具有陰柔的藝術特質,在戰爭年代,陽剛氣質用鐵血贏得美人心,這是對古典小說中英雄救美的現代化改寫;在和平年代,妻子又忠貞不二,成為首長落難后的拯救者和精神支柱,這是對古典小說中美人愛英雄的現代化改寫等等。同時還表現在主人公命運的安排上。主人公在戰爭年代戰功赫赫,雖然不斷與組織產生嚴重沖突,但都能得到首長的及時偏袒和愛護;在和平年代,又都癡迷戰爭、渴望戰爭,最后淪為社會的邊緣人,在平庸中消磨生命……主人公命運設置的高度同一化,從某種程度上消解了英雄遲暮的悲劇意識。
(三)主題思想呈現同質化趨勢。
贊頌英雄執著信念、視榮譽為生命的完美品格;繼續軍民魚水情深的主題,謳歌革命軍人不忘百姓、救危扶困的完美品質;繼續“獻了青春獻子孫”的奉獻犧牲主題。同質化的主題思想,使得小說在人物塑造、情節設置上難以形成突破;人物塑造、情節設置的雷同,進一步加劇了小說的思想危機、耗盡了同一類型的小說資源。同質化的主題思想,嚴重排斥了他種可能的敘述空間,在使自身描述的生活、歷史取得書寫生活與歷史本質與真相的合法性同時,也使小說重新陷入一元論和普遍主義的窠臼,它所構筑的歷史空間成為一種新的歷史誤讀。
三、戰爭文化心理與現代化迷思
為什么當下軍事歷史題材小說會出現嚴重的過度復制?這首先源于一種“戰爭文化心理”的制約。“從抗戰爆發——1949年后——文化大革命這四十年是中國現代文化的一個特殊階段,戰爭因素深深地錨入人們的意識結構之中,影響著人們的思維形態和思維方式。尤其當帶著滿身硝煙的人們從事和平建設事業以后,文化心理上依然保留著戰爭時代的痕跡:實用理性與狂熱的非理性的奇特結合,民族主義情緒的高度發揚,對外來文化的本能排斥,以及因戰爭的勝利而陶醉于軍事生活,把戰時軍隊生活方式視作最完美的理想境界……這種文化心理在戰后相當一段時間內不可能得到根本改變。”在當下軍事歷史題材小說中,這種戰爭文化心理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以道德認知來取代對生命本體價值的認知。
在一些熱銷的軍事歷史題材小說中,主人公似乎只是被貼上了一個革命者的標簽,如果忽略他們出場的年代和政治身份,讀者會發現作者幾乎是按照傳統小說中的道德認知,來塑造革命英雄形象的。“忠、勇、智、信”這些至高的道德標準,隨著經典情節模式的挪用,也自然而然地轉移到革命英雄身上。如用離散與尋找的情節設置來體現部屬對領袖的絕對忠誠;如用“千里護嫂尋兄”的情節設置,來凸顯主人公拒絕女性誘惑,信守諾言的品格,這些在傳統中國小說中十分常見,同樣也能在當下的軍事歷史題材小說中發現它的身影。《最后的軍禮》中的趙大刀,他的遭遇就是完全按照“離散與尋找”來進行情節設置的:長征途中負傷掉隊、解放戰爭中負傷轉業、朝鮮戰場的受傷被俘,每一次與組織失去聯系后,他都能重歸組織的懷抱,作者正是通過這種情節的安排,來突出他的忠誠品格。趙大刀護送革命女青年趙果投奔延安,只不過是用革命的圣地取代了“兄”的角色而已,趙大刀的所作所為,完全符合“信”的道德認知。道德認知本身并不足以構成對小說文學價值的否定,但是完全用道德認知來取代對生命本體價值的認知,就會使中國的軍事歷史題材小說,簡化為傳奇性的英雄故事,從而影響了小說文學價值的提升。
(二)過度頌揚在戰爭中崛起的主體力量——農民的精神狀態。
人民軍隊的主體是農民,但是中國革命是在科學理論指引下,以先進文化為指引的人民戰爭,不能簡單化為一場農民戰爭。遺憾的是,在許多軍事歷史題材小說中罕見對農民軍人的思想改造,他們性格中隱含的“奴役性創傷”反而被無條件認可并高度頌揚。非常有趣的是,在當下軍事歷史題材小說中,機會主義者、投機分子、變節分子等反面典型往往由知識分子充當,知識分子成為農民軍人的對立面,成為需要在革命中“改造”的對象;農民軍人則是知識分子生命的保護者和守護神。如在《狼毒花》中,“父親”一直是采用一種實用主義態度利用常發。常發在醉酒后持槍行兇,但父親法外施恩,收服這名武藝高強的草原游俠。抗日、剿匪、解放戰爭中,常發屢次出
生入死,保護了父親及全家的生命安全。戰爭一結束,常發失去利用價值后,就被“遺棄”在草原,因為他的本領只能禍害到“父親”的政治生命。善于權謀之術的知識分子與忠肝義膽的草原英雄形成鮮明對照,更需要改造自身的不是草原英雄而是知識分子本身。
同時,通過對父權政治的認同與回歸,來論證農民精神狀態的合法性。比如在許多小說中,常會出現父子對立的情節設置:父親決定兒子的命運,把兒子送人部隊這個大熔爐進行改造,兒子則由強烈的反叛到對父親設計道路的認同。通過這樣的情節設置,農民軍人的粗暴、固執、野蠻、自私的性格被披上了合法的外衣,因為他們動機高尚——為了革命奉獻子孫;結果明顯——兒子的生命在保家衛國的戰爭中得到升華,或是在軍隊的千錘百煉中增長了智慧和本領,成為共和國的新的柱石。
(三)迎合了民族主義情緒和低俗的心理趣味。
近年來,隨著中國經濟力量的崛起,民族主義情緒也在升溫,這不僅體現在《中國可以說不》、《大國崛起》等紀實類文學作品中,也同樣體現在軍事歷史題材小說的創作中。民族主義情緒,遮蔽了戰爭的殘酷與非理性狀態,使民族戰爭始終籠罩在一種軍事樂觀主義的氛圍下。如在《亮劍》中,李云龍指揮的隊伍與精銳的日本關東軍遭遇。武器裝備惡劣的中國軍隊,與武裝到牙齒的日本軍隊展開白刃戰,用大刀、紅纓槍等冷兵器,在同等兵力情況下取得了戰場的勝利。在戰場上,手持大刀的中國英雄,依照中國武術的技巧對日軍的技戰術品頭論足,這樣的情節設計,完全背離歷史的真實。現代戰爭,極為重視輕重火力的配置和防御縱深,只有在陣地被突破等不得已情況下,才會采取白刃戰。雖然占據有利地形,裝備惡劣的中國軍隊想要突破日軍的防線十分困難,但是《亮劍》中的這種場景,被許多作品所仿照,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突出中國軍人的英勇。這種依靠精神戰勝裝備的“神話”,只能顯示單純的軍事樂觀主義,是對民族主義的盲目肯定。同時,一些積淀的低俗趣味也被寫入作品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使英雄形象更加真實。如《激情燃燒的歲月》中,首長石光榮居然調動部隊返鄉,用豬肉燉粉條來報答父老鄉親對自己的關愛,這無疑是一種“富貴不還鄉譬如錦衣夜行”的心理,和平時期動用一支軍隊,有著嚴格的程序和權限,石光榮一級的首長帶領一支隊伍回鄉探親,是完全不可能的。這種背離真實的情節設置,只能理解為作者對某些低俗趣味的迎合。
軍事歷史題材小說的過度復制,還源于這種復制能夠滿足并強化受眾的某種心理迷思。由于制度的不夠完善,社會上出現了一些不公正的社會現象,因此普通受眾在無法完善制度的情況下,只能寄希望于充滿道德力量的英雄主體來消滅這些不公正的現象,因而產生一種道德的迷思;厭倦了職場上的爾虞我詐,權謀機術,渴望用真實的本領進行面對面的較量,因而產生了一種力的迷思;從貧窮到富貴,“自古將相寧無種乎”,因而產生一種對權勢地位的迷思;生活的平庸,因而產生一種重歸高尚的迷思……受眾根據自己的這些心理需求,對小說所塑造的歷史信以為真,對那些不符合自己心理預期的歷史細節視而不見。正是在這種迷思的力量下,作者、市場、受眾產生合謀,使得同類型小說能夠反復成為文化消費市場的熱點。作者在巨大的商業利益面前,放棄了對文學本質的探求和深化,沉迷于復制所帶來的轟動效應。為了贏得盡可能多的受眾,它必須把藝術標準降低到盡可能低的‘共同標準,剔除不能被‘普遍理解的藝術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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